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语》林逾年

38、这么黏你男朋友啊

　　自从那天晚上看完星星之后，邢秋雨又忙起来了，也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凌郴去找了好几次都不在家，电话电话不接，消息消息不回，一副跟全世界失联了的模样，若不是燕林生说他现在一切都好，他甚至怀疑邢秋雨被拐去做了黑奴，再也回不来了。

　　明明邢秋雨也是个一巴掌打不出三个屁的闷葫芦，可不知怎的，他不在身边的这段时间，好像连游戏都不香了，直播愈发懈怠，频频发呆，整个世界都无聊起来。

　　第五次因为发呆被小BOSS砍死的凌郴看了一眼窗外投射进来的阳光，总感觉桌边还缺了一个人。

　　忽略掉刷屏弹幕，凌郴抱歉地对着摄像头笑了笑：“不好意思啊，今天又是不在状态，先下了。”

　　等跟各位道完再见，他轻点鼠标，关闭直播。

　　眼角瞄到的最后一条弹幕却不是说再见的，而是询问起了邢秋雨的消息——“以前常常和你一起玩的那个小哥哥呢？”

　　他心脏一紧，嘴巴张了张，却没说出来话。

　　屏幕黑掉了。

　　他揉了揉酸疼的手腕，决定再去一趟邢秋雨家。

　　邢秋雨家依旧只有燕林生在家，见他来了也不惊讶，马上把他迎进家门：“小郴来了啊，阿姨正好做饭呢，要不要留下了吃个饭，尝尝阿姨的手艺？”

　　“不了，谢谢燕姨。”凌郴笑答，“邢秋雨不在家吗？”

　　燕林生摇摇头：“你来找秋雨啊，他不在家，这段时间应该都不会回来。”

　　“好吧，那我先回去了……”虽然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可凌郴还是感觉到了无比的失落。

　　“诶，小郴你等等。”看见凌郴揉了揉手腕，燕林生似乎想到了什么，叫住了他，从邢秋雨的房间里拿了一大盒膏药来递到了他手上：“这膏药很管用的，你拿回去用，平时直播适量，少玩点，别把手给弄坏了。”

　　凌郴确实是这段时间直播播狠了，可燕林生又不关注这些，怎么会知道他手腕疼，提前在家里备了药膏在家里等着他来？

　　“燕姨，这是邢秋雨给的吗？”他问。

　　燕林生张张嘴没说话，凌郴却已经知道了答案，展露出一个灿烂的笑颜：“燕姨，替我谢谢他！”

　　从邢秋雨家出来，凌郴的心里是雀跃的，干劲满满地到处逛，试图在邢秋雨常去的地方找到他。

　　路过宠物医院门口的时候，林停刚遛完狗回来，正好在医院门口碰到了他，凌郴便跟他打了个招呼。

　　林停马上拉住了他：“你来得正好，你朋友上次来落了东西在这里，你顺便拿去给他吧。”

　　常去宠物医院的，想来就是陈蕴了，凌郴心想反正陈蕴家也不远，等会儿绕过去拿给他也方便，便跟着林停走进了宠物医院。

　　林停在办公桌上翻了一下，拿出来一封信，上面写着“凌郴收”三个大字，是邢秋雨的字迹。

　　“你那个高个子戴眼镜的朋友不小心掉的，看起来还挺重要，陈蕴也不是经常来，还好今天碰上你了。”林停说。

　　这是……邢秋雨给我的信？

　　凌郴忙问：“他什么时候来过？”

　　林停思考了一会儿：“高考后两天吧，和陈蕴一起带小猫小狗来打针来了，怎么了吗？”

　　“没什么，谢谢你哦，那我先走了。”

　　凌郴一边走，一边打开了那封信，但是很遗憾的是，那是一封离别信，里面只写了他要去很远的地方上学，让他记得天气冷了要添衣，记得他肠胃不好少吃冰这些琐碎的事情，以及一句“望珍重，不要找我”。

　　末尾还写了一串看不懂的字符，一笔一划写得格外认真，但却被划掉了。

　　先前那点雀跃被冲淡，他停在了原地，不知道该往哪儿走。

　　一滴雨落在了他的眼角，紧接着更多的雨倾盆而下，一场秋雨扑了满怀。

　　凌郴不得已小跑起来，钻进了旁边一家正在搞活动的店里，一进去就被热情的店员塞了几包东西，看着是压缩毛巾一类的，说是搞活动免费派发。

　　架不住对方太过热情，凌郴还是收下了，也没仔细看，便塞进了外套口袋里。

　　趁着太阳还没下山，凌郴打算去找段汐，让他给出出主意。

　　他找到段汐的时候段汐还在上课，他就在门口等，看着段汐对着一堆什么金融什么管理的书籍抓耳挠腮，坐立不安。约摸等了半小时，段汐才慢吞吞地收拾好了课本走了出来，一副被上课吸干了灵魂的模样，连走路都是有气无力的。

　　当然，有气无力也有可能是饿的，段汐最近瘦了好多，连腹肌都隐隐约约能看见了，代价是吃的东西都没啥味儿，让他直接失去了世俗的欲望。

　　俩人并排走到楼梯口那里坐下，这个时间点大家都去吃饭了，楼梯口这边没什么人，适合谈心。

　　沉默半晌，段汐忍不住开口：“老大，你找我应该不是为了跟我玩发呆大赛的吧？”

　　凌郴叹气：“我感觉我最近有点不太对劲儿，心里有点难受……你知道邢秋雨干嘛去了吗？”

　　“不太对劲儿？想他了？”段汐疑惑，“这么黏你男朋友啊，人一会儿没在都不行？想他就去找他呀。”

　　“这是两件事儿！”

