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糟糕 ...
-
她就带着浅浅的亲切的笑，完全出现在所有人的眼中。
午后明亮的光线在尹霜的背后打出一圈光晕，她被笼罩在阴影中，从门外缓缓走来，却依旧白的发光。
一众人八卦的视线立刻变化，在不知不觉中发出惊叹，怎么会有如此清丽精致的美人，就带着让人晃眼的笑，突然出现在搭建得极为简陋的院办一楼大厅。
“回神啦！”苏黎黎笑着拉长声音，颇为骄傲地唤醒失神起来的同年级们，这可是她亲自带过来的直系学妹！
话音让一众人落回现实。
男生的变化尤其地大，不自觉地红了面颊，带着欣赏焦急地撤回了投在尹霜身上的视线。
就连女生们也因为心生喜爱而微微红了脸，只有像苏黎黎一样外放热情的学姐，还是镇定自若，只是笑容越发灿烂。
此刻所有人脑子里只冒出来一个想法，或许今年的校花评选都不用举行，就可以将这个头衔完全安放在这个像光一般轻柔地照进每个人心尖儿的女孩儿。
她更漂亮，更有一份暖阳下温和的气质，温柔得让人恨不得把她捧在手心。
有学姐率先朝尹霜走了过来，面上带着怎么才见到尹霜的无奈遗憾，笑着开口：“学妹，你叫什么名字，说真的，现实里还没见过像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子。”
苏黎黎跟着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在心里小小声地嘀咕，就连现在大二生的校花庄澜，在尹霜面前似乎也要黯然失色。
对方也是新传的学生，今年说不定会很热闹，苏黎黎倒是生出了一些看热闹的心思，不过肯定是不希望尹霜被别人欺负的。
面对学姐的夸赞，尹霜心中还是有些无所适从。
对于别人对她外貌的肯定，尹霜能认清是事实，却依旧为此感到惶恐，因为容貌给她带来的便利往往只是暂时的，在更长远的时间里，会一直成为她的困扰。
但尹霜还是礼貌又亲切地开口：“谢谢。”笑容越发灿烂，看得人更加心生喜欢。
那学姐脸上的笑容更加明显了，眼中都是对尹霜的喜爱。
尹霜继续自我介绍：“我叫尹霜，今天来报道，录取通知书里需要准备的东西我都已经准备好了，可以立即提交，还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说着尹霜便将挂在行李箱上的印着太阳小花的帆布包包取了下来，从里面抽出一袋整理整齐的文件。
在场的人却是因为尹霜的名字惊讶地轻呼出声。
尹霜有些讶异，不由眨着茫然的眼睛看了过去。
这时，苏黎黎爆发出一声符合她个性的惊呼，十分懊恼道：“我怎么脑子抽了没想起来，尹霜尹霜，这不就是新闻系大一的入学第一吗？！”
随着这句惊呼，一众人的脸色又是一番变化，从对尹霜容貌的欣赏喜爱，更加多了几分对她的钦佩。
A大的新闻系可是A+学科，能考进这个专业的都是人中龙凤个中翘楚，实力是实打实的。
尹霜却是颇不好意思地笑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对于别人的夸赞，她总是会无所适从，下意识进入缄默。
有时候还会被误认为故作高傲，不屑低头与人往来，但尹霜真的觉得冤枉极了，她只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被人的话，或者往深了说，无法正常地悦纳自己所拥有的一切。
这种感觉糟糕极了，更让人痛苦的，是还要装作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坚决不能让任何人察觉，真实的她其实内心忐忑，胆小怯懦得不行。
这时苏黎黎上手来拉住尹霜，十分激动地说道：“一会儿我一定要跟你合影，这绝对是我大学时光值得纪念的一刻，顺便加个联系方式！”
尹霜有些被吓到，但是苏黎黎似乎就是有这样的本事，让人一下子就放松对她的警惕，浑身松弛起来。
