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有风兮

16、相残

　　【恭喜玩家触发隐藏任务：开始即结束。】
　　【该任务限时三十分钟，倒计时开始。】
　　【浴血者方为赢家，请玩家尽情厮杀，倒计时结束后，未浴血者将被强制请出游戏。】
　　江解羽吓了一跳，脑子一时有些怔愣，这是一家医院的大厅，地面上星星点点地溅满了可疑的腐烂组织，墙面上也沾满了黑红色的血迹，而他身上一片狼藉，四处挂彩，手上也沾着已经干涸的血渍：“这……”
　　“解羽！”有个男人一把拉住了他，巧妙地挡住了那只不再白净的手掌。
　　但他有一瞬间的犹豫，喉咙里像是压了千斤巨石，堵得严严实实，最终还是瞪大了眼，迷茫出声问：“你……为什么会知道知道我的名字……”
　　对方下意识松开手，却见他又皱起了眉：“不对，你是陈稳。”
　　“你知道我是谁？”
　　他揉了揉脑袋，一片混乱：“好像记得，又好像不记得……”
　　陈稳身后有个一身污糟的胖子，拄着沾满灰绿色污渍的拐杖，闻言凑了上来：“那我呢？”
　　江解羽愣住了，摇了摇头，眼神环顾一圈，最终还是盯住了有一点印象的陈稳，张了张嘴，却说不上来。
　　记忆就在此刻，彻底清空。
　　陈稳正要开口，他却突然笑了。
　　“你笑什么，解羽？你没事吧，有哪里不对劲吗？”
　　他低头：“挺有意思的。”
　　“什么？”
　　“我刚刚还记得你，但现在不记得了，这种感觉很清楚，好像做了一个梦，一边咀嚼梦境，一边清晰地感觉到梦境的逐渐遗失，只记得这大概是一个有意思的梦，”他抬头，看着陈稳，忍不住微笑起来，带着少年般的青涩和温柔，“我忘记了你是谁，但还是记得，我应该很喜欢你。”
　　陈稳愣了一下，随即捧腹大笑起来。
　　江解羽是一个特别特别沉稳持重的人。陈稳最初动心，是在某个春天的午后，他去大学催促一份验尸报告，这个人就穿着白大褂，一手端着咖啡，一手拿着报告，坐在窗明几净的办公室里，阳光给他镀了一层金边。
　　——他不是这样的。
　　少年意气，带着稚气又充满了热情，直言不讳的爱意，填充着一往无前的勇气。不是这样的，他曾经花了多么大的努力，才撬动这个人的瞻前顾后，才教唆他的孤注一掷，而现在，这个人变得直截了当了。
　　他爱的那个成年人，因为记忆的缺失，连性格都倒退回了少年。
　　笑着笑着，他就把鼻尖笑酸了，终于直起腰来，朝他点了点头，说：“我都不敢想，如果我们少年相遇，爱得会有多容易。”
　　江解羽仍然不记得，他的记忆退化到了刚刚的那一声“陈稳”，别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能挠了挠头：“什么意思？”
　　成年人的世界里有太多的无可奈何，他小心翼翼，像一只阴沟里的老鼠，一边拒于承认自己的心意，一边又恨不得举世皆知自己的深情，满腔爱意像铁板上反复炙烤的烂肉，怕人看见，又怕人真的前来品尝，豁出一切，也只能换来一句拒绝。
　　通到他心里的路九曲十八弯，他一遍遍撞，一次次闯，直把南墙都撞碎，这才终于走到终点。而现在，少年的江解羽是一条直通到底的坦途，没有荆棘，没有高墙，少年就站在大路那头，张扬着手，大喊：“我应该是爱你的”。
　　若是他们少年相逢，每个人都是最勇敢的年纪，陈稳不敢想他每晚辗转反侧的念念不忘，会有多么炽热的回响。
　　“这个游戏也有好处，至少这是我第一次接触这么年轻的你。”
　　不过大概率过不了多久就恢复了，现在可能只是记忆的适应期，轮回的次数越多，这种适应期的反应就越明显，不过，这一定会是最后一次。
　　但江解羽没明白，只是扑面而来的汹涌爱意像滔天的海浪，令他不得不侧过头轻咳了一声。
