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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爱死你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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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历了放假的洗涤,上学的日子便格外难过,好像被按下了慢放键一样,凌郴重复地在课桌上趴下抬起头又趴下,时针也不过偷偷挪动了一小格。
关上窗户的教室温度正好,很适合睡觉,在老师慷慨激昂的睡觉背景音的攻击下,已经有不少人听得昏昏欲睡。
今天难得是个好天气,阳光透过树梢,在桌子上投下一小片光斑。凌郴就沐浴在那一小片光斑下,阳光暖暖的,让他忍不住想趴在桌子上眯一眯。
听着课室里笔尖与试卷摩擦的声音,凌郴又饿又困,眼皮睁不开,肚子里还闹起了空城计,他早上走得急,连杯牛奶都没喝一口。
可恶,早知道就把早餐里的鸡蛋带上吃了。
凌郴饿得头脑发昏,看书本都像是在看面包房里刚出炉的香喷喷的面包,恨不得塞吧塞吧一口一个,就连鼻间都似乎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面包香气。
他的肚子很不争气地响了起来。
课室很安静,显得这个声音尤其明显,引起了小范围的关注,好在无伤大雅,同学们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讲台上的语文老师吸引过去了。
邢秋雨用胳膊碰了碰凌郴,趁夏木荣还在写板书,偷偷丢过去一袋小面包。
凌郴愣了一下,抬起头看他,邢秋雨端坐在位置上,用课桌上的语文书压着苏兰秋让他抄写的数学试卷,认真地快速抄写,字体隽永,不似他的狂草,看起来赏心悦目。
他专心看着试卷不理会他的目光,好像刚刚扔面包的那个人不是他一样。
兄弟,真会演,爱死你了。
凌郴丝毫不客气,三两下就把面包塞进嘴里了,等夏木荣再回头的时候,凌郴已经在喝水了。夏木荣笑着扶了扶眼镜,把他叫起来反复拷打提问。
还好这回凌郴时刻注意着上课进度,对答如流,没有再给人英雄救美的机会,这才被放过。
夏木荣无奈笑笑,拿粉笔敲敲讲台道:“下不为例。”
凌郴心里门清儿,这是被抓了,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感谢老师饶我狗命!”
引起众人哄堂大笑,给即将到来的烦闷的高三生活带来了一丝轻松。
饶是脸皮厚如凌郴,也不由得感到脸上发热。
他眼角瞥见邢秋雨嘴边的淡淡笑意,恼羞地呲牙威胁他:“不准笑!”
邢秋雨便收回了写了答案的小纸条,勾着唇,转过头望他,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嘴角勾着微微上扬,伴随着下课铃欢快的音乐,似乎能看见他飞跃起来的心情:“大家都可以笑,怎么不许我笑?”
眼镜片的反光,让凌郴看不清邢秋雨眼底的满满深意。
凌郴耳根子发热,嘴上一噎,挠挠头,嘻嘻哈哈地正准备开启下一轮话题,却又像想到了什么,话到嘴边又紧急刹车了回去,丢下一句:“反正你不能笑。”
然后就转过身不再跟他说话,借题发挥,一副气鼓鼓的河豚模样,只留给他一个圆润的后脑勺,乖巧的顺毛头发也不服气地翘起几根,张牙舞爪的,盘在他脖颈后那颗痣上面。
邢秋雨慌了,以为真把人惹生气了,正准备伸手戳戳他求个和,上课铃却不解风情地比他先一步响了起来,聒噪的铃声响得让人心烦。
他的手停在了半空,差一指便能触摸到凌郴的手臂,愣了一下,又收了回来。
凌郴努力压了压嘴角,板着个脸,从他身后过去,跟段汐勾着肩搭着背走了。
这个学期只有寥寥几节体育课,是体育老师争取来的,生怕他们因为久坐导致体弱多病,耽误了高考,所以硬生生从各主课老师手里挖了出来,只有前三个星期有,后面就完全是高三复习模式了。
这节正好是体育课,没有给邢秋雨近距离接触凌郴的机会。
邢秋雨低头看着自己未伸出去的手心:还是回来晚了吗?
