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木小姐今天也没能抽到回提瓦特的车票》冬妄语

16、第16章

　　青木纱希把手搭在了小仲马的肩膀上：“说实话。”

　　“是真的。”小仲马泄了气，顺着青木纱希的力道转过身，低垂着头，有些不安地搅动着手指，“……对不起，纱希，我是偷偷跑来的。”

　　“那你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青木纱希两只手都搭在了小仲马的肩上，语气平静。

　　“我一下飞机后就被抢劫了，听说横滨的武装侦探社是最有名的侦探社，所以我立刻就往那边去了，但我走到楼下的时候就突然晕了过去。”小仲马猛地抬起头，语气急促地解释道：“再醒过来的时候，就突然出现在这里了。”

　　“嗯——”青木纱希意味不明地应了一声。

　　小仲马眸光闪烁，张了张嘴：“——”

　　什么？

　　青木纱希眯起眼，倏然感觉到耳边响起了电流噼里啪啦的声响，投射在视网膜上的景象闪烁了一瞬，而后像是玻璃一般片片碎开。
　　浓密的黑雾侵染、包裹着她，眼前看到的和耳边听到的都好像在逐渐远去，变得不甚清晰。

　　“……哥……”

　　“纱希……”

　　眼前的景象好像在一瞬间转变，青木纱希恍惚间好像看见两个金色的东西凑近了自己，好像还在叫着自己的名字。

　　她张了张嘴，发出“咕噜噜”的冒泡声。然后她动了动手脚，感觉手脚好像被黏在了放了一整个浴缸的胶水当中，完全动弹不得。

　　一个晃神，她趔趄了一下。

　　“纱希？”

　　青木纱希听着耳边小仲马的声音，垂目看着离自己极近的属于虫的纤细甲壳节肢。

　　“原来这样啊。”青木纱希咧开了嘴。

　　细微的风元素迅速聚集为凌厉的风刃，眨眼间就将“小仲马”的头与身体一分为二。

　　“喂！”

　　她在动手前和动手时都完全没有杀气泄露。

　　眨眼间的变故，武装侦探社没人来得及阻止她。

　　江户川乱步被这一出惊得睁开了眼，不过他在看清楚后就松了一口气，放松了下去。

　　福泽谕吉只来得及抽出刀，然后惊愕地发现自己根本来不及阻止青木纱希的动作。他看了眼放松下去的江户川乱步，把刀收回了鞘中。

　　“别急。”青木纱希抹开脸颊上溅到的血迹，声音低沉。

　　她打了个喷嚏，稍微后退了一点。

　　在他人的眼中，容貌绮丽的金发少年似乎没想到自己会突然被信任之人背叛，他的表情极度惊愕，身体因着惯性向后倒去。
　　但没等到他的身体倒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的身躯和四溅的斑驳血迹就变成了一团马赛克，然后突然变成了一只真蛰虫的尸体。

　　青木纱希皱着眉让又一道风刃贯穿了真蛰虫的身体，同时立刻撑开了伞。

　　虫的身体在被风刃触碰到时，顿时便如同烟雾一般骤然散开。

　　并没有出现她想象当中应该出现的真蛰虫自爆的场景，也没有真蛰虫产生的翅粉和孢子粉弥散在空气当中。

　　她抿紧了唇：“愚蠢。”

　　她的声音不算小，这里的所有人都能听得见。

　　侦探社的人互相对视了一眼，有些拿捏不准她在说什么。

　　江户川乱步跟随着众人看了一眼后就收回了视线，无聊地换了个脚支撑自己蹲在地上。

　　“这是……”怎么一回事？

　　青木纱希把手背在身后，试图把嘴角扯出一点弧度，但试了几次后仍旧失败，便干脆放弃了。

　　「纱希……？！」林尼匆匆跑到青木纱希脚边，忧心忡忡地抬头，恰好看到了她背在身后的不自觉颤抖着的手。

　　「我没事，不用担心，林尼。」

　　青木纱希长舒出一口气，然后抬头，她的目光扫过武装侦探社的众人，然后和福泽谕吉对上了视线。

　　她沉默了片刻，思考自己该怎么解释。

　　他们有武器的武器都掏出来了，感觉要是不给出对自己刚刚行为的合适的解释，下一秒就要被武器和异能一起招呼了。

　　福泽谕吉沉声：“我们需要一个解释。”