　　“那个……不好意思，打扰一下……”一男一女两个人正好站在一起，女人指了指大厅正面大理石背景版上的计时板，“虽然打扰你们打情骂俏不是很好意思，但你们要不要先看一眼倒计时……”
　　现在，倒计时已经跳到了25分钟了。
　　江解羽想问什么，但嗫嚅着唇看了一眼这个计时板，最后还是忍住了没开口。虽然他没搞懂现在的情况，但是这个计时板无端给了他很大的压力，让他不由得紧张起来。陈稳却很快指了指几个人：“徐景程，方一程，任遥。我，陈稳，你的爱人。”
　　他顿住，这几个人却习以为常似的，对他不着边际的情话忽略不提，直接切入正题：“陈哥，这个任务是怎么回事？”
　　“对啊，浴血者是什么意思？”
　　五个人巧妙地围成了一个圈，却又恰好各自占领了五角星的其中一角，片刻的沉默使一种尖锐的敌意悄然蔓延开来，江解羽看了看这几张熟悉又陌生的脸，说：“自相残杀的意思吗？”
　　温和的假象被瞬间撕裂，钢铁一般牢固的五角星站位里涌动的是难以言喻的暴戾因子，骇然的冷气顺着脊梁逆流而上，直窜天灵盖。
　　陈稳却突然笑出声，骤然打破了这凝滞的僵局，江解羽后知后觉地呼出一口气，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心跳。
　　“浴血确实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按照这个游戏的一贯设定，光是自己划拉两刀是肯定不够的。”
　　“那怎么办？真要自相残杀吗？”
　　陈稳又笑了：“别啊，用不着。他只说了浴血，又没说非得浴我们自己玩家的血，NPC的血也是血啊。”
　　“NPC？”众人的目光不自觉地投向了大理石桌面之后的人。
　　“不用，浴血者这个血是性命的意思，也就是必须要杀人，就她一个人还不够我们分的。”
　　“那这会也没有别的NPC啊。”
　　气氛终于完全松懈下来，计时板的时间却跳得奇快无比，陈稳看了江解羽一眼：“这就得看我们的江大法医了。解羽，只有你有能力诱导出其他NPC。”
　　江解羽迷茫地皱起了眉：“我？什么诱导？什么NPC？我……”
　　他一时半会连这个什么游戏什么任务都没有搞明白呢，更别提诱导了。
　　陈稳却一把揽住他的脖子：“你有一个特殊技能是刷新，这个技能往大了说是直接重置整个游戏的进度，往小了说也可以小范围地刷新出一些特殊的隐藏任务或者支线任务，也就是说你可以卡技能设定的bug，直接给我们再刷新出一个有无意识攻击体的任务来，然后我们一人干掉一只，这个任务就能过了。”
　　他听懂了，也大概明白了目前的情况，但仍然皱着眉：“要怎么做？”
　　“你去跟那姑娘对话就行了。”
　　“对话？”
　　陈稳拉拉扯扯，把他推到了大理石桌前，说：“你的特权。”
　　江解羽仍然没有反应过来，刚想细问，眼前就突然出现了金灿灿的选项，顿了一下，忍不住嘀咕道：“还挺赛博的……”
　　徐景程挠了挠头：“我怎么没看见？”
　　“这不说了吗，这是只有他一个人的特权。”
　　“长什么样？”
　　方一程斜睨了他一眼：“你怎么不问有哪些选项？”
　　江解羽发现这玩意跟个电子屏似的，甚至还能上下划，忍不住被这诡异的朋克高科技设计气笑了：“还怪智能的，上面显示确实是有两个支线任务，但是都显示锁定中，选择不了。”
　　“其他的呢？”
　　“一个任务提示，一个查询目前游戏进度，一个重置游戏，还有一个是更改目前游戏状态。”
　　说到最后，陈稳突然出声：“就是这个，点！”
　　江解羽回头看了一眼：“更改状态？万一选错了怎么办？”
　　“你放心吧江哥，”徐景程拉了他一把，“有陈哥在，不可能会错的。”
　　他挑眉：“为什么这么说？”
　　“下次再跟你解释。”陈稳笑了，少年的人跟成年一样倔强得让人讨厌，意有所指地盯着他，“你怎么不念念选项后面的代价呢？是欺负我们大家谁也看不见吗？”
