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喜剧鬼生》乙醇化合物

25、投案

　　成狐们并没有动，只是默默警戒。

　　他身上爬满了小动物，不方便起身。洞口的那道黑影只是站在那里看着，一时双方都没有动作。

　　对方周身蔓延一股冷意，内里却比简文衡要温热，应当是活物。

　　简文衡说：“您好？”

　　对方没有说话。

　　一阵狂风卷起雨珠，打在洞内一片地面也淋在黑影身上，极轻的嘀嗒响。

　　简文衡心里有了底，问：“您是来避雨的？”

　　狐狸们被吵醒了，毛绒绒地在他身上爬来爬去。

　　黑影，不，穿着长长黑色雨衣的人用青年男子的声音说：

　　“是。”

　　这里已经是一片鬼域了，没有能力的人的确很难出现在这里。

　　“那请您进来坐一会吧。我没有恶意，只是偶然碰到了这些小狐狸。只要您不伤害它们……”

　　男子却局促地笑了一声：“谁伤害谁还不一定啊。你是唯处办的么？保护证人……”

　　他话音没落，三只成狐便炮弹似的弹了起来。

　　头狐一头撞在男子躯干上，他应声倒地。另两只狐一拥而上撕扯他身上的塑料雨衣，头狐跳起来，抓挠男子的头脸。

　　简文衡连忙起来拉架。揪着这只的后颈就够不着那只的尾巴，扯了这只扯那只，总有一只趴在雨衣男身上乱咬。

　　好在这件雨衣是电动车款式，还算顶事。男子慌忙护住头脸，露在外面的手背被头狐狠狠咬住。

　　令人牙酸的撕扯声，男子看着自己滴着血的手，哑然呆住，而后发出一声惨叫。

　　头狐把这块新鲜到还在抽动的血肉喂到最大的一只狐崽嘴里。几只幼狐一拥而上，叼住同胞口中的边角甩着头撕扯起来。

　　男子手上的伤口深可见骨，目光所致便有两条血管汩汩淌出鲜血。

　　他像是被吓傻了，另一只手颤抖着伸在半空，想捂住伤口为自己止血，又不敢真的触碰。

　　另两只狐闻见血腥味便发了狂，红着眼睛一拥而上，两只深黑的眼珠里冒出绿光。

　　简文衡趁这空档一手一只揪住尾巴。狐喉咙里发出吃痛的尖叫，还是依靠饥饿的本能向前，双方拔河一般。两只狐长长地伸出舌头，忍着尾椎的剧痛，四只爪子向前刨。

　　洞口湿润的泥地上深深印了八道沟。

　　简文衡控制了两只，对剩下的头狐毫无办法。它确定幼狐们把那块肉囫囵吞进肚，兴奋地调转过来，又扑向男子。

　　火红的身影狂躁地飞跃，男子如梦初醒般向后挪动，但狐还是比他更快，眨眼间便要攻到他面前——

　　一只手揪住了它的后颈。

　　简文衡和男子都呆住了。一阵滋滋的电流声，简文衡连忙扔了手里两只被倒提起来的狐狸，摘掉发出噪音的耳麦。

　　微弱的黎予的声音从耳麦里传来：“小简？小简？能听到吗？”

　　简文衡的手颤抖着，用放大的声音回复：“能听到！”

　　黎予在那头还说着什么，简文衡的手却不听使唤，耳麦掉在地上。

　　马文州说：“你被污染了。”

　　不用他说，简文衡自己也感到不对劲。

　　不听使唤的不光是双手，他脖颈以下的部分都无力起来，违背他的意愿，自发脱离了重力作用。

　　马文州捏着男子受伤那只手的手腕，说：“会有后遗症。”

　　简文衡这才有心思仔细看雨衣男的脸。

　　他明显还年轻，一张脸上沾着雨水和泥土，因为疼痛和失血而惨白。

　　“救援队至少还有一个小时才能到这里。”马文州说，“你自己下山。”

　　“您是马老师吧。”男子颤抖地说，“我感觉我要晕了……”

　　马文州上下打量他，说：“裤子脱了。”

　　“啊？”

　　这是马文州耳机里的王雨云说的。

　　救援队的人齐齐停了脚步，问：“怎么了？”

　　“没事没事。”王雨云把手摆得像螺旋桨，“有伤员，不过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咱们继续走。”

　　胡回海还没来得及动，马文州就给他的运动裤换了个新奇的设计。一边的裤腿被竖着裁下一条，一直开到大腿中段。

　　凉风往裤管里灌，胡回海冻得直打哆嗦。

　　马文州把他的手腕扎起来权当止血，说：“那你等吧。”

　　事实证明腿毛没有御寒效果。

　　胡回海哆嗦一会，稍微习惯了：“我跟你们一起走行不行？”

　　“不要，拖油瓶。”

　　“马叔，你就让小胡跟你一起吧。”王雨云说，“狐族的收容中心和市里的医院是两个方向，别耽误了。”

　　“可以。”

　　胡回海打了个冷颤。

　　救援队领头的人问：“现在确定次生污染源是狐狸吗？”

　　“不确定。”王雨云老实回答，“但狐狸一定受了污染影响，得把它们送到收容中心去。我老大在那边有关系。”

　　被团成团塞进法坛其实没什么感觉，就像睡觉换了个姿势。

　　简文衡很快失去意识，朦胧中听见嚓嚓的声音。

　　睁眼，床头摆了个果篮。

　　杨汐说：“小简醒了。”

　　黎予手里的苹果才削到一半，果皮簇簇地落进床边的垃圾桶里。

　　他用刀尖插了一块凑到简文衡嘴边，简文衡张嘴嚓嚓地吃了。

　　“收容中心那边听说你被污染了，给你送了个果篮来。”

　　他浑身上下还是动不了。

　　黎予说：“这次的污染是复合型，单种的时候都查不出来，救援队那边也有两个中招的。”

　　他说着乐了：“去的时候连上雨云五个大汉，出来的时候两个大汉扛两个大汉，雨云挂了一身航空箱。”

　　简文衡也笑。

　　“小东西们可没有狐德了，看见人就龇牙。”

　　简文衡笑过了，问：“那个年轻人，是之前狐鬼案的从犯？”

　　“是，胡回海。”黎予有点感慨，“他念书还是有点本事的。以前到处乱跑，基本没念书，居然也混了个学上。”

　　“他招了吗？”

　　“他说他妈叫他去的，没说有什么事。”黎予说，“我们检查了他身上，没发现污染源。”

　　简文衡微微皱眉：“当时那些狐狸看见我和胡回海的第一反应就是攻击。为什么？”

　　“饿坏了。”黎予说，“从狐狸们的口供说，这个鬼域已经存在了一周。一群哺乳期的狐狸，正是需要营养的时候。它们能看见你，以为你能吃，这才攻击你。”

　　杨汐笑：“小胡确实能拿来吃哈。”

　　黎予笑了两声，继续说：“已经养起来了，等它们恢复一点就放归。”

　　简文衡放心了，还是问：“胡芷这次的动机？”

　　“还没审到这。”

　　“……什么？”

　　“你最近可以稍微休息一下了。”黎予说，“胡芷又主动投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