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探石草庄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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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闻声望去。
那路的尽头处，慌慌张张跑过一个小男孩。
“走，过去看看。”谢书情提议道。
顺着小男孩跑路的方向，两人望往石草庄更深处迈进，通过镜花水月术，四周此刻皆是由星荧构筑出的世界，在原本残破的建筑基础上恢复其原本样貌。
两人行走其中，幽光打在脸侧。
跟着小男孩的身影，谢书情和江无有来到了一处古楼前，四下造型古朴规矩，梁柱上篆刻的诗文依稀可辩，看此地陈设，像是一座祠堂。
顺门而入，祠堂内的场景令谢书情刷地头皮一麻。
密密麻麻的人似摊饼般摆在地面，除去下脚处，凡有空隙皆堆满了痛苦呻吟的人，脚边离得近些的是疫病轻些的人，而越往后靠，大部分都已病入膏肓，皮肤表面皆布满了大小不一的溃烂孔洞，如蛛网纵横，糜烂严重处还可见皮下白骨。
谢书情敏锐的发现，角落里，甚至有人已经死去多时，几只苍蝇不断在周围萦绕。
他蹙了蹙眉。这样的事情，青越台处理得并不少。每隔一段时间，民间都有因邪祟，疫病而流亡之地，过处尸横遍野，妻离子散，为此每个仙门都会派人在驻地周围时时逡巡，以保事态发展到眼前石草庄这个地步。
“我记得这附近有个流云宫，虽不算大门派，但对付这样的情况也绰绰有余，怎会让石草庄沦为这等炼狱。”谢书情在脑中想了想各家仙门的分布之地，不忍发出疑问。
江无有凝思片刻，道：“书情，十年前，此地还尚未有流云宫。”
他方才本能地思考起如今仙门百家的情况，竟忘了这会儿他们在镜花水月中，所见乃十年前的石草庄，而流云宫是在九年前出世的新宗门，以其独门驭兽术崭露头角。谢书情撇眉，尴尬一笑：“啊哈哈......这样。”
突然他的视线里再次出现那个小男孩。
他从门缝里奋力挤出身来，跟在一个面上蒙着白布的成年男子后面，嘴里不停哀求道：“祠主，求您让我见母亲一面吧，求您了......”
那成年男子被他不停歇地叨扰，拦住去路，不耐烦道：“十一，我和你说过不要来此地，你怎么就是不听呢，你娘的疫病会传给你的！”、
十一？！
在听到这两个字后谢书情心中突地一颤，这名字......脑中立刻浮现起青越台，藏书阁前，时危和明安的对话。
......
“长老以后，可以唤我‘十一’，这是我乳名。”
“乳名？”明安略有诧异，“我......合适吗。”
时危应声点头。
......
眼前这小男孩，竟然是时危。
震惊间，面前的画面还在继续。
男子拉过时危指着面前一批人道：“你看看这里的人，你娘已经变成那个样子了，难不成你也想得上这种怪病吗？”
他这话对时危果然起到了一定的威慑作用，他低垂了头，小声道：“我就是怕......怕娘死了，不，不要我了......”
经此一话，谢书情心中更加确定，这孩子身份绝对是时危无误。
身侧之人看出了他的异样，问道：“怎么了书情？”
他看着前面男孩的方向，嗫嚅道：“那是时危......”
惊讶之余，那成年男子已经抱着时危走到了后院处。
两人并未过多停留，立刻跟了上去。
后院的人比前面少很多，只稀疏摆了几个木架，上方安置着些感染疫病的百姓。
男子径直走到了一个木架面前，周边还围了圈人，正在不断交语。
见男子过去，两方人互为行礼。
而就在这时，谢书情的眼底却震惊起来：“那......那是！”
顺着他慌张的方向看去，人群中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正是初为长老的谢书情。
他的脸庞还尚余青涩，站在三长老身边，一如现在的谦和，只是更多几分恣意。
“书情，你来过石草庄？”连江无有也不忍发问。
但见他面色，显然也对此一无所知。
谢书情不由自主靠得近了些，还没等走到众人身边，却见十年前的他突然和抱着时危的那名男子吵了起来，不停指着中间那位感染的百姓争执不下，似有决绝的想法。
若非一旁的三长老拉住，恐怕他已经冲了出去，就在谢书情马上要听清他们对话时，四周霎时黯淡下来，刹那间所有回溯所变出的场景，如飞絮般飘散。
眼前，又恢复到如今灰黑一片的石草庄。
谢书情的步子怔在原地，眼中似还停留在方才的画面里，他出灵魂出窍般，脑海里此刻只有那镜花水月术消失前，从自己嘴里看到的最后一个字。
杀。
若无意外，那躺在木架上的人，正是时危的母亲无疑。
而这样的字眼，从他嘴里说出来，一下就变得复杂了。
“书情，你看到什么了。”江无有一眼便看出他被幻境所饶，面色隐隐担忧。
他反复确定着自己方才是否看错，但重复的回忆下只是加重所想，而忧思更甚，谢书情的心似被一根钉子钉住，眼中空洞，道：“我说了，杀.......”
