《【容霍】繁星》长空asakori

77、借过

　　结束直播出去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拿到手机刚晃了一眼消息，大多是工作上的，混着几条李导演发来的问候，还有几条蔡卓妍发过来的，大概是关切她的近况，还未来得及细看，容祖儿便被跟着出来的那位主播叫住了。
　　霍汶希说得没错，这位头部女主播，工作能力和业界评价都很好，更精准的是，她的确很会照顾人。
　　女主播笑着邀约这位难得一见的嘉宾：“容小姐，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我不喝酒的。”容祖儿匆忙解释着，又觉得太不得体，人家又没让她喝酒，原来霍汶希不在身边，做这些事情都没头没脑的，“我是说……”
　　“我知道，容小姐不喝酒的事，霍总监跟我讲过了。”女主播很是善解人意地帮她提起来，却又说，“我们女孩子吃饭，不用搞那些虚头巴脑的。”
　　即便不喝酒，一个人去这种不熟悉的应酬……容祖儿面有难色：犹犹豫豫地开口：“也没帮上什么忙，还多有赖你照顾我，吃饭就不必了吧……”
　　看出来她的勉强，女主播也很懂事地不强求了，笑着伸出手：“那么就等下次霍总监在的时候，我们再好好约一下咯！”
　　“欸不是……唉……”不是那个意思，哪有出道二十多年的艺人，没有经纪人陪都不乐意跟人应酬的，容祖儿想解释什么，又觉得无从解释，好在女主播不是很想吃这口瓜，她也便伸出手与对方握了握，算是了结了这一桩还算顺利的合作。
　　跟着便看着女主播潇洒下班的背影叹了口气，她似乎比霍汶希还会照顾人，看得出她的为难，也不会强求她，其实假如对方再坚持一下，容祖儿就会禁不住答应下来了。
　　是霍汶希谈的生意，就是霍汶希的人脉，容祖儿不想因为自己的问题给她制造麻烦。
　　哪怕是在冷战的时候。
　　这样想着，容祖儿又掏出手机仔仔细细地收起消息来。又是这样，一堆消息里没有一条来自霍汶希的。心里不免嗤笑，她在期待什么啊！霍汶希口口声声说要做回经纪人，但已经越过的界线，又怎么好平平安安地又退回去？哪怕是经纪人对自己的头部艺人，也会好几天连一条工作消息都没有么？
　　霍汶希对她，哪有什么平衡，要么是毫无底线的宠，要么就是杳无音讯的冷。
　　拿着手机上了车，盯着李导演的消息良久，容祖儿还是把那个窗口关掉了。李导演的关心来得那样汹涌，让容祖儿有些招架不住，其实哪有那么快就爱上一个人，只不过她关心自己的样子，总是让人想起那个人宠她的时候那种温柔体贴来，又只不过需要向总是把她当孩子的霍汶希看到，早就长大的小朋友，也是有人爱的。
　　越是这样想，越是对她有负罪感，恋爱的那句话只跟霍汶希提起，李导演也不知道她心里到底怎样定义这段关系，似乎关于自己的爱，始终就是要不清不楚的，容祖儿瞑目养神一会儿，最近总是觉得容易累。
　　一通电话只回拨了妈咪打来的，只有助理和司机的车里，容祖儿默默等着电话接通。
　　还没讲话，那边便先传来妈咪关切的声音：“工作忙吗？”
　　容祖儿只好先交代：“嗯，刚刚在直播间里。”
　　电话那头有些错愕：“什么直播？怎么没跟妈咪说？”
　　“一个普通的工作啦……没什么好看的……”其实是不想让妈咪看到自己不太有活力的模样，容祖儿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
　　“哦……”女儿这么大了，有自己的心事，金凤是可以理解的，不再跟她纠结这件事，金凤更关心那天晚上她打电话来哭的事，“最近怎么样？还不高兴吗？”
　　容祖儿有些懊悔那天一时冲动竟然就给妈咪打了电话，惹得妈咪挂心了好几天。低着头伸手摩挲着衣服上的一点点褶皱，容祖儿试图解释：“也没有不高兴……”
　　“不高兴都溶进声音里啦，小歌手还想骗妈咪？”金凤制止了她又要故作的坚强，然后声音便轻柔得像哄小时候的女儿睡觉，“如果想回家，就回来吧。”
