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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新手保护期过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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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值傍晚,小玛预言的风雪如约而至。天色暗沉,阴风怒号,乱雪纷飞,森寒刺骨。好在苍秾等人赶路回到山腰间的小屋,钱易黛和苍秾动手修复屋顶,凭着仅存的几块还算厚重宽大的木板将半边屋子盖起来,挡去从天而降的雪粒。
床上的毡毯和衣柜里的衣物全都被扯到这边来,随意铺在地上。丘玄生被埋在一堆衣裳里,火堆离她很近,橘黄色的火光照亮随云层腾挪忽明忽暗的视线,印亮她的侧脸。
苍秾又给她盖上一层衣服,钱易黛过来牵她的手。丘玄生的手像一块冰河里被冲刷得极为光滑的石头,钱易黛刚摸一下就抽回手去:“好冷,冻得跟冰雕似的了。”
钱容黛敲她脑袋一下,她捂着后脑抱怨道:“好痛!我又不是故意这么说的!”苍秾瞟她一眼,她赶紧捡起地上的衣裳盖到丘玄生身上,“多捂几件衣服,这样就不冷了。”
丘玄生睁开眼,苍秾握住她的手,轻声说:“玄生?”
她望着渗进雪花的木板缝隙,问:“我的竹简呢?”
苍秾双手握住她,说:“我们决定去追着那个脑袋去那个组织的总坛,到时就能把你的竹简带回来了。”
钱易黛没说错,丘玄生的手冷得不像活人。她看东西的视线也是木然的,嘴唇也在抖:“我们现在就去吧?”
这时不能表现出消极,苍秾帮她掖好被子,哄她睡觉一样说:“你身体不舒服,先休息一阵子再上路。”
丘玄生撑着身子要坐起来:“没事的,我可以。”
“对啊,她冻成这样,没有更冷的余地了。”钱易黛说完又被打,她赶紧帮苍秾把丘玄生按回去,“对不起。”
她也是被恶劣的天气吓傻了,每句话都捡不好听的说。苍秾安抚着竭力要坐起来的丘玄生,扭头冲旁若无人坐在火边的岑乌菱道:“岑乌菱,你身上有没有带药?屋顶是你打烂的,天冷成这样,你就没有点表示吗?”
岑乌菱像是刚回过神,从袖间一个个摸出药瓶来:“这是止血的,这是止痛的,这是散淤的,这是解毒的。”
“玄生现在浑身冰冷,吃这些药有什么用?”苍秾握着丘玄生的手郁闷至极,问,“你就没有止冷的药?”
钱易黛疑惑道:“制冷?那会让她死得更快吧?”
钱容黛又打她一下。岑乌菱盯着这边看了一会儿,低头说:“烧些热水给她烫一遍或许有用。”
钱易黛手忙脚乱地去敲结冰的水缸,丘玄生仍是不肯放弃,执着地问:“岑庄主,那群人的窝点究竟在哪?”
“我先前说过,这山中有一处隐秘的通道口。”岑乌菱抬眼望着飘然落下的雪,说,“那个组织藏身于幻境中,只能在找到通道口之后再尝试进入。”
丘玄生追问道:“岑庄主知道通道口的方位吗?”
岑乌菱澹然说:“这个组织狡兔三窟,藏身处无数,最新查到的地址便是这里。得到消息的时日太新,神农庄内无人亲至,我便先行试探,也好避免变数。”
丘玄生攥紧苍秾的手:“苍秾小姐,我们得过去。”
“可你现在这副样子,怎么能带你去那种地方?”苍秾心绪不宁,说,“小玛瞄准的是你的竹简,当初偷袭队长的李琴师和祖师太也是东溟会的人,这不可能是巧合。”
东溟会想收集竹简?丘玄生又要坐起,急切道:“我们要快点把这个消息告诉乐始她们……必须尽快把被偷走的东西拿回来,我们现在就去通道口那里。”
她这样子实在不宜出行,苍秾推着她重新躺回去。钱易黛提着沉重的水壶歪着步子跑过来:“热水来了热水来了!冷成这样,先泡几下热水再走吧,等下在路上会更冷的。”
热水倒进铜盆里,升腾的热气软绒绒地扑在丘玄生脸颊。在苍秾的注视下,丘玄生伸手浸入盆中,苍秾转身去箱子里翻能穿的衣裳,势必要把所有能保暖的全部砌在身上。
她翻找半天寻到几件厚实的绒面外衣,转身问看着铜盆发呆的丘玄生:“玄生,好了吗?”