他原本想提前一天回来给凌郴一个惊喜,可是因为燕城下雪,飞机延误了,他紧赶慢赶还是回来晚了。
邢秋雨以为凌郴是在气他的不辞而别,气他的晚归,他失落的目光毫不掩饰,本来就沉闷的一个人此刻更显得毫无光彩,就连体育课的自由活动也没能跟凌郴多搭上几句话,看起来像被抛弃的小狗,孤零零地躲在角落里,看着他主人离去的背影,却不敢上去挽留。
虽然不敢挽留,但目光却从未离开过。
为了躲着邢秋雨,天天偷懒的凌郴少见地上球场了,段汐格外兴奋,不断往他那边传球。
凌郴的篮球和足球都挺好,运动天赋蛮高,体育老师多次想拉他进校队练习,不过都被他给拒了,原因是想偷懒。
他原话是:本来学习就够累了,您还让我天天打球,那夺累啊,我偶尔打打就成,不沉迷,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三言两语搪塞过去,次数多了体育老师也就放弃了,毕竟哪有那么多非他不可。
凌郴平日里就躲篮球场或者足球场给递递水看看包什么的,光明正大躲清闲,这回终于上场了,也依旧功力不减当年,只要段汐传过来一个球,就没有投空的。
一直到下课了,邢秋雨怕被他发现在偷看他,短暂移开了目光,不知道去哪里了,段汐才凑到凌郴面前跟他咬耳朵:“你这样冷着人也不是个事儿啊,学霸的悲伤都快把我淹了,你快理理他啊!”
“不行不行不行,你知道我的,我怕我一开口就忍不住暴露了。”凌郴心虚地摸摸鼻子,说,“下午按计划行事,哄人这事儿,我熟。”
“你这计划真能成?”
“能,他一定会来的。”
不多时,邢秋雨又跑回来,怀里抱着一箱矿泉水,给上场打球的每一个人都分了瓶水。
最后一瓶水是给凌郴的,邢秋雨抿抿唇,递了过去。
大家都接了,他不接倒显得他有多不合群似的,凌郴便装作不经意地接过……没能从他手里把水拔出来,凌郴疑惑地抬眼望他。
不知道从哪里起了一阵微风,轻轻吹起邢秋雨过长的刘海,凌郴只抬眼一望,便跌入繁花似锦的柔和目光里头。阳光明媚,照得他茶褐色的眼睛愈发莹润透亮,清清浅浅地装了一个他。
邢秋雨笑笑,语气里还带着点不明意味的委屈:“凌郴,理理我。”
……
于是,整整一天,凌郴都没有再和邢秋雨说过一句话,小零食也不要了,中午喊他一块儿吃饭也不吃了,就连放学也没等他,一下就跑没影了。
凌郴不记仇,一般生气半小时内就能消气,很少见他那么久不理人,但又不像是生气,因为他常常能瞄到凌郴微弯的嘴角。
可是他太害怕失去凌郴了,哪怕从未拥有,所以随着时间的推移,邢秋雨心里越发没底。
他眼尖看见凌郴落下了几本课本,拿起书就要追人,却被段汐拦得正正好好,段汐一个人便把他的路堵得水泄不通。
段汐:“学霸,help help!我有一些题想请教一下您!”
邢秋雨急得脸红,却越不过段汐这道敦实的盾山,犹豫间,已经看不见凌郴的背影了,便连忙问他:“在哪?我给你写。”
“在这里!”段汐十分没有眼力见儿地掏出了一本三指厚的练习册,两根手指捏了个很是可观的厚度给他看,“这里面的都不会,学霸行行好,我爸今晚抽查,快救我狗命啊!”
段汐其实并不是很会撒谎,连说话的语气都生硬了几分,但是邢秋雨如凌郴所说的一样,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些小细节,并且不会拒绝人,咬了咬牙,提笔就解。
日落西山,夜幕降临,万家灯火通明。
等到邢秋雨终于解完题,被笑容满面的段汐送回到凌郴家门口的时候,天已经昏暗了,邢秋雨拿着凌郴的课本,抬起手,顿了顿,深吸一口气,终于敲上了门。
凌郴没有开门,清朗的声音从门背后传出来,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笑意,可惜邢秋雨太着急了,没听出来他上扬的语调:“谁?”
因为隔着一扇门,怕凌郴听不清,邢秋雨的声音大了一点:“凌郴,是我……对不起啊,你别生气了,别不理我……”
凌郴打断他的自我检讨:“我没生气。”
邢秋雨眼睛一亮:“谢谢你!对了,你的书忘拿了,我给带过来了,你开开门好不好?”
