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神仙》空山远青

68、再见了

　　妖界由白蛇金氏一族统治了万年，期间也与天界有过战争，双方都损兵折将，最后议和，千百年来相安无事。就算争王位也只是王族内部的王子和公主相争，谁实力强谁就能坐上那个位置，从来没有过别的家族坐上妖主之位的，就算有人要挑衅，也会因为能力不足被他们诛杀。

　　而今辛垣族大摇大摆挥师南下，辛垣族一向勇猛好战，在极北之地守护了千百年的边界，以前的辛垣族虽然实力强盛，却没有篡位的野心，直到这一任辛垣王，其实他也是个夯货，只是因为他的儿子辛垣野撺掇的才燃起了野心。

　　妖界众人避之不及，一般来说妖界易主都是抢夺者之间的战争，与妖界百姓是无关的。但是辛垣一族一路走过来，不知道是为了给众人下马威还是天性杀戮，见到妖怪便让他们加入自己的阵营，如若不然便要斩杀，这一路上杀了许多妖，也有许多妖迫于无奈加入了他们的阵营，任他们差遣欺负，有厉害的才能逃走，救回一命。

　　太阴城内的百姓听了更是闻风丧胆，许多人都丢下房子铺子逃出城去避难了，也有人还在坚守阵地，绝不愿意离开，比如说“心甜意洽”的老板，也就是雪芽的父亲——莫有钱。

　　“爹，咱们要不要去避避风头？我好害怕啊，听说辛垣族杀了好多妖怪，血流成河，现在整个太阴城都快空了，咱们也走吧？”雪芽拉着莫有钱哀求着，脸上害怕极了，眼睛也湿漉漉的，她怕爹娘经此一战活不下来可如何是好，那她就没有爹娘了。

　　莫有钱摸摸雪芽的头，笑道：“放心吧，雪芽，这些鳖孙，我才不怕他们，更何况这是我和你娘从小长大的地方，是我们的家，如果家都没了，那我们还有哪里能安身呢？”

　　“只要我们活着，到哪里都能安家，要是死了就什么都没了！爹！”

　　莫有钱皱着眉，想了想，“那我先去跟你娘商量商量，看看她如何想的。”

　　“不用了。”

　　他话音刚落，一个身穿胭脂紫上衣，云白裙子的妇人已经走了进来，雪芽赶紧扑了上去抱住她，“娘！”

　　莫有钱看到她神色温和起来：“你来了。”

　　雪香兰搂着雪芽，对莫有钱说，“我们走吧，雪芽说的对，只要活着，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哪里都是家，这里已经不是栖身之地了，等风平浪静之后再回来吧。”

　　莫有钱笃定一笑：“好，那咱们就走。”

　　“爹娘，你们等等我，我马上就回来！”雪芽话还没说完就跑出去了。

　　“诶，你去哪儿？！”

　　雪香兰拦住莫有钱：“让她去吧，也许以后再也见不着了。”

　　莫有钱袖子一甩：“见不着最好，那个臭小子！”

　　叶玗正在打扫卫生，雪芽突然冲了进来，慌乱焦急，“阿鱼！阿鱼！你跟我们一起走吧！”

　　叶玗赶紧扶住她：“怎么了雪芽？去哪儿啊？”

　　“走啊！这里太危险了，辛垣大军马上就要打过来了！太阴城都空了，大家都逃走了，要是，要是被辛垣捉住的话不死也得成为阶下囚，我爹娘已经决定要先出去避避风头了，你跟我们一起走吧！”

　　叶玗为难地皱着眉头，最后坚定地摇摇头，“不行，雪芽，我要跟师傅一起守着留香斋，你走吧，我们以后一定会见面的，就算你不回来，我也会去找你的。”

　　“可是！”雪芽眼中眼中泪光闪闪，“我怎么能丢下你逃走呢？”

　　叶玗温柔地拭去她眼角的眼泪：“傻瓜，我对你来说很重要，你爹娘更重要啊，你有家人一定要好好地跟他们在一起，我没有家人，我的家人就是师傅，留香斋就是我的家，所以我要跟师傅一起守着这里。你快走吧，别让他们着急了。”

　　雪芽好像挥刀自断臂膀一般，忍着泪决绝地转身跑了出去。

　　阿鱼，你一定要好好活着，我也会好好活着，我们一定还会再见面的。

　　“你做什么呢？一个大男人，在这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叶棠梨走出来看到叶玗正站在门边用袖子擦眼泪，他一扇子敲到叶玗脑袋上。

　　叶玗看着远处：“雪芽他们要出城逃难了，也不知道我们以后还能不能见到？”

　　叶棠梨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傻小子，他们是来杀月狮的，又不是来杀你，怎么会见不到？何况还有你师傅我呢，放心吧。”