江无有知道他在担忧什么。此行目的二人心知肚明，就是为查时危母亲之事而来，本就是抱着“自证清白”的决心，可眼下通过这镜花水月一术所见，反倒让他身陷囹圄。
他宽慰道：“镜花水月一术并不能完全重现当时之景，即便合你我二人之力也只能窥其一角，后面发生何事我们尚未可知，如今担忧，难道不是一叶障目？”
谢书情一叹：“我倒未想这个。”
他摸到旁边的石墩想坐下来，但看了看又打消了念头 ，一手扶着太阳穴，头疼道：“我只是忧心，若当真是我杀了时危的母亲，那时危......”
“我到底留，还是不留。”
他的语气似乎真的对此事产生了极大的纠结，江无有不知他竟直接考虑到最终的一步，而跳过了中间的种种纠结，不忍挑眉：“书情，我有时候真觉得，你让我看不懂。”
此前，不忍心的是他，犹豫的是他，真到了这一步，要起杀心的还是他。
谢书情抬头，看向他眼底：“一个人的决定，往往比两个人做得轻松。”
此话落下，江无有身躯一滞。
明府的灯火长夜彻亮，他们回到宅中时，院门处，正斜放着一张忿然作色的脸。
他的视线落在一人身上，言语冷漠：“江宗主，哪家书斋的书让你如此流连忘返，介绍介绍，我明天也去看看。”
江无有随意扫了他一眼，道：“你看不懂。”
而后，头也不回地往厢房走去。
“诶——你......”他还欲再追，谢书情在身后拉住了他。
“好了好了。”
虽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但谢书情总觉得此行将他们两人都带上，实在是个不明智且错误的选择，不过两日下来，他已觉得筋疲力尽。
“师尊，他一个邪魔外道天天跟没骨头似的黏在你身上，他自己是开心了，给师尊惹一身闲言碎语。”时危盯着他背影愤愤不平，不断指控。
谢书情捏了捏眉心，道：“你......早点歇息吧。”
走出半步，又想起一件事，回头道：“对了时危，明天帮我催催掌门回讯。”
时危应声：“是师尊。”
他这才想起，自己临行前给掌门留的金雀现如今都还没回复，也不知掌门最近在忙些什么。
上塌后，谢书情不负所望，再一次失眠了。
脑中要想的事情太多，反倒让他不知从何想起，只留一片空白。
“呼——”他在床上翻身打了一个滚。
腰间随意系着的衣带本就松散，因这一下彻底散开，劲下春光，一时乍泄无余。
池水粼粼染过月色，浸湿窗户投射在他的肌肤上，随满池涟漪闪动，似蚌中珠玉。
那月辉洒在窗前桌案上，竟让他生出了错觉，凝出点点星尘，逐渐幻化出了一个人影，满目清冷中，一袭长袍曳地，眉目间光华流转，两人视线交汇。
谢书情喃喃道：“我一定是熬出幻觉了......”
才会让他看到江无有的脸。
这话片刻后，那人影竟出声道：“书情，不是幻觉。”
说着，他就从书案上下来，往谢书情面前走近了几步，这时谢书情才意识过来，眼前这个竟是江无有本尊！
......
在短暂的宕机后，谢书情猛地反应到他还穿着睡袍，关键是，没有拉上！旋即胡乱地将衣袍捆起来，以最快的速度将自己包裹严实。
他质问道：“你吓死人啊。”
这话反而换来了对面一脸的无辜，他道：“我也不知道你睡觉是这个样子的。”
谢书情懒得和他计较，没好气道：“你来干嘛。”
他们从早上便出门，直至夜深了才回明府，即便是时危此刻也早已呼呼大睡，虽说修士休憩时间比寻常人少，但也不至于这个点了还在闲逛吧，
“这不，我不是猜到你睡不着，给你解惑来了。”江无有笑得十分诚恳。
在谢书情这里看起来却显得有些故意，他又躺下了身，双手枕在脑后，说：“若你不来，保不齐我发呆这会儿已经睡着了。”
虽然，这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不信。
他听得屋内轻轻一笑，便知那江无有也看穿了自己。
“嗯？这是何物。”还没来得及恼他，谢书情抬头便看见床头挂了个东西。
他伸手将其取下，发现是一个竹编的香囊，放在鼻边轻嗅，其中还有幽幽的草药香。
一道白影朝他飞来，谢书情眼疾手快地接住，抬头便见江无有说：“你师弟留了书信。”
展信来看，才知这是明府为每个房中放置的安神香囊，亦有驱蚊驱虫之效。
明安果真是他最疼爱的师弟，虽说效用聊胜于无就是了......
他拎起那个香囊，放在月色下观察，看着看着，神色却复杂了起来。
“这个编法，怎么这么眼熟？”
他递到江无有跟前，也让其一同来看，正思索间，还不等对方回答，谢书情脑中灵光一闪，惊道：“这不是沅湘河畔的编法吗！”
作者有话说
第58章 探石草庄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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