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霍】繁星》长空asakori

45、伤神

　　霍汶希在娱乐圈沉浮多年，狗仔拜年是常事，无非是投来几张捕风捉影的照片，就想讹诈娱乐公司一大笔钱。
　　应对的方式也不少了，有时候需要硬气一点正面顶回去，有时候需要查狗仔背后的势力进行一些交涉，有时候自己心虚就只有破财消灾，一种照片有一种照片的处理方式，但牵涉到最不可能的人身上，这让霍汶希意外又震惊。
　　女性之间的自然亲昵，狗仔是看不上眼的，但那是容祖儿。容祖儿在香港的最后半年陷于怎样的陷阱里，霍汶希心有余悸，怕她受到恶意的追踪，也是霍汶希这段时间一定要把她带在身边的原因。狗仔是最懂的精准狙击的，敢于这样来挑衅英皇这种大公司，多半不会是毫无根据。
　　然而，就算是把她绑在身边，也依然会出这种事吗？
　　那两张照片在手里盘了又盘，应对容祖儿的这种事，她也不是毫无经验，但脑子里首先冒出的想法并不是要如何解决这个公关问题，而是那个人到底对祖儿做了什么。照片上的人半倚在旁边那个人的身上，容祖儿喜欢谁就爱跟人家贴近，通常让霍汶希感到麻烦的亲昵动作，用在了别人的身上，又让霍汶希觉得烧心。
　　她心里有疑问，尚未完全确信，容祖儿忽然说不来北京找她了，宁愿一个人留在长沙过年，明明这几天没有工作，跑个来回完全没问题，为什么不愿意过来呢？难道真是要背着她去跟别人谈一段恋爱？旁边那个人……印象里模糊的影子重叠了，似乎是祖儿自己选的李导演。但那个MV不是刚刚才拍么？萍水相逢的两个人，何以这样一见如故？如果祖儿又像很多年前那样坚定，她又要以怎样的立场去处理？
　　处理？
　　霍汶希自问，这么多年过去，好像她已经没法用“处理”两个字去简单概括她应对关于容祖儿的事情的逻辑，事实上内心油然而生的是一种挫败感，抬头望着缓慢转动的摩天轮出神，她记得那个孩子曾经爱她爱得那样热忱。
　　双子么……一时的兴致过去，便又是一地狼藉。
　　霍汶希也不止一次地替她收拾过那一地狼藉了，只是这回算不算是她们之间的感情废墟？
　　什么废墟啊……讲道理，难道不是她自己不断拒绝小朋友的热情，然后要退回去做空港的么？选择要做空港的一刻，就理所应当想得到这样的结局。
　　脑子里愈发混乱，霍汶希觉得自己再想下去大概就没法冷静处理了，几个对话框点出来，一边联系公关，一边联系财务，又拨通助理的电话，把正在享受年假的小王喊了起来。
　　“查一下那个姓李的导演。”
　　“哪个李导演？”小王梳理了一通目前正经手的旗下电影，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给祖儿拍《烟花纪》的那个李导演！”
　　她说完就撂下电话，好像很嫌弃别人的名字从自己的嘴里出现。
　　等了不到两分钟，办事效率极高的助理就发来了一个网页，上面的介绍详细而官方，霍汶希随便划了两下，无非就是人物和作品简介，完全没有她想要的信息，于是再一个电话拨过去，语气里已经带着点怨和急。
　　“我不是要这个！”
　　“那总监是要……”要了解导演，不是为了商业合作么？刚刚那个网页就已经足够了解了啊！小王很不理解。
　　“你去查一下她的道德水平和感情经历，有没有过出轨、滥交、诈骗、为了资源倒贴女明星！”
　　电话又一次被撂下了，对面的小王瞪着眼，半天没懂自己到底接了个什么工作。