　　鼻子一酸，又赶紧捂住了嘴，幸而不是视频，妈咪看不见，容祖儿用力忍着眼泪，于是坐在旁边的小助理关切望去，只看到窗边的细瘦身影一抖一抖。
　　“我那天去问了杨老板，你还要在内地待多久，我还想着老板会不会说我一顿，讲你在内地事业才刚刚起步，怎么妈咪不支持还只是想孩子。”金凤慢慢地说起来，故意笑了笑，想让气氛轻松一点，“但是我提起来的时候，老板很惊讶，问我是不是跟Mani串通起来逼宫……”
　　“Mani？”容祖儿眉头皱起来，那天晚上只是跟妈咪说了想家，却打死也没肯说原因，生怕妈咪打电话去把霍汶希骂一顿。
　　其实是想有个谁可以骂一顿的，可是想起来又舍不得。每每最沮丧的时候，又想起霍汶希身陷酒局还不顾一切地给她打电话表白的事，拿命说的“我爱你”哪有什么真假，尤其到了北京来，走在熟悉的楼道里，那记忆深处的声音就更加明朗了。
　　“是啊，Mani昨天发了一封邮件到香港公司，询问这边关于你的舆论环境。”金凤想着老板跟她和盘托出的事情，又补充了一句，“说是要安排退路了。”
　　金凤看不到，电话那头的容祖儿被泪光点亮的眼睛里逐渐盛起愕然与受伤。霍汶希为什么这个时候往香港发邮件？经纪人这些天一句工作安排都没有，一点也没有跟她联系，原来是要悄悄安排把她送回去了么？
　　也是，雄心勃勃地北上，整个北京公司都很期待她能为公司开出一条什么道路来，又是一姐又是天后，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那么容祖儿都干出了些什么成绩来呢？队员跟着自己没有一点希望与进益，每一公都在淘汰曾经的队友，作为队长不能调度全队的资源，最维护自己的一个被自己亲手送上了淘汰席……如果真的回到经纪人的本分，霍汶希大概对她失望透顶吧？
　　妈咪肯定是无心跟她提起这件事的，妈咪不知道她和霍汶希最近的事情，霍汶希暗地里对她的关心，过去也常常通过妈咪来让她知晓，妈咪只是觉得这是稀松平常的一种关爱，告诉她现在已经有一条退路了，如果咬牙坚持也不可以，不必那样勉强自己，背后还有温暖的家。
　　可小飞机真要在让所有人失望之后，仓皇逃回空港么？
　　霍汶希到底怎么看她，容祖儿一点也猜不透，但大概之前那句赌气的“我很失望”也不完全是赌气，真要有让她失望的事情发生，才会赌这种气才对。
　　电话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挂的，大概就是唯唯诺诺的敷衍了事，容祖儿没松口说她要回去，目光从手机屏移到车水马龙的窗外，闷闷地行了一段路后，忽然开口跟司机说：“就在这里停车吧。”
　　“Joey……”司机倒是听话停了车，助理却茫然得很，“要去哪里？”
　　“逛逛。”容祖儿低头便要开门出去，又回身挡住要跟着下来的助理，“我想一个人逛逛，不用跟来。”
　　助理瞪着眼着急：“可是Mani说了……”
　　又是Mani，容祖儿没什么好脸色地质问了一句：“你是我的助理还是Mani的助理？”
　　助理怔怔的，没见过天后这样满身戾气的样子，根本没敢拦着，便由着她下车去了。
　　抬眼一望，那边不是酒吧街么……
　　打开霍汶希家门的那一刻，Noven嫌弃地挥了挥空气里的积尘。
　　其实从过年离开到现在也没有很久，但不住人的房子总是颓得很快。但是印象中霍汶希中途是回来过几次的，Noven想想就更嫌弃了，总监的工作有多得力，生活就有多敷衍，在家里就是稀里糊涂地睡觉，恐怕中途回来的那几次，连找个人打扫一下卫生都来不及。
　　也不知道四十多的天后有什么好担心的，容祖儿出门又不是一个人，身边的团队都配备齐全了，那些端饭碗的人，该比她这个闲人靠谱吧？Noven又腹诽了一阵，其实那天就很想吐槽霍汶希怎么不多关心关心她自己，明明对于自己这个亲妹妹来说，更无奈的是，半年内就给姐姐签了两次手术同意书。