　　青木纱希听出来他的语气中并不带多少“问罪”的意思。
　　她移开了和福泽谕吉对视的视线，把目光转向地面的裂缝：“我认为这个地方有可能是一个大型的幻境。”

　　“我一开始只是感觉那个‘亚历克斯’有点不对。”她慢吞吞说，“刚刚遇到了点意外，简而言之，‘亚历克斯’在我的眼中成为了刚刚那只虫的模样。”

　　“你很信任自己的判断。”福泽谕吉听到她说的话，估算了一下，发现从她看到认识的人变成虫到她动手之间相隔的时间，也不过前后两秒的事情。甚至可能她做出这个决定都没花上一秒，剩下的时间全都是动手花费的时间。

　　“因为我很了解他和几位长辈。”青木纱希说道，“虽然确实很像，身体也有温度，生理反应和人类也差不多，但是亚历克斯不可能出现在这里——我在出门前往侦探社前还看了一眼他给我发的消息，他还在发信息和我抱怨他那个人渣父亲又喝得醉醺醺没回家，害得他又只能找维克多帮忙找人然后把人带回家。”

　　“我勉强还算是能分得清自己的记忆究竟有哪一部分被动了手脚，而又有那一部分确实是真实的。”青木纱希目光平静，“小仲马的异能一直处于被动开启的状态，如果的确是他的话，刚才受伤的人应该是我。当然，如果的确是他的话，我会道歉并尽己所能的补偿他。”

　　青木纱希茫然地眨了眨眼，发现侦探社的众人虽然相信了自己的说辞，并解除了对自己的敌意，但却纷纷用一种一言难尽的目光看着自己。

　　她有些不解地提问：“……为什么你们这么看着我？”

　　她往前回忆：“是我哪里的解释不太充足么？”

　　“不……没什么。”与谢野晶子露出了想起某些东西的嫌恶表情，但在把目光转向外表格外乖巧的少女时，她的表情又变得极为精彩。

　　“咳……”
　　福泽谕吉感觉自己在某一瞬间和与谢野晶子对上了脑回路。他想起自己之前听到的青木纱希和国木田独步的对话，扯开了话题。
　　“青木小姐似乎很了解这个地方？”

　　“还可以。”青木纱希揉了揉眼睛，蹙眉。

　　耳边、脑中。
　　到处都是。

　　她感觉窸窸窣窣的无法辨别的呓语在包围着自己，却无法找到声音来源。

　　“青木小姐？”福泽谕吉上前一步。

　　“抱歉。”青木纱希回神，抬头看向他，“刚刚说到哪儿了？”

　　“对，我确实还算了解这个地方。”她点了点头，“但也仅限于还算了解。因为这个地方大概率是一个幻境，我不能确保自己记忆中的场景能和这里完全对应上。”

　　她目光乱飘时看到文员们苍白的脸色，突然有些后知后觉：“抱歉，刚刚是不是吓到你们了？”

　　“如果是想要说合作的话，我当然没有问题。”她重新看向福泽谕吉，舔了舔自己有些起皮的嘴唇。

　　“你们来询问我——一问一答的形式如何？我会告诉你们我所知的所有信息。”

　　青木纱希敛目，快速瞟了一眼突然弹出彰显着自己存在感的系统面板。

　　她有些迷茫地快速来回看了几遍系统面板上的字，确认自己却是没看错。

　　本来以为是任务发布的提醒，却是任务进度提醒？

　　『任务二进度：32.1％』

　　『突发任务：逃离“&n*%#”
　　倒计时：1：48：21』

　　她忍下突如其来的干呕的欲望，抬头看向黝黑的“天空”。

　　青木纱希愣住了。

　　渊下宫在处于属于夜晚的状态时，天空一直是空空荡荡的黑色，但不是现在这种黑色。

　　“天空”如同被无声的粘稠黑水所包裹着，恍惚间仿佛还能看到有什么东西在那后面翻涌着。

　　很快，她有些愕然地看到那片黑色寸寸破碎，然后露出了背后的残缺不全的空洞。

　　在其他人眼中，便是青木纱希在抬头后好像看见了什么东西，然后便陷入了奇怪的沉默。

　　国木田独步拿着本子准备记录，他推了推眼镜，有些疑惑：“青木小姐？”