丘玄生立马把手收回来,苍秾拿来毛巾给她擦手,碰到丘玄生时还是像摸到一块冰,苍秾问:“怎么会这样?”
丘玄生把手缩进袖子里,嗫喏着没有答话。岑乌菱瞟她一眼,说:“此时你跟上也是累赘,不如留在这里。”
“不行,我一定要跟去。”丘玄生拿过苍秾手上的衣服,“多穿几件衣裳就没事了,我会随机应变的。”
不知道她为什么如此执着,失去书简后丘玄生就像精神失常了似的,一心一意想着被抢走的书简。丁汀源为追回竹简几个月没再出现,可见竹简对她们来说是多重要的东西。
百般劝说也形如无用,苍秾想不出除了顺着她以外的办法。趁着这时天色未晚,大雪封路后便没有追回失物的机会。苍秾给冷得直打颤的丘玄生裹上好几层衣裳,不情不愿地看向岑乌菱:“那就烦请你带我们去那个通道口。”
钱易黛和钱容黛扎出好几个火把,又把热水壶拿给丘玄生捂着。岑乌菱走在最前头引路,丘玄生在雪地里跑了太远已经走不动路,背着她往前的任务就交给苍秾。
山深处积雪没膝,众人一脚深一脚浅地往前走。丘玄生很久没说话,苍秾回头问:“玄生,你怎么样?”
有一片雪落在苍秾头发上,丘玄生抬不起手去把它拿掉。她伏在苍秾肩头,小声说:“下了好大的雪。”
罩着丘玄生的斗篷也罩住苍秾,她圈紧丘玄生,尽量轻松地说:“这样就不冷了,对不对?”
“对,苍秾小姐身上很暖。”丘玄生点点头,隔了一会儿又说,“还是别背着我了,你也会变冷的。”
好在那个莫名加在她身上的系统还有些用处,背着丘玄生走了这么远也不见乏力。苍秾望着前路说:“我该把斗篷让给你,还以为你用不着那个。肯定是上山路上着凉了。”
“苍秾小姐,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丘玄生俯首她低声说,“乐始的书简里有一片很大的地方,她在里面藏着许多武器,必要的时候便能出其不意地拿出来。”
她停顿着吸了口气,继续说:“队长的书简里没有空隙,塞满书简的是很强的力量,放出来就能当做武器用。”
苍秾听着她说这些,猜她是怕自己失去意识于是故意找话。苍秾说:“我知道,在恒远县时她在我面前用过。”
丁汀源是把丘玄生养大的人,要是丘玄生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死了,不知道丁汀源要怎样怨恨自己。
苍秾想着不能叫丘玄生死在这里,听见趴在身上的丘玄生嗯一声,接着刚才的话说:“我的书简既像乐始又像队长,我也在我的书简里放了东西。”
苍秾安慰道:“我们会把书简抢回来的。”
丘玄生问:“苍秾小姐不怕危险吗?”