　　叶玗看向叶棠梨笑了笑：“嗯，”然后又看向雪芽家的方向，神情忧伤。

　　莫有钱和雪香兰带着恋恋不舍的雪芽刚刚走出太阴城的大门便听到排山倒海而来的马蹄声和某种大型动物的吼叫声，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视线中如滚滚波涛一般涌过来雪白的一大片，整个大地都在颤动。雪芽看到了一整排四米多高的白色雪狼齐步走来，露出森冷而锋利的牙齿，而那雪狼之上坐着清一色的穿着白色服饰的人，就像那天辛垣娘娘进城的时候一样，只不过那天他们都站在城里看热闹，今时却不同往日了。

　　雪芽努力睁大眼睛，她怕很快自己的眼睛就会闭上，并且永远闭不上。

　　莫有钱和雪香兰对视一眼，带着雪芽绕到一边低着头准备从他们旁边走过去。

　　“站住。”

　　旁边的头狼上有人忽然轻飘飘地说了句，声音冷冽的好像寒冰地窖里钻出来的，让人发毛。

　　雪芽从母亲的下巴下面望过去，只见最大的一匹绿眼睛的雪狼之上坐着一个少年，与其说是坐着，还不如说是半躺着，逆光之中看不清他的脸，但是语调却让人感到危险。

　　“你们要去哪儿啊？”

　　莫有钱赶紧低声下气笑道：“殿下，我们是来太阴城办事的，现在事办完了，自然就要回去了。”

　　莫有钱的话音刚落，一根寒冰刺猛地袭来，一下子就刺中了他的小腿，莫有钱疼地往地上一跪。

　　“爹！”雪芽赶紧扑到莫有钱身边，“爹，你没事吧？！”

　　“殿下这是何故？”雪香兰直直地仰视着辛垣野，莫有钱担心地看着她，他这个前妻，一向天不怕地不怕，脾气还大，所以他们总是吵架，吵来吵去就离了婚，现在这个时候面对辛垣野这样的人她竟然也丝毫不惧怕，真是死性不改！

　　莫有钱赶紧冲雪芽摆了摆手，然后挣扎着站起身。

　　辛垣野一笑：“我问他问题，他还没有回答呢，我问的是你们去哪儿？懂吗？”

　　莫有钱赶紧拱手行礼：“是是，殿下息怒，我们，我们是要去花族。”

　　雪芽害怕又愤恨地看着他，这时候雪狼之上的辛垣野忽然仰起脸来，阳光正好照在他脸上，她看清楚了他的样子，她看到他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像冰湖底下的鱼，忽然张开一嘴细密的牙齿来，在阳光下闪着刺眼的光。

　　“啊！”

　　随着一声惨叫，雪芽看到某有钱在自己面前生生地倒了下去，而他胸前被插进了一把寒冰剑，还在飘着冷气，雪芽的三魂七魄都随着那一声惨叫一起消散了，瞳孔失神，全身颤抖地看着躺在地上的莫有钱。

　　他的眼睛瞪着天空，像一条死去不久的胖头鱼，被阳光曝晒着。

　　“犹豫了，说谎，”辛垣野声音轻声笑道。

　　“相公！！”雪香兰看着莫有钱的尸体流出两行泪来，转过身憎恨地看向雪狼背上的辛垣野，她站起身伸出双手，双手中瞬间出现两把剑，“你太猖狂了，就算今日我杀不了你，来日必定有人替我杀你。”

　　雪香兰提着两把剑窜到空中，然后猛地向辛垣野杀过去，辛垣野倚靠在雪狼上，看着雪香兰觉得有些好笑，就像在看一只蝼蚁一般。

　　雪芽的听觉瞬间被雪香兰唤醒，她泪流满面地转过身去看向雪香兰，凄厉地喊了声“娘！”

　　雪香兰的双剑还没有触碰到辛垣野的一根汗毛就被他手下的几个士兵联合攻击，双拳难敌四手，雪香兰很快就受伤了，但是雪香兰意志顽强，勇猛不惧，双手滴着血也紧握着剑，一定要杀了辛垣野，这时候士兵越来越多，一层层将她围了起来，雪芽看到辛垣野坐起身，拿起来一把寒冰坐的弓箭，对着包围圈里的雪香兰比了个样子。

　　“娘！快跑！快跑！”雪芽撕心裂肺地大喊。

　　辛垣野似乎是被雪芽的声音给吵到了，本来对着雪香兰的那把弓突然转了个方向对准了她。

　　雪芽睫毛上掉下黄豆大的泪珠，她憎恨地瞪着辛垣野，最后无奈地闭上眼睛，没想到今天他们一家就要葬身在此，她轻声道，“阿鱼，我们再也见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