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目张胆》金生俪水

33、第 33 章

　　到了夜里骆洛把视频发给了江白。
　　一整天舅舅舅妈两个人似乎没玩别的，相机里拍了不知道多少骆洛和李盛文打雪仗滑雪的视频。
　　“你看我表弟，”骆洛哈哈大笑，完全忘记了白天还在跟江白别扭。
　　“唔，”江白看了看：“小洛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总是欺负他。”
　　骆洛头一扬：“这怎么能算欺负，这是姐姐的关爱。”
　　已经是夜里11点多，江白靠在床头看着对面，骆洛正趴着，下巴嗑在枕头上，镜头里只能看到脸，一副十分兴奋的样子。
　　“玩了一天累不累？”江白问她。
　　骆洛乖乖地点头：“很累，但是好开心呀，我们家每一年冬天都会一起出来一趟，舅舅舅妈是最好的家长了......”
　　说着似乎都已经忘记了自己是个成年人，长长地说起了过去的事情，江白听得饶有兴致，只是看着对面不停地在打哈欠。
　　“是不是困了？”
　　“有一点儿，”骆洛点了点头：“但是我情绪一激烈就睡不着觉。”
　　是这样的，江白了然，再看向她眼里已经带上了一些笑意：“那可怎么办好呢。”
　　骆洛翻过身来，语气里自然而然带上一些撒娇的意味：“姐姐给我念书好不好。”
　　江白翻了翻床头的书，她最喜欢的那一本总是在的。
　　“好，不过你要先告诉我上午在生什么气。”
　　不说还好，一说起来对面立马又有了生气的样子：“你昨天电话挂得好快，都没有和我说晚安。”虽然是生活中的小事情，但两人正处于热恋阶段，有一点点的怠慢都要被放大无数倍，越想越觉得委屈。
　　江白哑然：“原来是这样，我向你道歉。”
　　“接受你的道歉，”骆洛抬了抬头。
　　骄矜接受所有人的爱意的模样，善良温和的人身边也都是爱她的人，这人大概就是这样被身边的人慢慢治愈的。
　　她随手翻开一页：“那我要开始了。”
　　对面果然应声关了灯，一阵窸窣的声音，大概是人起了来，又躺回去，不知道做了什么，含含糊糊又十分乖巧地说了一声：“好。”
　　江白随手翻开一页，还是那本《悉达多》，她说词句优雅精妙，文字如诗句一般的行云流水，最适合日日朗诵，只不过很显然和自己在一起后朗诵的人变成了自己。
　　“他看见森林、群星、动物、云朵、彩虹、岩石、野草、花团、小溪和河流，清晨的灌木丛中闪耀的露珠，远山微蓝苍白.......”
　　轻柔的朗读声中，她看到骆洛眼睛慢慢闭上，缓缓地进入了梦乡，又过了一会才轻轻地说了一句：“晚安。”
　　另一边的李盛文也因为一些工作上的事情在和李夏电话，李夏太拼，总是加班到深夜，以至于他对于自己作为秘书还请了小长假陪家人的事情抱有深深的歉疚感。
　　他开着电脑和李夏共享着一些工作，其他人都下班了，李夏也从来不要求别的人和她一起拼，自己作为格外亲厚的“自己人”自然当仁不让。
　　李夏显然也累了，桌面上摆着不知道第几杯咖啡，强打着精神处理问题，这是一个李大东亲自布置下来的任务，处理好了是本分，处理得叫他刮目相看才能显出自己的能力。
　　她对此十分头疼，花了十二分的精力，好像也只能算勉强。
　　李盛文对她的想法心知肚明，却帮不上太多，只好在她偶尔空下来的时候插科打诨两句，以图减少她的疲累。
　　更多的时候是看着她认真工作的样子，所谓爱情真是奇妙，相距千万里，就这样隔着屏幕看向她也能感觉自己内心无比充盈。李盛文甚至忍不住回想起李夏在英国的时候，三年的时间，那时候也不太难过，想起千里之外的李夏，只觉得仿佛有一根游丝牵系着自己，但也仅此而已，从没有任何强烈的情绪，为什么此刻的丰盈感却如此真切呢？
　　李夏抬头看他一样，情绪难测，他立即从记忆之中脱离出来：“休息一下吧。”
　　对面点了点头，拿起咖啡打算喝一口，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喝完了，只剩下一个空杯子。
　　“所以夏夏姐知道我姐姐恋爱了吗？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他闲聊着，打算把李夏的注意力引到别处。
　　“我们都知道呀，你大概是最后一个，”李夏有点兴致缺缺：“人还不错的，哪天你见一面就知道了。”
　　“男生我倒是方便去把关一下，是女孩的话总觉得不太好意思。”
　　李夏终于浅笑起来，眉目舒展开来：“你这种姐控，光明正大亮出你的姐控身份，我想江白会理解的。”