　　过年的时候，霍汶希有跟她讲过上下两间屋的故事，带着点兴奋和骄傲跟她说，有时候可以听见楼上那位唱歌，Noven就很煞风景地问，大晚上的唱歌，不会被邻居投诉吗？霍汶希脸上的骄傲就更甚了，说我就是她的邻居啊！天后给你唱歌欸，又不收费，多少人想听她唱歌还抢不到票呢！Noven又翻白眼，说你是她经纪人，又不是别人，你想听哪用在楼下偷偷听啊，你让她下来给你唱一晚上都不会收你的钱。霍汶希就骂她怎么一点浪漫心思都没有，你不知道在阳台一边看星星一边听她唱歌有多快乐，Noven就瞪着眼怼回去，说哟哟哟不得了了，事业狂还跟人讲起浪漫来了。
　　哪有人唱歌啊……
　　Noven跟天花板对望着，原本都打算好了要来享受一下霍汶希的待遇了，却没想到楼上那位完全不给面子的。今天霍汶希发给她的祖儿行程表上明明写着直播过后就没有工作了，可都这么晚了，楼上那位是累瘫了不想唱，还是根本没回来呢？
　　手机里八百条消息催她汇报今天的情况，Noven也忍不住了，既然是让她来看看情况的，那么探望一下也是合理的吧？于是起身离开这个无聊的房间，开门便要往楼上去。
　　楼上楼道的灯却是亮着的，电梯门一开，Noven便看到扶着家门没去开的人。
　　“祖儿？”
　　她背过自己站着，因为这一声喊便回过头来，Noven眯了眯眼试图看清容祖儿的表情，有些晃眼的楼道灯光底下，只能望见她不太稳的身形，面上似乎是泛红的，有些呆滞地凝望着这边。
　　“祖儿……”Noven往前走了两步，想再观察得仔细一些，容祖儿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实在令人担忧，“这是怎么了？”
　　“Mani？”容祖儿觉得自己眼花了，不太清晰的眼前却端端是霍汶希的脸，耳畔也瓮声瓮气的，但听上去确实是霍汶希的声音。
　　她终于肯来了么？是要商量让天后回港的事情，还是再来表明她很失望的事实？
　　容祖儿不知道，被酒精浸透的脑子什么也想不明白，只是忽然好想哭，这些天努力忍住的那些，还是会在看到她认定的空港时，不设防地暴露出来。
　　她迷蒙的眼睛里却是亮亮的，面颊上也似乎沾起银色的泪痕，Noven不知道怎么自己也会心里一痛，连忙上前扶住她，被人从墙边拉过来，容祖儿像是站不稳，离得近了闻得到身上浓重的酒气。
　　“怎么……怎么哭了？”印象中这个老实孩子根本就是不会喝酒的，霍汶希不来，一来让她碰上这么大的事，Noven心里发慌，却持续揪疼着，皱着眉忙问，“发生什么事？你……唔！祖儿！唔！”
　　不知是哭得还是醉得神志不清的人，猛然抬头便吻上她，Noven瞪着眼难以置信，忙要扶上墙定住身形的竟是自己，可手刚一伸出去，又碍着容祖儿摇摇欲坠的身子，Noven一边挣扎一边又不得不把她抱住，容祖儿没给她一点逃离的机会，像是仗着仅有的一点勇气，紧紧地贴住她的唇，一点也没有要放开的意思。
　　这样下去怎么了得！Noven脸上红成一片，她吻上来后，口中的酒味就更明显了，心中暗叫不好，她到底喝了多少，熏得自己都要晕了，Noven一横心要推开她，却把容祖儿软绵绵的身体抵在了墙上，得亏小区里这么晚了没有闲杂人等路过，不然给Noven一百张嘴也不好解释。
　　“Mani……”勉强放开的一刻，Noven听见靠在墙上的容祖儿在喃喃。
　　“祖儿你醒醒！我不是Mani啊！”Noven轻轻拍拍她的脸，才发现脸颊是发烫的。
　　“为什么这样对我……”容祖儿像是听不见，闭着眼继续喃喃着让Noven震惊的话，“我爱你……从来都是你……”
　　“祖儿？祖儿！”没来得及问什么，黏糊糊的喃喃声愈发变得轻了，Noven伸手接住容祖儿坠落下去的身子，着急中摸到她怎么连身上也是烫的。
　　这可不是喝醉酒这么简单，Noven连忙打了一堆电话出去，从医生到助理联系了个遍，最后搂着软软挂在她肩头的人，给挖陷阱的那位去了电话。
　　接通的那一刻，Noven等不及对方说话了。
　　“你快过来啊！”Noven都不知道要怎样说才好，觉得自己也快哭了，着急大喊的声音在电话里震耳欲聋，“她晕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