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父亲 ...
-
“你说时空旅行？”杨老没有笑话她是异想天开，反而认真考虑起了她的邀请。
他看过这个年轻人拿给他的大纲，和她聊了三个小时后唯一的感想就是这个人没有上大学真的是国家的损失。
苏隐没有急，耐心地喝了一口茶。
“……很有意思的想法，但是我必须问问你，你说你的目标是在你自己活着的时候将时间机器研制出来，这是真的吗？”杨老严肃：“我不喜欢随意地质疑别人，但更讨厌有些年轻人夸下海口，为了达成目的给人画饼，我估计你心里想的是反正我这个老头子也没几年可活了。”
“不是在我活着的时候，是在20年内。”苏隐纠正他的话。
“……行。”杨老终于下定决心：“你的私人实验室的审批我会帮你弄好。你不要让我失望。”
苏隐站起身微微鞠了一躬：“不胜感激。”
杨老看了看苏隐，他对女人搞物理没有什么偏见，尤其是这个孩子还如此的懂礼貌，不卑不亢，不骄不躁，他很欣赏。但是他已经可以预见这个孩子未来的路该有多难走。
“不用感谢我，是这个世界实在是需要一些改变了。”杨老嘴上说着，面上却不自觉带上了一点点笑容：“物理学已经很久没有大变革了，老头子我希望在活着的时候看到万物理论的出现。”
“物理学是属于年轻人的。”他最后如是说。
走出A大，苏隐手机接到林续的消息：
[我今晚和同学出去玩。]
[你早点睡。]
苏隐手搭在方向盘上，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这个时间点是林续遇见了钟意。
她有一种微妙的生理性不适。
思索片刻，她还是缓缓打下：
[玩得开心。]
随后开车回家，给林续煮了碗醒酒汤。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才开往ktv。
刚到门口，林续的电话便打了过来。
“喂？您好，是林续的姐姐吗？”对方尚且稚嫩的熟悉声音传来。苏隐停好车，步行走向大门：“我是。”
“我是林续的同学，那个，林续喝醉了，可以来接一下她吗？我们在……”
“我到了，下来吧。”她看了一眼粉红色的招牌说道。
“……欸？”
再见到顾辞，这个昔日好友，苏隐心平气和。
和过去说再见是一生的命题，苏隐答得很好，反而是怀中黏糊糊的小猫更让她分心。
林续温热的呼吸不均，炙热的吐息落在她颈边，十六七岁的女孩，抱住她腰的双臂比想象中有力。苏隐无意识捏着林续的后颈。听说这样提猫，猫就会乖乖得失去反抗能力，至少对于棉花而言是这样的。
顾辞离开后，苏隐抚摸着女孩光洁的后颈：
“……还认得我是谁？”
小猫哼哼唧唧：“……苏隐。”
苏隐想起“苏隐”背着她时她的安心感，心里莫名软了一下，蹲下：“来，我背你。”
女孩不是很重，苏隐背着她，却走得很小心。背上的重量似乎不是一个人的体重，而是无数个灵魂的重量。
无数个苏隐曾这样背过无数个林续。
无数次，我这样一步步将自己背回人间。
苏隐胸膛沸腾，她轻轻吐出一口气：“……林续，戒烟戒烟吧。”
掌控自己吧，在没有自由的未来里保持最后的清醒。
也请，继续成为我吧。
-
林续醒来时神情恍惚，是被顾辞的电话吵醒的，霎那间起了脾气：“六点半？你搞笑呢？”
将手机挂断，林续迷迷糊糊看见苏隐在穿衣服，女人适合穿衬衫，露出的一点背部光洁冷白，配上衬衫的禁欲气质，惹得林续莫名心虚了一下，人也清醒了不少。
“苏隐，可以不去嘛？”
“嗯，可以啊。”苏隐手机响了一下，她拿起手机看见是杨老的消息。
[苏隐，你说的审核我已经给你送上去了]
苏隐慢慢打字：
[谢谢老师]
随后将“老师”二字删除，虽然后期她是成为了杨老的学生，但在目前的时间点还不是。
[谢谢杨教授]
林续不高兴了，又喊她。苏隐无奈应着，将手机放下。
林续满意了。
苏隐漫不经心想着在垃圾桶里的那两盒药，当时就是在这个时间点，“苏隐”把药拿给了她。可她已经在丢掉它们的第二天早上就把垃圾扔在小区门口的垃圾桶里了。
林续看着苏隐好像没有什么情绪地说着关于自由和掌控欲，有点怦然心动。可是又不太明白为什么苏隐有点心不在焉，想着，突然说：
“昨天有个女的加我微信了，叫钟意，你认识吗？”
苏隐被突如其来的蝴蝶效应问得懵了一下：“嗯？”
林续很愉快地看见苏隐的注意力落回自己：“你不认识？”
“……认识。”
“哦……是重要的人吗？”
“什么？不是。”……吧？虽然“苏隐”接受“林续”的直接原因就是钟意。但要说她是不是重要的人？只能说对事情发展很重要，对她个人而言完全没有任何意义。
