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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天意 ...

  •   “废物!你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南宫华亭雷霆大怒,将手边的杯盏砸到姬随雁身上,“她怎么会做那么危险的事?!我不相信她死了!”
      当日永昌公主虽先一步离开靖阳,却对清和公主放心不下,便让姬随雁的人在暗中留意,哪知道会传出接二连三的风波,靖阳侯罪行揭露之后她便火速命人前往靖阳接应清和公主,谁知却收到了清和公主的死讯。
      她按住额头,怒火攻心之下头疾又发作了,她这毛病是娘胎里带出来的,找了多少名医都看不好,杏林仙又躲着不肯给她看,一直也好不了,发作起来脾气会变得奇差无比,严重时甚至形如疯癫。
      姬随雁显然对这种状况早已见怪不怪,拍了拍落在身上的茶水,另取了一只杯子给她倒了一杯水,道:“殿下,冷静一些,不要轻易在人前露出破绽,你的敌人无时无刻不想把你置入死地。”
      南宫华亭紧皱着眉头,戾气还是在眉眼中徘徊。
      姬随雁道:“你不能真的疯了,我还指望着你登临至尊,把尽归门提到跟神祇宗一样的位置。”
      缓了许久南宫华亭方找回清醒:“你的目标倒是始终如一。”
      姬随雁含笑道:“我不像喻世子那么傻,我不做无利之事。”
      南宫华亭冷静下来,道:“把你的人撒出去,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找到龙尘。”
      “遵命。”

      死在大火中的人要找出来可没那么容易,姬随雁赶到靖阳城,发现上鹊楼只剩下一片废墟,他在刺鼻的烟尘里站了一会儿,想到了一个可能。
      “拜姑娘真的不知道小殿下的下落吗?”他拦住了脸色很臭的少女。
      拜筝心情正不怎么样,懒得跟他说话,绕过他就要走。
      拜家小姐是唯一可能的线索了,姬随雁怎么会轻易放过,便出手拦了一下。
      拜筝脾性散漫,又懒,一向不喜欢跟人动手,这会儿却像个小炮仗,姬随雁这一下激怒了她,当即便拔了剑。
      她还是那样,无论与对手实力相差几何,都是镇定自若的样子,怒气也影响不了她的冷静。
      只是终究不是对手,风诛剑被打落在地。
      拜筝皱起眉头,姬随雁也有些意外,好心想把剑捡起来还给她。
      手还没碰着剑,迎面忽有一阵风袭来,一把扇子从他眼前掠过,险些划破他的脸:“拜……公子。”
      拜遥把剑递给拜筝:“你先走。”
      拜筝二话不说就走了,反正有什么麻烦拜遥会解决。
      拜遥看着姬随雁,神色是极为少见的冰冷:“第二次了。”你对我妹妹出手第二次了。
      姬随雁十分无奈:“误会。”
      “不要再有下次。”永昌公主的人,拜遥不怎么愿意搭理,留下警告便打算走了。
      “前辈为什么总是不容我多说一句呢?”姬随雁掌中的蛇剑却出鞘,毫无预兆地攻向了拜遥。
      拜遥抬扇来挡。
      以他如今功力大损的状态,和姬随雁打起来有些麻烦,但姬随雁似乎只是想拦下他,并未下狠手。
      折扇被按住,蛇剑横到了颈间,姬随雁逼近他道:“拜公子,永昌公主视小殿下为心头珍宝,找不到她我会很麻烦的,你们真的不知道她在哪里吗?”
      拜遥:“清和公主死于火焰,尸骨俱焚,天下皆知,你不信便自己去翻上鹊楼。”
      语罢,又道:“让开路。”
      姬随雁叹了口气,道:“前辈,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十年前,我在明心宗时就见过你了。”
      拜遥迷惑地看着他,不知道他说这话是干什么。
      姬随雁说着,自嘲一笑:“你跟师姐他们把酒言欢,大概没有看到旁边还有谁,我……”
      后面的话怎么都说不出来,姬公子是谁?舌灿莲花、满腹心机之人,此刻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难以吐露。
      这么近的距离,他心想说不如做,蛇剑一收,人便压了过去。
      拜遥面色一变,方才被压制是妹妹已经走了,他没心思跟一个晚辈太过计较,当下立即出手,一掌拍向姬随雁胸口。
      姬随雁没怎么还手,非常痛快地被揍了一顿。
      拜遥揍完,又踹了他一脚,怒道:“老子混迹江湖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玩泥巴!学会尊重人!”
      姬随雁从地上爬起来,盯着他远去的背影,用手背蹭了蹭嘴角的血渍。
      往后怕是再也没机会了,刚才就应该一句话不说直接行动。
      ……

