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目张胆》金生俪水

44、第 44 章

　　出差的地方天气也不太好，黄梅时节家家雨，连续几天都是阴雨连绵，街道湿滑，江南正是开花的时节，因为下雨，花柳也被蒙上一层雾色。
　　临到最后一天，忙的事情基本都有了定调，只须再参加一个行业峰会，李夏两人就可以打道回府。
　　他们都松了口气，周秘甚至已经先回去了，走前说明了下这个峰会，大概意思就是坐下就行，不用社交也不用发言。
　　“我懂了，代表我爸和公司，当个吉祥物就行。”
　　周秘笑起来：“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看在举办人的面子上不好推辞，人来了就行。”
　　两人随意收拾了下，李盛文不用进场，更是随意，牛仔裤套T恤衫，外套了件休闲款的蓝灰色西装。
　　李夏从上到下打量了下他：“你今天才让我感觉到真的还是个大学生，青春年少，阳光灿烂。”
　　李盛文长眉一展，对着镜子转身自己也打量了下：“好像有点显得太幼稚了，我想想要不换一套，显得成熟点比较好。”
　　“不用，我们开完会去附近的夜市，穿成这样正好。”
　　李夏今天略显职业，中等长度的黑色裙子，上搭一件棕色西服，长发披散，化了淡妆，比平时看上去更显得乖巧些。
　　这样做也是有理由的，她说虽然是去做吉祥物，也不能丢了公司和她老爹的脸。
　　到了现场，秘书在展厅边上的房间坐等就行，李盛文小坐了一会，不耐烦房间里有人抽烟，于是坐到了车上去等。
　　会大概开两个小时，说长不长，说短不算短。
　　到要散时李盛文长出一口气，把车开到了厅外，然后自己下车去门口接李夏，却看到她和一个青年人有说有笑走了出来。
　　这个人他认识的，李盛文半举着的手放了下来，脸上的笑意也收起几分。
　　李夏甚至还没看到他，和那人在台阶上站着聊了一会。
　　还是那人先看到他，显然有点意外：“李盛文？你怎么也在这里。”
　　“林哥，我现在给夏夏姐当秘书呢，”语气平和中不失冷淡。
　　“这样啊，”林霖也没继续问下去，继续转向李夏寒暄了几句，末了还叮嘱她：“既然说开了，有事我们以后在微信上聊，有生意也劳烦想起来我，常言道，衣不如新人不如故，你我毕竟认识好多年。”
　　李夏也笑着向他招手：“好，还说什么微信聊天呢，回星城就能常常见面了。”
　　“说得也是，”林霖笑开来，眉目清俊，隐约又是年少时李盛文唯一嫉妒过的那个清朗少年的模样，在他几年前刚刚认识李夏的时候，他听说的就是她曾有一个非常相爱的男友，后来分手了，那几天她天天攒局喝得烂醉，林霖偶尔会出现，然后他们爆发剧烈的争吵，再分开，如此几次，就再也没出现过了。
　　但他知道这个人在她心中是很重要的存在，大概是因为后面再找的男友，都时间不长，也似乎没有在她心中成功占据任何地方。
　　这个人又出来了。
　　李盛文连假笑都已经撑不住，垮了下来，沉默着为她打开车门，将人送到副驾驶位置上，然后开车向前。
　　想说点什么，又觉得难以出声，心口像是压了千斤巨石。
　　还是李夏先忍不住开腔：“你想说什么就说吧，如果什么事都积压在心里避而不谈，时间久了就成了隔阂，你很重要，我不想和你有太多隔阂。”
　　李盛文看看她：“你和他…….”