尹霜笑着嗯了一声。
有了苏黎黎开口，其他的学姐们自然一哄而起，纷纷喊着想要尹霜的合照和联系方式。
只有学长们还矜持拘谨一些，但有些稍微胆大的，不免也开始对尹霜生起一见倾心的萌芽。
在学姐学长们热情的帮助下，尹霜几乎以最快的速度办理了入学手续。
弄完这些，尹霜还要去处理住宿手续，学姐们只好遗憾地放过了她，说以后会找尹霜约饭。
此刻尹霜心情极为愉悦，因为原本对大学的忐忑，在见到热情又友好的学姐学长们后，彻底的烟消云散了，仿佛走入校门时发生的那个插曲，也变得微不足道。
苏黎黎想继续送尹霜去宿舍，然而校学生会的同学一个电话Call了过来请求支援，不得不放弃了送尹霜去宿舍的任务，十分遗憾地离开了新传院办。
尹霜目送着苏黎黎匆匆离去，十分愉悦的心情稍稍回落，变得平稳起来，但她还是很开心。
午后的阳光打将下来，将炎热散在树顶，清凉透过斑驳的缝隙挤进来，轻柔地落在尹霜的肩上。
尹霜并不急着去宿舍，而是站在茂盛的杏树下，认真地打量起院办周围的一切景象。
院办的灰蓝色，就像梦一样。
尹霜还以为会跟这个专业失之交臂，没想到她还是来了这里。
高考前，发生了一阵小小的流言蜚语，确实惊扰到了尹霜的生活。
那阵子压力大的似乎精神都有些恍惚，不过尹霜还是挺了下来，养父告诉她，站在众人之上的人，就得踩在流言底下。
尹霜的梦想是做一个专业杰出的新闻人，就注定要走进一个舆论场，坚定地往前一步步踏进。
这件事情养父自然出手帮她处理了，但是某些流言更是飞起，哪怕尹霜已经听得耳朵起茧，也忍不住一阵胆寒，有些怀疑这个世界怎么会有如此纯粹的恶意。
想到这些，尹霜不免又失落起来，刚刚还愉悦的心情被过去的坏事打断，还涌出源源不断的对养父的思念。
不知道他老人家在国外病好些没有，那侄子侄媳妇有没有好好善待他。
尹霜亲切温柔的面容渐渐失温，忍不住叹息起来，但她也只容许自己有这片刻的情绪外露。
这周围一片寂静，仿佛与新生入校的热闹隔离，只有稀稀落落的人从这稍微偏僻的地方走过，有说有笑地逛着大学校园。
昨天就已经有不少外省的同学办理了入学手续，像尹霜这样本地的学生，都是赶在最后过来，而尹霜来的还相对比较早一些。
感叹完那些悲春伤秋，尹霜又再次拾起了笑脸，给自己鼓起一股加油的气，再次变得阳光灿烂。
只要往前走，就没什么困难是能够绊住脚的。
尹霜心情宽慰，握住行李箱把手，继续往前走去。
“尹霜？”
然而就在这时，身侧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尹霜只觉得熟悉，不由转头看去。
可在看清喊住她的人是谁后，尹霜笑容瞬间僵住，只感觉全身的血液瞬间冻结，那种感觉就像是本来身在炽热的阳光之下，突然一块冰掉进了后勃颈里，哪是瑟缩一瞬间的事儿，完全是惊恐地窜起来。
尹霜此刻只感觉那冰刮蹭着她温热的皮肤，每一下都在揭开高考前夕的那场噩梦。
喊住尹霜的是一个看起来文静腼腆的男生，中等身高，偏瘦，戴着黑框眼镜，此刻正缓步朝她走来。
尹霜看着这个穿着白T恤渐渐走近她的男生，心脏越发紧绷起来，难以言说的沉闷在心头炸开，更是有数不清的紧张逃避在叫嚣，让她赶紧拖着行李箱离开这里。
可哪怕是这样，尹霜也不得不扬着还算体面的笑容，朝着这个男生微微点头，“张硕。”
这个男生是尹霜的高中同学，同窗了三年的那种。
发生了那件事后，张硕总是会用阴沉沉又复杂的眼神看她。
尹霜知道张硕喜欢班里的学霸孙倩倩，尽管那只是暗恋，但是对情感向来敏锐的她，还是一下子就察觉出了对方的心思。
只可惜很少有人能看出来，也很少有人知道张硕平静的表象下，隐藏着多少对她的恶意。
也正因如此，尹霜知道的无比清楚，却也越发煎熬。
甚至深夜的时候会忍不住深想，为什么那样的事情会落在她的头上。
在尹霜跟他打招呼后，张硕也扬起嘴角笑了笑，说道：“入学报道的时候，看到新闻专业第一是尹霜，我还在想会不会是你，结果真是，从填报志愿之后，就没见过你了。”
尹霜却是不知道该怎么回，只是有些尴尬地笑着。