　　电话打完，公关那头也回话说已经处理了，霍汶希稍稍放了心，放下手机脱了力一样地坐在那里，最想要联系的那个框她鼓足了勇气也没敢去点开，与容祖儿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对方卡点送来的“新年快乐”上，霍汶希都怕去看那些带着暧昧的言语。
　　她应该打个电话去问一下的，毕竟狗仔捕风捉影的事情干得多了，只想抓住观众眼球，才不管是真是假。但凡是别的艺人出现这种问题她都要打电话去听一听艺人怎么讲的，了解多方的说法，才可以更好地处理问题，但偏巧是容祖儿，她知道自己不敢。霍汶希不会承认的是，她其实很怕容祖儿用那种极真诚的目光看着她告诉她“我喜欢谁”，很多年以前她就经历过，从来听话的小朋友会为了爱情跟她吵架，而她除了默默收拾凌乱的办公桌面，就毫无办法。
　　也许双子就是朝三暮四，又也许是听了她说“只做空港”便对这段感情失却信心，是了，空港也不能把小飞机绑在身边，她会有她的蓝天与彩虹。
　　小王还没有回消息来，她要了解的这一切并不是立刻就能查到的，霍汶希一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想要看到怎样的结果，如果李导演的品行不好，她要用什么立场去劝总是在感情上栽跟头的容祖儿？但如果李导演无可挑剔，她到底应该难过还是高兴？
　　明明坐上过山车的是Noven，但愈发失魂落魄的还是霍汶希，只是这次她也不好解释了，一边等着小王那边来的消息，一边自食其力去合理使用搜索引擎。对于霍汶希来说，商业合作就是商业合作，英皇在香港起家，自家产业都不能说绝对干净，要不是牵涉到她最担心的人，她才不会闲得没事去查别人的私人道德问题。
　　到底是想要她找到一个好人，还是想要自己去比较，在比不上自己的人群中间找到一丝优越感？霍汶希脑子里一片空白。但在晚上小王终于发来详细的报告时，霍汶希复杂的心情像海上波涛，再也难以压抑。
　　她拨通了容祖儿的电话。
　　“Mani！我正要给你打电话！”电话那边很雀跃，还是如往常一样，容不得霍汶希先开口，容祖儿的语气已从雀跃逐渐转为委屈，“你今天的电话来得好晚啊……”
　　听到她的声音总是心里暖暖的止不住微笑的唇角，但今天不太一样，霍汶希有些紧张，正面的质问几乎不可能，她不想本就没有立场还与那孩子剑拔弩张，于是只能旁敲侧击，循序渐进地套容祖儿的话：“我今天带Hanni出去玩了，刚回来不久。”
　　“去哪里玩啊？”
　　“环球影城。”
　　她一说出这个地址，容祖儿洋溢的笑容便僵住了，她记得她提起这个地方时，霍汶希嫌弃地说她都不会带Hanni去玩，那时的容祖儿还有一丝窃喜，说你会为我做的事也不全是你会为女儿做的，霍汶希是惯用这种暗示的伎俩，容祖儿说不好她是不是又在暗示什么。
　　“你呢？没有出去玩吗？”霍汶希问。
　　“没有哦……”容祖儿有些懊丧地看着自己还未痊愈的右腿，这几天连运动都很少做，恐怕等霍汶希回来，眼尖的经纪人又会骂她怎么不懂得控制身材。
　　“没有出去逛逛吗？”霍汶希提醒她，“你来过长沙很多次了，但也只是赶场录节目，都没有好好逛呢，这么好的机会……”
　　“你都不在，去哪里逛都没兴趣……”容祖儿嘟囔着，说话像在撒娇。
　　要是以前，小朋友一撒娇，经纪人早就心软一地了，但今天不为生活中的这些调味料，所有的问话都带着鲜明的目的。
　　“就一直宅在酒店吗？”霍汶希的脸始终冷着，但隔着电话，容祖儿没法去察言观色。
　　“唔……那天去看了个电影。”容祖儿想起来自己看了个电影，还给妈咪打了一通电话，第一次忘记不应该让妈咪担心，放任自己哭得稀里哗啦。