凌郴:“不好。”
凌郴:“除非——”
凌郴:“多说几句话我就让你进来。”
出其不意的打岔,让邢秋雨的焦虑突然打住了,他疑惑地轻声“啊”了一声,紧接着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不知道说什么了。
门背后的凌郴似乎已经想象到他的表情,笑得很开心一边开门一边跟他说:“好了,不闹你了,进来吧!”
“Surprise!”
随着门被打开,十几个猫在门背后的同学突然突袭,可回收的彩炮啪一声被打开,像炸开了几朵小烟花,彩带纷纷扬扬纵身一跃飞到了邢秋雨头顶,连旁边的凌郴也不能幸免,顶了一头花绿的绚丽彩带。
邢秋雨脸皮薄,脸上飞红,一路红到耳朵尖尖,幸而同学们的欢呼足够吵闹,不然凌郴准能听到他失律的心跳声。
邢秋雨吓得愣了好一会儿,脸上已然毫无早上英雄救美的气势,微微垂着头,借希望于眼镜能挡住他的脸,小心翼翼地提问:“今天是……?”
凌郴乐得揉揉他的头,揉乱了他的发丝:“你一走就是三个月,还错过了你的生日,今天是补办你的生日,怎么样?惊不惊喜?嘿嘿!”
“都过去快三个月了,其实可以不用补的。”邢秋雨笑答。
他十二月份的生日,现在都二月了。
邢秋雨暗暗松了口气,那颗悬着的心终于被放下了,凌郴没有生他的气。
凌郴严肃地说:“怎么能不补?这可是代表你成年的第一个生日,你十八岁了!很重要的!怎么样?爸爸对你多好,爱不爱我?”
他的心刚落了地,又为他的一番话猛烈震动起来。
邢秋雨在欢呼声中揽住他的肩膀,轻轻地抱了一下,借着这个氛围,偷偷说了句心里话:“谢谢你,爱死你了。”
还好,还好。
这会儿,段汐终于爬上了凌郴家的八楼,抱着花束气喘吁吁:“凌哥,你家八楼真不是人爬的,我差点累死在中间。”
凌郴笑:“没钱买电梯房啊,只能健康生活绿色出行喽,快点,花给我。”
娇嫩的鲜花被递到凌郴手里,一分钟也没多待,就归到了邢秋雨的怀抱。
邢秋雨与怀里的向日葵面面相觑:“这是?”
凌郴笑颜如花:“呵呜啊——花,这是向日葵。楼下花店老板他们都说向日葵代表阳光灿烂,代表积极向上,邢秋雨,生日快乐呀,你要永远灿烂!”
闻言,邢秋雨脸上漾起一个明媚的微笑,一如怀里的向日葵,像是许下承诺一般,认真且虔诚地说道:“谢谢你,凌郴。”
“诶,还有我的礼物!”段汐打断了俩人的深情对视,并给邢秋雨投喂了一份包装精美的大礼包。
其他同学也一哄而上,试图用礼物把邢秋雨淹死。
社恐小邢不行了,惊恐地躲到了凌郴背后。
或许往日里,躲到凌郴背后他会帮忙挡一挡,但是今天不行。凌郴把人推到跟前,趁乱揉了一把他的脑壳,和众人一起往他脸上抹奶油,喷礼炮,还拍了很多照片。
混乱中,邢秋雨偷偷抱了一把凌郴,假装不经意间的意外,让他不由得心跳加速。
凌郴也兴奋地回抱他笑喊:“邢秋雨,你心跳好快哦!”
像是从高楼跃下,邢秋雨一阵心悸,心跳飙升。
要被发现了吗?那他会接受吗?
凌郴狡黠一笑:“吃我一奶油!”
淡粉色的奶油被他狠狠抹到了邢秋雨嘴角边上,然后对着被装饰得像棵挂满糖果的圣诞树一样的邢秋雨大声喊道:“邢秋雨,生日快乐!”
邢秋雨呆愣半秒,毫不留情地笑着抹了回去,把凌郴抹成小猫脸。
混乱中的邢秋雨尝到了草莓蛋糕的奶油,甜甜的,漾到了心尖尖上,和里面那个小人蹦起了迪,他望着人群里笑得那样开心的凌郴,一点酸涩也无了,甜甜的,乱乱的。
他喊:“谢谢大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