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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原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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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饱喝足,仙使说派主有请。
紫荆多雨,正值阴雨时节,不多时下起了蒙蒙细雨。
紫荆派种了许多紫荆花,粉紫色的花填满了半边天,细雨朦胧下多了几分梦幻。
两人跟着仙使穿过长长的回廊,来到堂屋,一道紫色身影坐在上座,下方坐了一个留着山羊胡的稍年长些的男人,满脸愁容正说着什么。
见月瑶他们进来便噤了声,连忙站起身来,目光若有若无的在月瑶身上打量着。
那少门主见月瑶旁边的杨泽,冷哼了一声。
山羊胡见此连忙向他们行了一个礼道:“杨少侠,想必这位便是那日出手相救的道友吧。”
“不错,正是前辈。”杨泽无奈道,这位少门主似乎对他有很大的敌意。
“在下紫荆镇驻守仙门紫荆派派主芮阳朔,昨日多谢道友相助”,芮阳朔又向月瑶行了一个礼。
“不知道友如何称呼?”
“我姓月。”月瑶道。
“在下请月道友前来就是想与道友共同商议河蟹妖之事,请入座。”
月瑶本在偷偷看颜少门主,那张与林姐姐有七八分相似的脸还是让她愣了一会,闻言点了一下头顺着芮阳朔指的位置坐下。
杨泽没有入坐就站在她身后。
见颜少门主的伤并无大碍,月瑶也放心下来,开始听芮阳朔讲紫荆一事。
如今算来,淮桥出事也快四个月了,第一个跳桥之人是简家的小公子,简成安。
简成安与苏家三姑娘在淮桥看对了眼,本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偏生苏家讲究门当户对。
这简家原本也是个世家,可到简成安的父亲这一代便没落了,而同为紫荆世家的苏家却是蒸蒸日上,自然是看不上简家的。
虽苏家不同意这门婚事,但两人却偷偷私定终身,终究纸包不住火,苏家铁了心要棒打鸳鸯便将苏三姑娘嫁给了唐家大少爷。
唐家虽然不如林家有势,但家中有地阶老祖坐镇,地位自然是简家所比不上的。
苏三姑娘大婚时简小少爷便每日酗酒,不出几日有人就在淮桥看见了简小少爷的荷包,据说是当年苏姑娘与他的定情信物,后来又在紫荆河发现了简小少爷的尸体。
当时人们认定是因为苏三姑娘嫁了人,心灰意冷的简小少爷从淮桥一跃而下,殉了这段情。
后来两月前苏三姑娘也一样跳淮桥自杀,人们也认为是殉情,为此还形成一段佳话。
但又过一月,软香楼的花魁柳烟姑娘莫名失踪,过了半月又自己回去了。不过在前几日也跳桥自尽。
人们才发觉不对劲。
那三具尸体,死法虽相同,但是死人的唇角始终都带着一抹微笑。
似乎死亡不是痛苦的而是甜蜜的快乐的,但在一张泡得有些肿胀惨白僵硬的脸上挂着,格外的瘆人。
一时紫荆镇笼罩在一股压抑之中,紫荆派却并未查出什么,这才请了门派所依附的玉湖门。
据说那三人,死前都像失魂了一般浑浑噩噩,如同行尸走肉,他们不哭也不闹,拼着一股劲往淮桥走。
而且三人生前都来过淮桥。
“既然你们知道作祟之物就在河中,为何只下了伏妖阵?”月瑶看向两人问道。
“可以摄魂的妖不多,又是在水中的,那便只有河蟹妖罢,一介小妖而已,再说一月杀一人的妖也算不得凶残,谁知道水下那物竟然如此厉害。”方才一直未曾说话的颜若汐突然开口道。
“也难免经验不足,下次多注意一些罢。”月瑶见她开了金口,说话时不知不觉带上了长辈的口吻。
颜若汐闻言,脸色臭了臭,也没说什么只是别过头去。
月瑶:“……”她这是被嫌弃了吗?
玄衣侠客细长的眉头微皱,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身旁的茶桌,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
芮阳朔也不敢出声打扰她,毕竟一剑击退连少门主也无可奈何的蟹妖,就算不是哪个大门派出来的,也是不容小觑的。
月瑶突然想起那日从蟹妖手下救了她,明明害怕的要死却依然努力维持少门主的形象的颜少门主,又莫名觉得她有些可爱。
小孩闹别扭怎么办,当然是宠着咯,作为长辈定是要多些耐心的啦。
“这三名死者可都是死于每月十五?”玄衣侠客低沉的嗓音带着点莫名的宠溺,嗯,在场各位都是这么觉得的。
一时除了当事人都神色各异,总觉得自己听岔了。
感觉到没有人回应,月瑶抬起眼皮看了一眼芮阳朔。
“咳咳咳”,芮阳朔连忙低咳几声,敛色赔笑道,“并非,但三人虽非为每月的同一天,但皆为月末。”
“依你们所言,从柳烟姑娘死亡一直到昨日月圆之夜前并未发现蟹妖的动静,三人死亡皆为月末,也就是说蟹妖乃每月十五作乱,可昨夜受扰弟子皆无三人那般丧失神智。”这一点正是月瑶所想不通的。
“难道说,作祟之物不只是蟹妖?”杨泽问道。
“难说,那只蟹妖修为非常高,已非平常蟹妖可比,是否是它所为不好断定。”月瑶停下敲动的手指。
“那接下来我们该如何?”芮阳朔闻言眉头紧锁看向月瑶道。
“静观其变,这几日看好受扰弟子,多派人守着淮桥”,月瑶顿了顿,叩!手指再一次敲在桌面上道,“切莫让百姓靠近。”
虽然觉得不太靠谱,但如今也没有更好的法子,只好死马当活马医,只希望不要出现太多幺蛾子了,芮阳朔心道。
走出堂屋,月瑶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杨泽调侃道:“那少门主似乎对你不满啊。”
闻言杨泽有些委屈道:“不瞒前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定是你将人家给得罪了,不然好端端的怎会对你有意见呢。”月瑶挑眉嗤笑。
“虽曾与颜姑娘同窗,但之间并未有恩怨,杨泽发誓未曾得罪过颜姑娘。”杨泽满脸认真,信誓旦旦的道。
“行行行,我相信你。”月瑶摸摸鼻子笑道,这孩子,还真当真了。“不过你能跟我讲讲颜姑娘吗?”