　　“你一个人？”
　　“是啊。”容祖儿有些意外，霍汶希怎么不问她看的什么，倒问她是不是一个人。
　　霍汶希心都快凉透了，她既然只是宅在酒店里，又是一个人出去看的电影，那又怎么会被人拍到亲密照片？照片里的容祖儿倒是很懂得伪装，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再严实却架不住有人故意要追踪她。霍汶希不知道自己是在难过容祖儿竟然对她说谎，还是在难过，过往的经验告诉她，一旦容祖儿对她说谎，那一定是有比维持她们之间的平衡更重要的一段关系出现了。
　　狗仔拍的照片虽是捕风捉影，但敢拿来讹诈她这样的大经理人，多少也有七分真。公关只说处理掉那两张照片了，按照霍汶希的经验，有一种还算讲义气的狗仔会把最劲爆的照片发来讹钱，但还有一种最难缠的，一次比一次加码，第一轮照片只是开胃小菜，到后来才是够得人吃。霍汶希不清楚底细，给公关和财务的指示是先息事宁人，再慢慢去查狗仔背后是什么来头，以防下一招又是措手不及。
　　息事宁人是考虑到过年期间人人都有空吃瓜，不管是真是假，如果不赶紧捂下来，谣言可比辟谣传得快多了。更是考虑到涉及到的是她，此时的容祖儿不像以前那样留有退路了，香港暂时回不去，内地的事业刚有起色，一点冲击都不可以有。
　　可她的小朋友，似乎并没有这样的自觉。
　　“祖祖，我是不是应该等你一起走的……”霍汶希懊悔了，也许正是因为自己这个决定，才催生了这样的“意外”。
　　电话那边顿了一下，然后容祖儿习惯性地让她宽心：“安啦！是我自己要留下来的。”
　　是她自己要留下来的，把经纪人支开，才能够获得足够的自由吧？
　　“我没有过得不好，你不要总是挂念我。”
　　她过得倒是好极了，与新欢谈得火热，又像她已有的“前科”，工作狂谈起恋爱来连事业都不顾。
　　“留在这边的团队很照顾我，我是一姐嘛！要什么都跑得很快的！”
　　她恐怕不只想说“团队”，或是这个“团队”的指称，也包含了那个讨厌的人，霍汶希几次要说的话都堵在口边，她到底知不知道李导演是个怎样的人，还是几句花言巧语就又给人哄走了？
　　“Mani？”她久久的不说话，电话那边便问起来了，“Mani你在听吗？”
　　“嗯。”霍汶希低沉地应了一声。
　　“你抬头看看，今天的星星很好看哦！”
　　这才注意听到电话里有一些呼呼的风声，刚要出声提醒她晚上少到阳台上去吹风，却又被一团糟心事堵住本能关切，霍汶希乖乖仰头，北京的天上却是空阒一片，什么亮光也没有。
　　“我这里没有星星。”她只能说。
　　“那真是可惜了。”满天繁星映在容祖儿的眼里，一瞬遗憾过去，她依然可以乐观欣喜，“你明天回来，也许就能看见了。”
　　她说过了初一就回去的，算算正是明天，可出了这档子事，霍汶希人也走不开，心也不想回去。
　　她好像做什么都没有什么立场，从没有一刻如现在这样无力。
　　天上没有星星，霍汶希也不知道要往哪里走了。
　　顶着电话那边的失落，霍汶希便由着不安的心情开了口：“祖祖，我这边还有一些事要处理，明天赶不回来。”
　　“那……”
　　“过几天吧……过几天我一定会赶上你们录节目的。”
　　不容她有任何疑问，电话很快就挂断了，霍汶希每次说的“一定”都让容祖儿担心，就好像她上次说她一定过了初一就回来。
　　怔怔地盯着手机，又抬头看了看不被人关心的星星。
　　她每一次都骗人。
　　她也好像没有那么喜欢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