　　“什么？”
　　“能不能不要和他复合。”
　　“你以什么身份来要求我？”
　　李盛文将车开到路边停了下来，说起话来平平淡淡，却似乎有千钧之重：“我知道自己曾经向你说过，我不打算追求你，只是想与你共渡目前的难关。可是我高估自己了，我做不到只是爱你，看到他出现在你身边，感觉就像是有一桶凉水从头上泼了下来，我以为自己可以做到的，可是做不到，你想骂我就骂我好了，我食言而肥，我无耻之徒。”
　　说着说着情绪变得越发激动，却克制着，眼眶微红，他侧过头，解开安全带，打算下车走走。
　　“你要去哪？”
　　“不知道，我只知道自己现在不太适合出现在你身边，会觉得很难堪。”
　　说完关上门就向前走去，隐约似乎听到了李夏也从车上下来了，却没有回头去看。
　　李盛文只觉得情绪混乱，一时不知道怎么处理，又觉得混乱不堪，一直走了不知道多久，才听到后面传来李夏的声音：“我们谈谈吧。”
　　他的身体越发僵硬，下午特意穿的白鞋不小心踩到一块松动的地砖，脏水瞬间洒满了鞋面，低头看了看，越发觉得自己实在是狼狈。
　　“我不可以待在你身边了对吗？”声音清清淡淡，像一缕飘过来的微风，即刻就要消失于无形。
　　“我挣扎过很久很久，脑子里像是每一天都有一个小人会问我，究竟喜欢你什么，但是说不上来，为什么想要待在你身边，也说不上来，什么理由都没有，就是觉得喜欢你，会忍不住去猜测你对我究竟有没有一点点好感，有没有一点点希望，你会和我在一起，觉得有希望的时候会很开心，觉得没有希望的时候，就很难过，李夏，你完全支配了我的所有情绪，即使你其实完全对我无意。”
　　李夏静静地看着他，眼前的人对她的感情无疑是真挚诚实的，一直以来都在回避的问题终于躲无可躲，她叹了口气。
　　“做得不好的人是我，也许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回避。”
　　李盛文看着她，神色悲伤。
　　李夏在隔壁便利店买了两瓶啤酒：“走吧，在马路上聊不太好，我们去前面公园。”
　　坐下后她先拧开一瓶：“喏，给你。”
　　“我喝了，一会就不能开车回去了，”李盛文难过归难过，基本行为能力还没有下线，思路严谨得令人惊讶。
　　“我只是在躲避，有时候觉得异国恋不靠谱，有时候害怕要是哪天对不住你了，你姐姐来找我算账，”她又大喝了几口酒。“也是，”李夏失笑，愣了愣，却没有笑出来，自己拿起酒喝了一大口：“其实你上次问我的时候我有一些动摇，问如果你不是骆洛的弟弟的话，我会不会考虑你，答案是会的，我并不是完全对你无感。”
　　李盛文慢慢地偏头看向她，双目灼灼。
　　“可是……”李盛文想说些什么，但又被她打断。
　　“嘘，让我说完，我总是有很多担心的事情，也会担心只是这段时间工作上跟你有太多交集产生的错觉，会担心你真正看到我不太好的一面之后会觉得失望，我不是什么太好的人，而且，”她看向对方：“你的世界从来没有阴霾，这一点既吸引我，又令我觉得害怕。”
　　李盛文蹲在她面前，略带稚气的脸上有着前所未有的坚定：“不要害怕我，你非常好，你值得最好的，而我恰好还不错。”
　　他握着李夏的手：“我们至少可以试一试，就算是没有得到好的结果，我也会竭尽全力让你觉得这是一段还不错的感情。”
　　李夏的手冰凉，男孩的手温热，交织在一起。
　　她几口将剩下的啤酒一口气喝完，像是好不容易才下定了决心：“那好吧，不过……”
　　“不过什么？什么我都能答应。”
　　“我跟林霖现在只是普通朋友，当年分手之后再也没联系过，今天才再次见面，他孩子都有了。”
　　李盛文有点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提他做什么……”
　　李夏站起来向前走去，两人交握的手没有松开，男孩被她牵得站了起来，她始终平视着前方，一阵风吹过，声音也随之从前面飘过来：“解释一下咯，就怕有的人掉进醋缸出不来。”
　　“我真应该谢谢他，若不是他，我们还不知道要纠结到什么时候。”
　　“那下次和他吃饭你也一起去。”
　　“好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