　　他立刻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似的，局促地别过了脸。
　　任遥看看陈稳又看看他：“什么意思？我知道使用技能都需要付出代价，这几个选项的代价是很大吗？”
　　陈稳只是笑了笑，避而不谈，转而说：“每一个选项付出的代价不同，眼下这种局面，应该选择性价比最高的方案。比如……刷新游戏状态，这样才能开启支线任务。其他的选项都对目前的情况没有任何帮助，而且还会高程度地消耗解羽的记忆，如果一下子倒退成幼儿状态，我们再想要刷新游戏也不可能了。”
　　虽然他其实还挺想见识见识这人变成小孩或者幼儿的样子的，不过……还是先出去比较重要。
　　但此刻，这个选项后面的代价正熠熠生辉地闪耀着，他犹豫了一会，还是回过了头：“这个选项里说，重生者的代价会加倍，你应该就是重生者，对吗？”
　　他轻飘飘地“嗯”了一声：“没关系，你选吧。只要我们这次能够平安出去，就不会消耗我的技能，也就自然不会产生代价。”
　　这是唯一一个不需要他来付出代价的选项，因此而被称为“性价比最高”，他心里涌上一股酸涩，像盛夏里腐烂了的枝丫，掉下了青涩的枇杷，刚好砸在脑袋上，闷痛闷痛的。时间还在继续跳跃，他却来不及多问一句详情，手指悬浮在那个选项上，与屏幕的距离犹如天堑，时间越跳越快，他甚至能够隐隐听到电子表秒钟走动的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响，像一口老钟罩在他心脏上。
　　“解羽！快！选！”
　　他将手攥成拳头，青筋从手背上凸起来，又缓缓松开，咬了咬牙，最终还是点了下去。
　　【请全体玩家注意，游戏状态已发生更改，请问是否需要查询目前游戏状态？】
　　江解羽立刻说：“有了，刚刚那两个支线任务可以选了！还需要查进程吗？”
　　“不用了。这两个支线任务具体是什么？”
　　“一个是斩将夺旗，要求是前往指定地点争夺旗帜，还有一个是待天明，要求是存活三十分钟，标注了这两个都是重复任务，但是开启这两个任务都没有显示需要付出代价。”
　　“正常接任务确实不需要付出代价，只不过这两个属于隐藏任务，只有用你的刷新技能才能开启。”
　　他的记忆一片混乱，好像前一天还在正常入睡，等第二天一睡醒就突然进入了这个对于他而言新鲜又诡异的游戏里，但他能感觉到，中间缺失的那一部分有多么精彩多么重要，只是这一回头，就扫见了陈稳的脸，也只能问：“我该选哪个？”
　　“第二个。”陈稳说完回头向其他人提醒道，“大家做好准备！”
　　见大家都点了点头，陈稳便把自己的警棍递给了江解羽，自己不知道从哪又掏出来另一根警棍，江解羽掂了掂，还行，顺手，于是说：“三，二，一，我点了！”
　　【恭喜玩家成功触发新任务：待天明。该任务限时30分钟，将于1分钟后正式开启，最后存活者即为成功完成该任务，请玩家提前做好准备。】
　　【注：玩家目前双任务并行，请问是否需要查询目前游戏进程？】
　　看起来是没有查询的必要了，计时板上的时间立刻更新，从60开始迅速倒退，江解羽将警棍一挥，有一种熟悉的肌肉记忆，立刻说：“准备！”
　　陈稳本来张了张嘴，这下被他抢了话头，只能转头说：“记住，打头，一定要确保杀死，只要扛过剩下的时间就可以了。”
　　徐景程挥了挥拐杖，添了一句：“一定要多干几个，以防万一。”
　　方一程顺手拿了他一个拐杖，回头却见任遥两手空空，愣了一下：“你武器呢？”
　　任遥瞥了一眼搁在防爆柜旁边的防爆盾，皱起眉急得直跺脚：“这……防爆盾也不顺手啊！”
　　时间飞速跳到了20，陈稳没有多余的武器了，一皱眉只能看向了角落的防爆柜，突然眼一尖：“好像还有一个防爆叉！方一程，你腿脚快，快去！”