　　“我和你聊天好像总是在聊我姐姐，”李盛文白天玩了一天，回到家来就开始加班，这会也累得厉害了，没话找话说着，说出来才恍惚明白自己说了什么，他心念电转，突然激灵了一下，猛地抬起头来看着对面。
　　对面的李夏看着他：“你想说什么？”
　　“你不会喜欢我姐姐吧？”这句话脱口而出，是了，骆洛向他出柜的时候夏夏已经远赴国外，在这之前他从没注意过这两个人的相处模式，现在回忆起来，确实很亲密，而夏夏多年来据自己所知谈的每一段恋爱都是短的，从来没一个长久的人。
　　莫非......是因为单相思了自己姐姐？心里有人，从此他人都是虚妄？这就很麻烦了。
　　他似乎都没有意识到自己脑补的内容有八成借鉴了自己的经历。
　　对面的李夏不知道他的脑海里已经演完了一场虐恋大戏，只能看到他脸上表情不断变换，然后她慢慢翻了一个白眼：“想什么呢？”
　　“都这么多年了，我要是喜欢你姐姐就没江白什么事了。”
　　“这样啊......”李盛文放下心来，挠了挠头，怪不好意思的。
　　江白的生活依然平静无波，尤其是在苏玲回家以后，生活平静得让她忍不住开始回忆没有认识骆洛之前的生活，那时候似乎也没有觉得这么无聊。
　　到了夜里两人才能抽空打视频，有时候对面累得厉害，说不了几句就会沉入梦乡。
　　挂了视频之后江白看着手机叹了口气，再忍一忍，再过两天人就回来了。
　　她将电视打开，随手换着节目，正是无聊的时候，手机又响起来，是父母。
　　一接起来就是一通数落：“你这个小孩怎么这么不恋家的？从没离我们这么远过，居然连三天一通电话都没有，微信也不常常和我们说话，我们两个倒像是微信上面别人说的那个空巢老人了.......”
　　江白把手机拿远了点，试图打断她的话：“妈妈......”
　　“奶奶也经常问起你，和你说过奶奶最近身体不太好，你也没有抽空回来看看，老人家天天念叨，你说工作忙，忙也要有生活......”
　　说起话来放鞭炮似的，江白苦着脸听完了这段长长的数落，句句答了是那边才勉强停下来问起近况：“夜晚吃了饭没有？”
　　“吃了。”
　　“又是吃的外卖吗？”
　　“是，”说着又将手机拿开，知道要面临的是一阵新的狂风暴雨。
　　不料对面并没有如她所料，只是叹了一口气：“学校这几天已经放了寒假，我和你父亲商量着要不这几天去星城你那边怎么样？我们可以过去旅游，顺便也好让你不要生活得那么不健康。”
　　江白猛地从沙发上坐起来，母亲虽然是这样询问的口气，但以她的了解，估计行李都收拾好了。
　　她定了定心，笑着向母亲说道：“妈妈如果你们确定要过来的话，可能会有“惊喜”，希望你们不要觉得太惊讶。”
　　“什么惊喜？”白文茹思考了一下，语掉突然高扬了起来：“是男朋友吗？那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不惊讶不惊讶。”
　　江白能听到父亲也靠近了的声音，继续说道：“我和你们谈过的，是女朋友。”
　　对面的父母两人呼吸显然急了起来，一时间双方都没有发出声音，安安静静地过了几分钟。
　　“如果你们想看的话，我把她照片发给你们，是很漂亮性格也很好的一个女孩，小我几岁，我们在一起三个月了.......”她突然说起话来，语速还越来越快，对面的父母两人的呼吸声也随之变得更急促。
　　“够了，”江耀打断了她的话。
　　江白看着对面的父母二人脸色略微有点发白，就像是多年前自己第一次向他们坦白的时候的神色。
　　只不过当年说归说了，他们后来总是刻意将这件事抛之脑后，就像是从未发生过一样，平时无论是暗示还是明示总是被他们忽视。
　　这回算是下了猛药了。
　　“没有改变的余地了吗？”父亲再说出话来声音都有点沙哑。
　　江白有点于心不忍，却也只能继续向前：“爸妈你们接受一下，这是真正的我。”
　　对面表情依然僵硬，没有过太久，就将视频挂断了。
　　她长叹了一口气，今夜向父母坦白也是突然发生的事，父母的反应也算是在她的意料之中，不能接受是肯定了，但是想来也已经不会再有更激烈的对抗。
　　还望能慢慢接受吧。
　　骆洛的微信头像已经换成了近期滑雪的照片，唇红齿白，眼神没有看向镜头，而是看看向的拍照人的身边，在聊天框打开，像是看向了正在和她聊天的人，显得十分俏皮。
　　江白将图片保存了下来，然后另选了一张两人站在一起的合照，配文【官宣一下】，没有设定发布范围，直接发在了朋友圈。
　　她从未在家人朋友面前掩饰什么，也不特意说明，因此评论区祝福的也有，夸夸的也有，讶异的也有，江白看了看，没有搭理，只点进了骆洛的聊天框发了一句：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