此刻尹霜倒是不太能察觉到张硕对她的恶意，就好像人变得很平静，才几个月的时间，似乎一切都变得不一样。
“没想到你也在A大新闻系。”尹霜觉得自己回话的内容简直干巴巴的。
但他们这普通同学之间，又有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纠葛。
尹霜已经习惯了被人误会，但是每次亲自面对现实的时候，还是让她痛不欲生。
尤其有时候尹霜真的想不明白，她到底拥有怎样的体质，才能变成一个万人嫌的存在，就像才高中入学的时候，孙倩倩就一直看她不顺眼。
平时碍于人际并不会表现得太过明显，但是孙倩倩总是在暗中跟她较劲儿，这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孙倩倩是尹霜都佩服的学霸，对方总是刻苦学习，模样又生的清秀，在班里有极好的人缘，至少尹霜觉得，这人缘比她强上十倍不止。
尹霜说完不由得沉默，只有僵硬的微笑撑在哪里，支棱着她惶恐的灵魂。
张硕却是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她，尹霜有种如芒在背的惊惧，就好像那高考前盯了她一个月的恐怖眼神突然又回来了。
“倩倩复读了。”这时张硕却突然开口。
尹霜顿时愣了一下，随即内心瞬间惊惶起来，现在光是听到孙倩倩这个名字，尹霜都有下意识的应激。
而张硕在此时跟她说出这个信息，尹霜觉得对方肯定不是在好心地告诉她孙倩倩的近况。
尹霜从不觉得自己对不起孙倩倩，反而是孙倩倩，为什么要拉扯上她。
尹霜也有小小的反骨，也有堆积的怨念，更有满腹无法诉说的委屈。
所有人都同情弱者，但什么样的弱者，才是该值得同情偏向的弱者，身体抱恙精神不好的，就全都是弱者吗？
那有口难辨的人呢？
尹霜再也笑不下去了，朝张硕尴尬地一笑，便僵下了脸，内心在呜呜地散发着潮湿。
尹霜的神情变化似乎也引起了张硕的变化，他倒是不再拿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盯着人，而是又恢复平常，甚至带着友好和礼貌，说道：“我送你去女生宿舍吧？”
闻言尹霜赶紧摇了摇头，她现在极为排斥跟张硕待在同一个空间。
不想却听对方又说道：“我刚刚听说了学校大门发生的事情，校学生会带走了一个骚扰新生女同学的男生，他为难的人是你吧？你总是这样，走到哪儿都能引起一阵风云。”
听到这些话，尹霜只觉得一大盆冰水兜头浇下。
尹霜还以为到了新的环境，张硕能改变对她的误会和偏见，但似乎言辞依旧是那么犀利，总是夹杂着若有似无的恶意。
这股恶意只有听者能感受到，有时候他会把话说成是开玩笑似的感叹，有时候又夹杂着无可奈何的意味，总之大家都以为这稀松平常，却没有人真正在乎她的感受。
尹霜不知道该怎么去辩驳，她更不想在新入学的第一天就跟人起矛盾闹得不愉快。
是以尹霜只是艰难地朝张硕笑笑，竭力遮掩住她的不适，拉着行李箱直接转身，急匆匆走人。
被欺负久了就是这样，关键时刻总是会失去勇气去对峙去反抗，而且还会给自己找自认为非常合适的理由。
其实尹霜觉得现在她应该言辞犀利起来，理直气壮地驳回去，跟张硕说，孙倩倩最后闹到休学的地步，跟她有什么关系，相反她还是一个受害者。
这样的勇气就应该像她画画一样，行云流水，笔触尖锐，而不是突然就下意识逃避起来。
尹霜告诫自己不应该再这样，这一定要是她最后一次怯懦。
因为从这一刻起，她已经是一个大学生了，是已经成年能独当一面的独立女性。
张硕倒是没有跟上来，尹霜不知道对方此刻心里会在想些什么。
但这会儿落在她后背的视线，依旧像一条激光一般，狠狠地灼烧着她。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糟糕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