　　方一程应了一声，把拐杖抛给任遥，自己三步并两步向防爆柜冲了过去，任遥接到拐杖，拔腿就跑：“我掩护你！”
　　防爆柜已经碎裂了，在盾牌遮掩之下露着一个钢叉的头，任遥话音刚落，计时板已经在归零之后又重新从三十分钟开始倒计时了。随着一阵雨点般密布的脚步声，一股扑面而来的恶臭熏得江解羽皱起了眉，徐景程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哦，我都忘了你现在什么也不记得了，你……自求多福吧。”
　　江解羽一个问号还没扣出来，下一秒就看见大厅里冲进来一大群巨人观样的尸体，手舞足蹈横冲直撞，因龇牙咧嘴而流下了青绿色的涎水，一句“什么”最终转变成了“卧槽”。
　　……就这情况确实挺需要自求多福的。
　　这些无意识攻击体行动速度很快，方一程距离防爆柜还有半步之遥，尸体就已经扑到了眼前，任遥眼疾手快，一拐杖抡了过去，因为拧到腰而嘶了一声，却一咬牙站稳了：“快！”
　　他迅速往前一扑，角落里却腾空蹿出来一只四肢着地扭曲爬行的尸体，猛一下把他给撞了出去。
　　“方一程！”任遥将拐杖当作长枪，对准那只的脑袋就扎了进去。
　　尸液爆出来，溅了方一程满头满脸，他想干呕，眼见着又有尸体扑上来，一咬牙忍住了，只是悲鸣了一声：“我干他爹的傻逼游戏啊啊啊！”
　　然后就朝着防爆柜的方向冲过去了，任遥迟了一秒就没来得及赶上，尸山血海像潮水一样拍过来，她立刻像是一座孤岛似的被围困住了。
　　无意识攻击体密密麻麻，尸体与活人像被压缩进了罐头，混杂在一起，只听陈稳高喊道：“往前台这边靠！先汇合！攻击头部，一定要杀尽量多！”
　　大理石前台似乎被设定成了安全区，无意识攻击体不会从那个方向翻越，但徐景程想翻到里侧的时候却被陈稳抽空拉住了：“别进去！里面是禁区！”
　　这个时候没时间再关心私闯禁区所带来的后果到底值不值当了，徐景程老老实实站在桌前，靠着大理石桌，背后是绝对安全的禁区，只有正面会有尸体扑上来，压力确实会小一点。面前有一只只有一条手臂的东西扭曲着涌上来，他连忙一拐杖下去，把整个身子从中间劈成了两半，但紧接着边上又有一只扑上来，他举拐杖去挡，尖利的牙却正好卡在了拐杖上，他不得不腾空踹了一脚过去才脱出身来，掂了掂手里的拐杖，看了一眼面前的尸潮，突然明白过来，连忙大喊道：“挑烂的打！好打！新鲜的打不动！”
　　江解羽不得不吐槽了一句：“……这说法是不是太地狱了。”
　　陈稳劈开一条道，以便任遥加入他们，却迟迟不见方一程，两眼一睁就是一片蠕动的尸体，蛆虫像雪花一样飞落下来，密密麻麻。他一边腾出空来往前踹了一脚，一边拉过江解羽，借着他的肩膀往上一踮：“方一程！”
　　江解羽因为记忆的倒退而稚嫩化，下手总有些不习惯，但性格却仍然一如既往：“我去找他！”
　　“你可拉倒吧，跟刚驯服四肢的类人猿似的。”陈稳吐槽完，就一把把他拉开，自己长腿一迈踹出去了，临了还不忘坏心眼似的添了一句，“胖子！保护好我们的江大法医！”
　　“得令！”
　　得什么令！江解羽气得把徐景程给拨开了，自己冲了上前，气血上头竟然觉得连四肢都协调了不少，紧跟着陈稳就一块冲了出去。
　　陈稳下了狠手，横冲直撞的，又高喊了一声：“方一程！”
　　江解羽眼尖：“在那！”
　　眼见着方一程已经被尸潮淹没，虽然有防爆叉在手，但动手时并不顺手，且围堵得密不透风，导致他寸步难行。陈稳一警棍砸裂了一颗人头，却还是无法突围过去，只能给江解羽打手势，他看懂了，立刻从另一侧绕了过去。无意识攻击体追着他而去，他用力往前一撞，身后陈稳才算是得了空隙，又喊了一声“方一程”，他终于一钢叉冲了过来。
　　“解羽，汇合了，快走！”
　　他一转身，却发现尸潮很快合拢，他甚至没有时间回应，四面八方不停扑上来的无意识攻击体光是让他应付都已经精疲力竭了，陈稳推了方一程一把：“你先走！去前台那边，那边压力小！”