      群情激愤之下,朝廷最终决议出兵西征,向赤漩报仇,收回西六州。
      然而领兵之人又成了一大难题,满朝武将竟无一人可担此大任,太子倒是想借机推举自己的人,但皇帝还没有老糊涂彻底,没有采用那些纸上谈兵都谈不拢的家伙,这个时候永昌公主与乐安侯世子站了出来,表明愿前往西境,太子等人见此顿生不安,乐安侯世子还好说,大家只当他是热血上头,永昌公主若获得领兵之权那可就不太妙了,万一给她成了事她在军中的威望必然大盛,因此太子阵营之人便又多方阻挠,恰好皇帝心疼女儿,不舍得她再上战场,决议又不得不搁置了下来。
      琴声悠然平静,似长湖上的细细波纹,又似天将明时的淡淡浅月,一瞬间使人的心境达到一种恬静安然的状态,平和的风轻轻拂来,将水纹扩大,又抚平,从这片水域里可以看到所有心向神往的事物,安然地踏入一场梦境,梦境里都是温柔的幻想。
      琴音不能治病,但真气灌注于乐声之中可伤人杀人,自然也可有相应的救人之法,不可比医者,只是宁神安神而已,神祇宗中便有一首静心曲,可安抚人之心神,每当永昌公主头疾发作、皇帝心生燥郁或者于梦中寻不见心爱女子时,便会让练清竹弹奏静心曲。
      亭中,皇帝卧在榻上沉沉睡去,信手弹奏曲乐的白衣男子却显得漫不经心,他的思绪飘的很远,想着喻尺夜已经做好了奔赴战场的准备,他的剑终于能够绽出更为明亮的光芒,想着师尊应该不至于蒙骗他,那么是哪个弟子代表着神祇宗对星河谷、明心宗毫不留情呢?也想到自己体内的戮魂之毒果然厉害,“伤及本元”好似不明显,他每晚练功时却感到了真气的凝滞,指尖的琴声都渐渐有了瑕疵,以至于他都不敢在喻尺夜面前尽情弹琴了,恐怕有一天真的会功力耗尽,该怎么解决才行呢?
      若非熟知他琴意的人察觉不出他琴声里的瑕疵,皇帝太久没有梦到心爱之人,便想听听他安神的琴声,他奏了琴,皇帝果然睡去了,只不知有没有梦到心爱之人。
      良久,皇帝醒来,苍老的面容上比往日多了几分生机,喃喃道:“我又见到她了,在玘山的月牙湖边,穿着一身水蓝色的衣裳,对我笑着。”
      他这话不知在说给谁听,反正不会是给练清竹听,练清竹也就没接话,只在心里想:那女子是不能提的禁.忌,也当真是牵扯良多,皇帝为了她的病做了很多过分的决定,灵韵长公主为了她杀死了清和公主的母亲,而她生下的永昌公主却是大黎皇族最有希望之人。
      过了不知有多久,皇帝从沉梦中回过神,道:“练卿,给朕解一个梦吧。”
      练清竹这才转回注意力:“陛下梦到了什么?”
      皇帝道:“除了她,朕还梦到了流香阁上的额匾,奇怪,不知为何这个场景记的如此清晰。”
      流香阁是宫中存放珍品器物的地方。
      练清竹声音平静,淡的好像抓不着的云烟:“凡为梦境,皆照应现世,或预兆上天通明点拨之意,流香阁寓意珍贵之物,是吉兆,此阁位置偏于皇宫西侧,或可代指西方边境,预示此次西征事宜会有吉祥之果,恭喜陛下。”
      一通乱七八糟胡诌完,他对皇帝行了一礼。
      皇帝闻言,面上微露喜色,道:“还有吗?”
      练清竹淡定道:“据臣所知,流香阁之额匾正对着一棵梧桐树。”
      皇帝道:“没错。”
      练清竹道:“梧桐引凤凰,而凤凰亦为吉兆,凤凰鸣矣,于彼高岗,梧桐生矣,于彼朝阳,面迎东方朝阳,其身在西,恐怕西境之成败正与凤凰有关。”
      “凤凰?”皇帝若有所思,他脑子里只能想起一个人,他的众多孩子里只有一个人配得上这般尊贵,“莫非是天意?华亭西征赤漩之意坚决,莫非只有她才能……”
      在他思考的时候练清竹保持着沉默。
      皇帝道:“说来她是很想去的,朕虽是怜惜,不忍她吃苦,也要考虑她自己的心意才对。”
      天意?事在人为而已。