“前辈这是?”杨泽惊讶道,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看向月瑶的眼神变了变。
“咳咳咳!”月瑶被他的反应呛到了,一口气没上来,这孩子真的是不知道整天想什么,都是女儿身怎会有什么想法。
咳咳虽然她一副男儿装扮,再说了长辈怎么会对小辈有想法,真是的。
“我说的是玉湖门,不瞒你说,本人隐世多年,还真不知道。”月瑶背着手,望着天空,佯装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
她这句话半真半假,作古多年,她对玉湖门的了解还停留在五百年前。
闻言杨泽挠挠头嘿嘿笑道:“抱歉啊前辈,我之前一直看到前辈老是盯着颜姑娘,这才误会了前辈。”
“有那么明显吗?”月瑶嘀咕。
“颜姑娘名唤颜若汐,是玉湖门少门主,玉湖门乃四大仙门之一,如今的门主名为颜珹,是大乘期强者,曾有一妻,听说是一名散修名为林恣凨,不过已离世多年…”
“什么,离世多年?”闻言月瑶紧抓着杨泽的双臂,微微颤抖,瞳孔猛缩,眼眶泛红,满脸不可置信。
“月…前辈?”杨泽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了,小心翼翼的唤道。
意识到自己的失礼,月瑶松开双手别过身子去,良久才出声。
“抱歉,是我失礼了。”
“没事的,前辈,是我说对不起您才对,让您……”
“你可还愿意继续跟我讲?”月瑶回头露出一个微笑,仿佛刚刚的事只是一个错觉。可偏偏杨泽从她的笑中看出了苦楚。
“愿意的,前辈当真还继续听?”杨泽小心道,他怕前辈受不住。
“你说吧,我心中有数。”
林恣凨去世后,颜珹又续了弦,乃玉湖门大长老之女慕姿。
慕姿十年前产下一子,取名为颜胜睿,传言此子甚为颜珹所喜爱,人传慕姿待颜若汐如己出,人人皆赞赏慕姿心善,骂颜若汐嚣张跋扈,岢待其继母,不识好人心。
颜若汐与颜父不合,颜父极为不喜。但一年前颜珹突然闭了生死关,生死未卜,闭关前将少门主之位便传给了颜若汐。
杨泽每讲一句月瑶的手就握紧一点,给杨泽有一种随时就会拎起剑去砍那对狗男女的项上人头的错觉。
确实月瑶有这样的冲动,颜若汐果然是林姐姐的女儿,但听到最后要传位于颜若汐时也有些不解,颜珹这厮到底这么想的。
不过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杨泽看到月瑶那个眼神,感觉到背后一股凉意升起,前辈好可怕。
雨已经停了,微风拂过,紫荆花瓣随风飘落,下了一场粉紫色花雨,月瑶伸出手,接住一片花瓣。
轻盈的花瓣本没什么重量,因为方才下了雨,雨雾凝结在花瓣上,多了几分厚重。
房檐上的积雨落在地上,溅起无数小水珠。
月瑶是十八岁下山的时候遇到的林恣凨,她缓缓从雨雾中来,似从蓬莱仙境走出来的仙女。
柔顺的发丝用青色发带随意挽起,身着青色长裙,外罩白色轻纱,腰间挂着玲珑锦囊,登着青稠白底云靴,小巧柳叶眉,眉梢眼角温柔如水,嘴角常常挂着浅浅的微笑。
她就像一个大姐姐,牵着月瑶四处历练,处处将她照顾的很好。
她清素淡雅,月瑶常常喜欢摘一朵紫荆花替她别在发间,她也不生气,轻笑着问月瑶好看不好看。
大战的最后一天,林恣凨握着她的手叮嘱了一夜,温柔的眉眼染上了愁云。
月瑶更多时候觉得她像母亲,母亲便是这般温柔吧。月瑶依偎在她身上,感受着这世间最后的属于她的温情。
后来她身死道消,林姐姐会生她的气吗?她生气也那么温柔,双手叉着腰,掐着月瑶的脸喊着淘气,虽瞪着美目,但也没有多少威严,以至于让月瑶更为放肆。
风将手上的花瓣吹落,紫荆花铺满了长长的回廊,随风翻卷、飘扬,扬向回不去的过往,世上再也无那温柔的脸庞。
作者有话说
月瑶:“我家小侄女就是可爱。”
颜若汐:“哼(傲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