　　方一程喘了口气，拿钢叉当长枪用，一棍子撂倒了一个才说：“一起！”
　　陈稳来不及多说，匆匆点了点头，便两个人一起相互掩护着朝江解羽的方向靠了过去。幸好他陷得不算深，方一程又一钢叉横扫过去，陈稳终于找到空隙，一把把他拉了出来，随即一起退向前台方向。
　　“倒下的才算是彻底击杀了，时间还有十八分钟，都确认一下，每个人都有成功吗？”
　　任遥点了点头，又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大家这会应该没空看她的动作，连忙说：“我应该过了！”
　　“我也过了！方一程刚刚我也看到了成功击杀的记录！”
　　陈稳自己是绝对通过了的，但他心里猛地一跳，回头看向江解羽：“你……”
　　完了，他好像真的没有明确打倒的记录。
　　他瞪大了眼：“不行！这两个任务重叠了，时间都是半小时，现在实际时间不到十八分钟了！”
　　方一程眼见着时间跳到了十七，立刻说：“我记得！第一个任务和第二个任务相差十二分钟，现在实际剩下的是不到五分钟！”
　　“还有开场前那一分钟！”
　　陈稳一边下意识劈倒了一只，一边又后知后觉地想到应该把这只让给江解羽，再一回头，却见江解羽已经一警棍捅进了一只无意识攻击体的眼眶，尸液因距离过近，溅到了他衣服上，他好像因记忆的退化连平时的洁癖都减轻了，只是潇洒地挥了挥警棍，转头间正好撞上了陈稳的目光，挑眉道：“怎么了？我只是忘了，又不是傻了。”
　　是命重要还是做人的底线重要，他还是分得清的。就这个游戏目前的进程，他现在把大熊猫扑杀了也得算他正当防卫。
　　陈稳一口气上不去又下不来，气笑了：“早干嘛去了？”
　　“……没反应过来。”
　　他又一警棍推出去两步，争取到了一片空间：“注意！大家一起扛过最后几分钟！不要有伤亡！”
　　江解羽率先应了一声“好”，陈稳就觉得他似乎又慢慢成为了他所认识的那个人，就好像适应了现在的记忆似的。
　　时间飞快跳跃，终于在震天的嘶吼里听见了冷不丁的电子广播音：
　　【该隐藏任务已结束，浴血者为：陈稳、江解羽、方一程、任遥、徐景程。】
　　【恭喜以上五位玩家成功完成该任务，请注意及时提交。】
　　【请全体玩家注意，游戏状态已发生更改，请问是否需要查询目前游戏状态？】
　　下一秒，所有的尸体都好像接收到了什么讯号似的，整齐划一地向后转，排好队伍像听话的小孩似的，非常讲秩序地慢慢退了出去。
　　徐景程喘了口气，拐杖正举到一半，又不尴不尬地收了回来：“过了？”
　　陈稳松了口气，如释重负，看向此刻的江解羽，笑了起来：“还需要我再自己介绍一下吗？”
　　江解羽对上他的目光，也笑了：“不，不用，我记得你。”
　　方一程几乎摊倒，嘀咕了一句：“吓死我了，我差点被那些东西吞了，还以为我们这次都要死在这里了呢。”
　　闻言几个人于是都笑了起来，任遥拍了拍他肩膀，把他拉了起来：“走，我还要去一趟院长办公室那边，你们陪我一起还是我自己去？”
　　方一程点了点头：“行，我跟你去吧。”
　　陈稳向他们俩点了点头：“那你们俩路上小心，千万别碰到那些无意识攻击体，要不然又会开始袭击你们的。”
　　任遥表示知道，两个人这就一前一后先走了。徐景程见状一屁股就顺着前台坐地上，摆了摆手：“不行，我起不来了，让我歇会，这脚上伤疼死了。”
　　“什么时候了还歇，快起来，还要交任务呢。”
　　陈稳说完又深深看了江解羽一眼：“我说过的，解羽，我一定会带你离开这个游戏。”
　　“那我们现在……”
　　陈稳还是笑了笑，握住了他的手，只说：“走吧，我们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