　　“……你们能看到吗？”在一段时间的沉默过后，青木纱希收回视线，声音有些许的颤抖。

　　太宰治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然后收回目光，眯起眼：“青木小姐，你看到什么了？”

　　“一个空洞，或者说，孔洞。”青木纱希喉咙发紧。

　　但其他的所有人在看过后都表示自己并没有看到她所形容的场景。
　　只有太宰治在听到青木纱希说的话后，再次抬头往那个方向看去时，看到了一个巨大的如同连接深渊一般的空洞。随着“天空”的碎裂，那个空洞的边缘在逐渐变得完整。

　　“好吧，我认为这里肯定是幻境了，虽然并不排除我们其实是被拉到渊下宫后突然陷入了幻境之中。”青木纱希嘟哝着说道。

　　“喵……”

　　「青木小姐，我有个猜测。」刚才存在感完全消失的琳妮特突然出现，蹲坐在青木纱希身旁，「我想询问一下，中间那个建筑可以动吗？」

　　「大日御舆？我记得底下类似于开关的东西是一直在转动的，只有最顶端的那一个东西一直停止着，只有切换渊下宫的昼夜状态时会动一下。」

　　「只是没有根据的猜测。」
　　琳妮特语气平淡，示意她看向装置的方向。
　　「要不要试着调节一下那个开关？我记得有一种说法是，遇到幻境之后，可以从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入手。」

　　虽然她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调节那个机关。

　　但……
　　好吧。

　　「尝试一下并不亏。」青木纱希若有所思地看向散发着幽幽蓝光的大日御舆。

　　和她记忆中一直在规律运动的装置相比较，这里的装置却是完全被固定住。

　　“稍等，我去尝试一个猜想。”她在他人奇怪的目光里伸手比划了一下，然后抬脚往那个方向走去，“试试能不能切换成白夜状态。”

　　“啊，你们过来的时候记得小心点，装置没多高，但是往下面的通道没封住——那下面的深海龙蜥之群可不算特别好应付。”

　　听到青木纱希的提醒，下意识跟着一起过去的人们脚步一顿，几乎同步地低头看向地面，然后小心翼翼跟着走过去，聚集在三角形空洞的周围。

　　他们看着青木纱希踏上中间断裂却违反牛顿定律仍旧平稳的石阶。

　　然后看到她轻轻一跳，跳到了违反重力的三角形台面上，站在中间正方形核心在散发柔和光芒的像是变形天文球放大版的装置旁边。

　　他们看到青木纱希伸手调节了什么。

　　然后他们听到了仿佛电影中主角穿梭虫洞时配上的声音，只是短短几秒，那个散发着蓝光的装置就转变为了金灿灿的像是太阳一样的光芒。

　　往外看去，众人有些恍惚地看到外面已然亮如白昼。

　　青木纱希看了眼重新运动起来的装置，紧张地抬头往顶上看了一眼，等了一会儿，然后直接一跃而下到林尼身边。

　　她迅速捞起林尼，快速说道：“我会再找时间去拜访侦探社。”

　　青木纱希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听清楚自己说的话。

　　她的最后一个字音还没落地，视野便如同玻璃被子弹打中时碎裂开来。

　　伴随着耳边水流的声音，青木纱希感觉自己像是被丢到洗衣机里转了一圈又一圈。
　　心中仍旧存在的部分疑虑，以及那些骤然嘈杂的模糊不清的声音，在她晕晕乎乎的时候被丢到了九霄云外。

　　在一瞬的失重后，她猛然睁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