　　段汐又迷糊了，挠挠头：“难道不是因为想他又见不到他才心里难受的吗？”

　　凌郴：“我不……”

　　凌郴：“草。”

　　是因为想他了吗？凌郴反驳的话说不出口，他细数脑子里所有的想法，竟然找不出可以反驳的理由。

　　他想邢秋雨吗？自然是想的。他做梦都在想他。

　　凌郴茅塞顿开。

　　所以，他是真的喜欢邢秋雨，喜欢得这么深这么重了吗？

　　这个推论让他像是坠入了繁花似锦的春天，一切的不合理都有了最终答案。

　　原来是这样啊。

　　凌郴：“我……”

　　段汐拍拍他的肩膀：“你们俩都谈多久了，还怕这点时间不见面生疏了？想就去找他啊，愣着干什么。”

　　段汐：“你不会连他在哪里都不知道吧？”

　　凌郴：“……”

　　揍人的手蠢蠢欲动。

　　“你知道？”凌郴问。

　　“不知道，嘻嘻。”段汐理不直气也壮。

　　凌郴理清了自己的思绪扬长而去，留下迷茫的段汐愣在原地碎碎念：“真搞不懂你们这些谈恋爱的……”

　　凌郴理清了自己思路之后更忧愁了，他喜欢邢秋雨又有什么用，邢秋雨心里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他怎么挤得进去？

　　初恋刚冒头呢，就夭折了。

　　天色渐晚，凌郴突然很想喝酒，想品尝一下借酒消愁是什么滋味。是忘掉邢秋雨，还是梦里都是邢秋雨？他不知道，但他想试试。

　　凌郴买了几瓶酒拎了回家，一边给邢秋雨的对话框里发消息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一边给自己倒满了酒，小口小口地嘬饮着。

　　这酒上头很快，更何况凌郴还是个一杯倒，没喝几口就晕晕乎乎看不真切东西了，眼前好像有几百个邢秋雨在晃啊晃的，他伸手去抓，却什么也没抓到。

　　凌郴望着那个影子，互地笑了：“邢秋雨，我好像喜欢上你了，怎么办？”

　　——耳边似乎传来了声音，是他自己的声音，脑子里闪过来一幅幅画面，是他搂着邢秋雨的腰，被邢秋雨圈在怀里，他问：“邢秋雨，你喜欢我吗？”

　　凌郴愣了一下，认出来是那天喝醉了之后的记忆，那段他回想了无数次的记忆。

　　可那之后呢？

　　“嗯。”他听见邢秋雨这样答。

　　是幻觉吗？是做梦吗？是因为他太想念邢秋雨了吗？

　　还是说，这就是那天那个问题的真实的回答？

　　凌郴没想明白，醉倒在床上。

　　这个画面一次次地在他的梦里重播，就连他醒了，耳边也似乎还有邢秋雨低声回答的声音。

　　他直奔了邢秋雨家。

　　邢秋雨依旧不在家，开门的是燕林生。燕林生有点惊讶他这么快就又来了，但还是把人迎进家里，转身去厨房给他倒茶。

　　清茶味香甘醇，喝进嘴里，身体暖洋洋一片，让人浮躁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燕林生问他：“小郴，你是来找秋雨的吗？他不在家里哦。”

　　凌郴犹豫了一会儿，问道：“燕姨，能告诉我邢秋雨他现在在哪里吗？我想去找他。”

　　细细回想了一遍邢秋雨叮嘱的事，里面没有不准告诉凌郴地址这一条，燕林生便开开心心地拿纸给他写了个地址，还贴心地告诉他邢秋雨什么时候下班回家。凌郴攥紧了纸条，视若珍宝地揣进了手机壳里面，正欲离开，又被燕林生叫住了。

　　“正好，秋雨走得匆忙，还落下了几个本子，叫我寄过去的，如果你要去找他的话帮燕姨带给他可以吗？”燕林生找了一会儿，翻出来一个素描本递给他。

　　素描本？

　　凌郴脑子里轰的一声，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讷讷开口应了声：“好……”

　　他的心跳愈发快了，好像要从胸膛中蹦出来一样，闹个不停。道别了燕林生，一步一步走得飞快。

　　他慌张的有些手足无措，抱着素描本回了家，家里空无一人，安静得能听见他心跳的回响。手放在封皮上摩挲了一次又一次，却始终不敢翻开来看，怕里面的内容不是他想要的答案，也怕里面的内容让他无法接受。

　　里面，画的是邢秋雨喜欢的那个人吧？

　　会是谁呢？谁这么幸运，这么轻易地获得了邢秋雨的喜欢呢？

　　他手心沁出汗水，心中慌得像着了火，没有凉水可以扑灭，连指尖都颤抖起来。

　　凌晨闭上眼睛，满心满脑都是邢秋雨眉眼带笑的模样，笑得日光倾城，嘴角弯弯，对他说：“里面画的是我喜欢的人，特别喜欢。”

　　他慢慢的睁开了眼，入目是晃眼的两个字，两个他无比熟悉，这些年来写了千千万万遍的字，他自己的名字。

　　名字后头跟着一句话——“我喜欢你。”

　　“凌郴，我喜欢你。”

　　他瞳孔猛地一缩，瘫软在桌前，手指轻轻摩挲着苍劲有力的几个大字，心中爱意缓缓流淌，倾泻而下。

　　他在无人的角落里窥见了少年满腔热忱却静默无语的爱。像向日葵般，向着他的太阳，开的正盛。

　　他把本子捧到胸前，热泪滑落，被泪水濡湿的睫羽轻颤着，挽留不住的泪一并流下没入心口，嘴角却是勾着的。

　　春风过，百花开，飞鸟惊掠，鸣声悠扬。

　　好巧，你也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