      练清竹想着戮魂之毒,慢慢往宫门口走去,余光瞥到一个人影,顿时加快了脚步。
      “清竹!清竹!你等等啊!”
      四皇子的声音聒噪不已,阴魂一般追在身后,可惜练清竹的速度他追不上,累的大喘气。
      练清竹本已将人甩开,往前一看,发现自己特别点背,迎面走来的是太子。
      他不想行礼,便装作没看见,太子却主动打招呼:“练公子,许久没见过你了。”
      练清竹敷衍地点了下头,行了一礼。
      太子又道:“父皇近来身体不适,难得召见谁,不知跟练公子说了什么事?”
      “自然是听琴。”练清竹淡淡道。
      太子还要说什么,后面四皇子追过来了,先道:“皇兄。”
      又转向练清竹:“清竹,我在花江园要办一个宴,你能不能过来玩啊?”
      太子皱了下眉。
      练清竹:“花江园?多少人?”
      四皇子道:“我邀的都是朋友,约莫有几十人吧。”
      实际上算上歌姬舞女上百人也有。
      练清竹的表情冷了,举国民众为西六州之事在悲愤,帝都如此形势之下,身为皇子不说为国为民做点什么,也至少该低调行事,这混蛋倒好,竟然还要聚众玩乐。
      太子的脸色也不好看:“华朔!”
      “两位殿下聊着,在下便不奉陪了。”练清竹懒得再和他们多待片刻,转身便走。
      “哎!”南宫华朔急了。
      “行了!”太子冷斥一声,道,“我跟没跟你说过要收敛着点?你还跑到宫门口嚷嚷,是生怕父皇不骂你吗?”
      南宫华朔低了头:“我知道了。”
      太子道:“最近老实点,别给我添乱。”
      南宫华朔低声道:“我要练清竹。”
      太子:“你说什么?”
      南宫华朔提高了声音:“我要练清竹!”
      太子一听,脑门直嗡嗡,当场就想揍他一顿,忍着火把他揪到了角落里:“他是你那些玩.宠吗?他是大国师的爱徒,父皇也看重的,能让你随便招惹吗?”
      南宫华朔道:“他不是国师的爱徒不就行了吗?”

      练清竹没有回国师府,而是转道去了乐安侯府,学着喻尺夜上一回,没走正门,直接翻墙进了喻尺夜的院子。
      喻尺夜不在,他这几日经常跟永昌公主一起议事,回到家的时候通常都已经很晚了。
      练清竹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最后进了书房,喻世子虽是精于剑术,书本也没有落下,从小到大读过的书很多,练清竹翻了翻,有一半都是兵书。
      他还发现了喻世子的一个小秘密,书桌一角刻了一只虫子,很认真地连须须都刻了出来。
      喻尺夜踏进门的第一眼就看到了心上人,练公子靠坐在书房的门槛上,闭着眼睛,看起来是睡着了。
      他走过去,轻声唤道:“清竹。”
      没反应,睡的很熟。
      喻尺夜轻声轻脚地把他抱起来,放到小榻上,然后就这么看着他。
      “我以为你会做点什么。”练清竹睁开眼睛,含笑看着他。
      “醒了。”喻尺夜凑过去咬住他的唇。
      亲.吻这种事在他俩之间不算陌生,可每一次都会觉得不够,很不够。

      “甜的?”喻尺夜用手指蹭了下他的唇。
      练清竹叼住他的手指,轻轻咬着,含糊不清道:“师兄给我买了很多蜜饯,牙都要吃坏了。”
      “你喜欢甜的?”喻尺夜意动神摇着问,以前练清竹也没有特别表现出来喜欢甜食,他心想以后看到都要给他买一些。
      “也不算特别喜欢。”练清竹松开他,道,“刚到神祇宗的时候很怕生,师兄就买蜜饯哄我,小时候没见识,喜欢吃,他便以为我一直喜欢吃。”
      喻尺夜有些吃味:“他对你很好啊。”
      “他比我年长许多,一直把我当小孩子。”练清竹嗅到酸味了,笑道,“你对拜前辈还是那么崇拜,上次收到他的信,脸上都是笑意。”
      喻尺夜:“我那是高兴龙尘顺利离开了。”
      练清竹抱住他:“想和你每天腻在一起。”
      喻尺夜:“你……”
      练清竹:“旨意若是下来了,我跟你一起去西境,跟你在一起,多杀几个敌人。”
      “好。”
      心意相通时,相处的每一刻都是心动。

      但是只心动也不行。
      不知道什么时候怼到了书架上,练清竹双手不得动弹。
      有人在使坏。
      ……

      喻世子跟练功修剑一样认真,不仅自己认真,还要揪着练公子一起认真。
      缚住手,又摆正人家的腿,若要“拳脚”功夫有所进步,姿.势不对是万万不行的。
      练公子的武功肯定不差,却由着他指挥。
      ……

      头顶有书本被晃掉了,喻尺夜伸手捞住,脸上的汗珠滚到了练清竹衣上。
      “呃……是本什么书?”练清竹问。
      喻尺夜抽空看了一眼:“《孙子兵法》。”
      练公子闷声笑起来:“这会儿它没用啊。”
      “唉,别笑。”喻尺夜兜着人往上举了举。

      “……我的背要零散了。”练公子埋怨。
      喻尺夜便又松了些力气,干脆挪了个地方。
      反正书房那么大。
      ……

      “奖励你的。”
      练清竹拢着衣袍坐在椅子里,掏出一样东西在喻尺夜眼前晃了晃。
      喻尺夜退出去,接过来看了看:“剑穗。”
      赤红色的流苏,上面悬着一只白玉麒麟。
      “嗯。”练清竹整个人都懒洋洋的,“拿着玩吧,正经打架的时候别戴,碍事。”
      喻尺夜立即去找来星河剑,串在了剑柄上:“太合适了。”
      练清竹含笑看着他:“你喜欢就好。”
      戮魂之毒或许并非无法驱除,如果他能够在出征之前突破瓶颈、踏入神祇正心第七重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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