林续问的应该是指在未来的事件发展里钟意重不重要，苏隐下意识就否认了。不该否认的。苏隐一时没有明白为什么事情突然改变了，连带着思路断了下。
总不能是因为竞赛吧？还是因为药？可当时这个点“林续”也还没吃药啊。
林续自然地说：“既然不是什么重要的人，那我就删了好了。”说着干脆利落地删除了好友，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她。
苏隐：“嗯……”
应该……不算什么大事吧？
苏隐表情凝重了会，最后放弃挣扎，算了，她又不是拉普拉斯妖，这不是她能想明白的事，再说，这不是刚好契合了她原本的构想吗？
这下好了，和林续在一起的直接原因消失了。
-
第一笔资金到手，苏隐就全款买下了A大附近的精装房，自己再稍微改了下就打算带林续入住了。
但在那之前……
“谁啊？”别墅里传来脚步声，林汪洋的嗓门一如既往的大。
但是带着笑意。
苏隐表情还是微笑，不露情绪，只是冷淡地想，他走后过得很不错啊。
打开门，高大的男人样貌还算英俊，只是身材已经走了样，满面红光，鼻子出油，看见苏隐的那一刻表情僵住了。
苏隐的笑容隐隐带上了讽刺。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曾经是她一整个童年的噩梦。
他压低声音，面容满是怒气：“你来干什么？钱不够？嗯？”
苏隐笑，声音甚至是温柔：“怎么？我不能来看看我的父亲？”
林汪洋瞬间意识到什么：“你怎么找到这的？谁和你说的？你还要多少钱直接说，别再来找我！”
“老公？谁呀？”里面传来温柔妩媚的女声，还有小孩子奶呼呼的喊叫：“爸爸！你再不来我就要吃掉你的鸡腿啦！”
林汪洋一下回头：“没谁，推销的。你和安安先吃着吧，我这就来！”转头他面目狰狞了一瞬：“林续，我警告你……”
“我不是林续。”苏隐不笑了，熟悉的疲惫感又席卷而来，她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心理来看他一趟，嘲弄着：“还有，我不是为了钱而来。我只是来看看你当年到底是怎么骗我妈的，现在看来你的技术好像略有上升啊，公司越做越大，不知道里面有多少你老婆的功劳呢？还是说你根本就没有告诉你现在的老婆你还有一个这么大的女儿？那你还瞒得挺好的。”
林汪洋忽略了那句“我不是林续”这样不知所云的话，只是狗急跳墙般：“闭嘴，我当年就应该把你摔死！婊子养的吃里扒外的狗东西！我……”
当年苏云就是这种表情看他，好像他是什么脏东西一样。她也不看看要不是他谁还会要她，就她这么一个生不出儿子的东西，她家的公司也是，看着是这么风光的大公司，谁知道没两年就破产。他是一点好处也没捞到。到最后还什么抑郁症自杀，留下一个拖油瓶，弄得他一身晦气。
这个女儿长得像苏云不像他，他早就怀疑这不是他的种了。现在看来还真不是！他林汪洋可生不出这样的势利的人。她怎么敢这样和他说话的！也不看看是谁供她吃喝！
“行了，我这就走。”苏隐打断他的话，心里最后一点不知从何而起的犹豫也变成冷硬，只留下一句话：“一个月后见。”
只是一个月后再见，是隔着铁栅栏了。
看守所。
林汪洋剃了头发，满眼都是恐惧仇恨，看见苏隐来，一下站了起来，抓住栏杆就像要扑向苏隐，苏隐下意识想后退，下一秒又克服自己快要成为应激反应的退缩，直面他隔着玻璃透过传音器也依旧凄厉的叫声——
“你怎么那么狠心？安安才几岁啊？你就忍心让他没有爸爸啊！我当年就应该……”
“摔死我的。”苏隐微微弯腰，补充：“你当年就应该在我六岁那年摔死我的。”
她一身黑衣，面容苍白，举止礼貌，笑容温和：“是吗？”
林汪洋突然面色惨白：“……你是谁？”
“终于意识到了吗？”苏隐直起身，自言自语道：“毕竟十六岁和奔三的人区别还是很大的吧。 ”
“你是谁？林续呢？！”林汪洋止不住颤抖起来。
“林续死了。”苏隐面无表情。六七月份的雨绵延不绝，阴暗的地方湿气重，她的腰已经开始不舒服了。不过，林续应该更疼吧。
“你，你是……”林汪洋的大嗓门已经变成哽咽。
苏隐没有回答，看向小小的窗口露出的灰暗天空，外面雨丝蒙蒙的一片，在城市的污浊空气里漂浮着。女人侧脸不清晰，只是颜色苍白，好像病了许久。
“你猜。”
……
“探视时间到。”穿着制服的小伙子严肃地走进来，引导着苏隐向外走去：“女士，这边请。”
苏隐向他笑笑，礼貌：“谢谢。”
小伙子再回来，看见狱中的男人背影好像在发抖，要两旁的人架着他才能回去。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父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