苍秾笑了笑,说:“你自己也说了,总有办法的。”
弄丢竹简是最大的错误,丘玄生抓紧苍秾肩上的衣服,担心掉下去埋进雪里就再也起不来。背上的丘玄生不再说话,周围原野仿佛无边无际,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走到终点。
雪片飞进火焰里,举着火把的手冻得感知不到五指。从傍晚走到天黑,通道口藏在山谷间的夹缝里,幽深的一条狭道,宽度仅够走进一个人,苍秾跟丘玄生挤了半天才进去。
泛着荧光的通道口近在眼前,有岑乌菱这样锱铢必争的人在,便不需要苍秾和丘玄生为探索打头阵。苍秾靠着墙边搂着丘玄生,就像冬天里的小鸟会挤在一个地方取暖。
丘玄生还是觉得冷,手脚都冻得不听调遣。苍秾在她露出衣领外的脖颈间哈一口气,幻想着用手把那点热度揉开。
岑乌菱当仁不让要往通道口里走,无心寻宝的钱易黛本想挪过来问丘玄生的状况,身后忽地传来一声震响,回头看去是岑乌菱被通道口弹出来,后退几步稳住身形。
被赶出幻境的岑乌菱还算冷静,她嗤一声道:“那群人倒也聪明,这通道口的特性替她们免去不少威胁。”
连岑乌菱都束手无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苍秾赶紧问:“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进不去?”
“每个通道口各有准则,想进这个幻境就要避免身怀法宝,像是专门针对我的。”岑乌菱走到苍秾面前,说,“丘玄生这个状态想正常走路都难,估计也别想进去。”
这么说来,是她把法宝嵌在身上才被幻境排斥。苍秾这时没有嘲笑她的心情,从袖间掏出能帮她免于系统辖制的辰光佩说:“照你的意思,辰光佩也是不能带的?”
岑乌菱没见过这个,但也还是循着心中的猜测点头。钱易黛拍拍手,说:“虽然不关我的事,但谁叫我天生一副热心肠。”丘玄生看她,她连忙说,“不是跟你炫耀啊,我是说我很热心……不是,哎呀,总之就是我决定帮帮你们。”
苍秾问:“怎么帮?”
“岑庄主被通道口挡在外头,不能让你一个人进去冒险。”钱易黛揽住她的肩膀,说,“我和你一起去,让岑庄主留在外头照顾丘玄生,神农庄就是专修照顾人的。”
“神农庄不是护理学院……”苍秾生怕她被岑乌菱打死,抱紧丘玄生说,“我不放心,再留一个人看着玄生。”
钱易黛思考道:“只我们两个人去?”
“不带辰光佩,或许我会更厉害也说不定。”苍秾抬头直视岑乌菱,说,“玄生情况不妙,需要更多人照看。”
她看向钱容黛,钱容黛无言地点头。钱易黛通报道:“我姐姐愿意留下来。”她扬手把从小玛身上取来的印信丢给钱容黛,笑道,“拿好印信,等我们的好消息吧。”
丘玄生感激道:“谢谢你,一袋钱。”
“我叫钱易黛!”钱易黛愤然大吼,“看在你冻得快死了的份上饶你一命,下次再叫错我的名字就揍死你。”
钱容黛抢先给她一巴掌。苍秾替丘玄生盖好衣裳,丘玄生努力抬手够到她,拉住苍秾的手喊道:“苍秾小姐。”
苍秾只好又蹲下来听她讲话,丘玄生示意苍秾凑近,苍秾靠过来,她偏过头嘴唇轻飘飘地吻在苍秾脸颊。
感觉像一片雪落在脸上,苍秾立时愣住。旁边的钱易黛问:“要我走开留点时间给你们道别吗?”
丘玄生很快缩回去,说:“走吧。”
这算什么?霎时脑海里划过好几百种可能,连丘玄生冷出幻觉把她当成食物都想到了,苍秾呆在原地怔了很久还是没搞清楚状况,钱易黛懒得再等,出手把她拖进通道口。
事实印证了岑乌菱的猜测,通道口会拒绝身带法宝的人。那两人顺利通过,只剩留在门外的丘玄生等人。钱容黛帮丘玄生铺开衣物,岑乌菱走到丘玄生身边,她伸手盖在丘玄生额头,感知一阵后道:“你果真有问题。”
钱容黛停下铺衣裳的动作,岑乌菱没有发难,坐在丘玄生面前道:“先跟我说你和苍秾是如何来到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