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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交易 ...

  •   禾雀正走在路上,忽然被辛垣蕊身边的冬麦给叫住了。

      两人互相行了礼,冬麦性格直率爽朗,带着极北之地的开阔与辽远。

      “禾雀,辛垣娘娘今晚想邀主上一同在漱冰殿花园赏月饮酒小叙,烦请你与主上说一声。”

      禾雀眼皮一动,心被密密麻麻的针扎了下去,她依旧不动声色,背挺得笔直,看着冬麦说,“知道了。”

      月狮经常不在太阴城,但是无人敢过问他去了哪里,连闻风也不让跟着,他与辛垣蕊自从大婚过后几乎没有见过面,更没有说过话,这对禾雀来说倒是一件高兴的事。

      今日月狮难得在金波殿批改公文,闻风在荷花池边练剑,看到禾雀过来收起剑,笑着跑过去,“你怎么才过来?比平时晚了一刻钟。”

      禾雀有些心不在焉,听到闻风的话愣了一下,“方才遇到冬麦了。”

      闻风眉头一皱,他知道禾雀不喜欢辛垣蕊,也不喜欢冬麦,“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吗?”

      禾雀摇摇头:“她让我向主上传话,我先进去了,”说完她就绕过闻风走进了金波殿。

      闻风看着禾雀的背影叹了口气,将手中的剑往空中一抛,一个飞身握住剑柄,在空中电光闪烁似地左劈右砍,好像有一层什么网困住了他一样。

      禾雀将泡好的上好的“松烟香”茶端到月狮案桌上,此茶叶产于武夷山的高山地区一带的正山小种红茶叶,那里终年云雾缭绕,冬暖夏凉,又多雨,采用武夷山火加温萎凋和重烟焙干,茶叶吸收了大量的松烟,有特具的松烟香味,因此也叫“松烟香”。

      月狮将朱笔放在白玉笔搁上,双手去拿茶杯,眼睛却一刻也没离开案桌上展开的公文,就在他要喝茶之时,禾雀突然开口了。

      “主上,辛垣娘娘邀您晚上去漱冰殿赏月夜饮。”

      禾雀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手攥着裙子,掐起微微的褶皱,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月狮的脸色,他却像个没事人一样,喝了口茶继续看公文,“知道了,”他只这么淡淡的一句。

      禾雀看到了月狮指腹磨出的茧子,她一惊,奇怪为什么月狮手指上会有普通人干活留下的茧子?他去做了什么粗活吗?不过她并不敢问,只能吞下满腔困惑。

      她当然不会想到这是月狮给昭苏切墙砌出来的。

      夏日的夜晚月光总是格外明亮,映在宫殿的琉璃瓦上就像海面一样泛着粼粼的波光,大理石的地面上游走着风吹动的树影,荷花的香气弥漫在整个王宫里。

      君主的华服携着荷风香气走到了漱冰殿的院子里,一阵寒意袭来,满目皆白,院子里堆着雪,辛垣蕊正坐在一棵树下挽手煮酒,她依旧一袭白衣,头发用几根银簪挽起,看到月狮,起身行了个礼。

      “主上请坐。”

      月狮在她对面坐下,唇角微微带笑,“我记得极北之地白雪茫茫,并没有太阴城这样的景象,没想到你还有这样月下饮酒的雅致。”

      “我既然嫁到这里来了,自然要入乡随俗,在这样的地方不能不雅。”

      辛垣蕊微笑着倒了一杯酒递给月狮,他接过辛垣蕊递过来的酒杯凑到唇边,一缕梅花香气飘了过来,“好酒。”

      “这是我从家乡带来的白梅酒,是我们雪狼族的独家秘方,除了极北之地的人,没有人会酿,这种白梅酒需要极北冰川的雪水和雪原上的白梅,那些白梅只在十二月盛开,错过了时候过年就没有白梅酒喝了。”

      月亮映在酒杯里,月狮眼中倒映着流动的白梅酒,他微微笑着喝了口酒,齿颊生香,口感醇厚,他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放下酒杯说,“你能给我两坛白梅酒吗?”

      辛垣蕊一愣,没想到这妖主还是个嗜酒的人,她还以为他没有任何喜好呢。

      “自然,”她笑了笑在月狮对面坐下,拿起一杯酒,白瓷的杯子上面刻着白梅。

      “主上可听过蜕妖吗?”辛垣蕊抬眼看向月狮,院中吹来夏日荷风,拂过冰凉的雪面,卷起阵阵凉意,池中的月光都被吹皱了,碎的不成样子。

      妖界皆知月狮是瑶华山上受刑的蜕妖所生,她竟然敢这么问他,难道她不怕吗?其实,辛垣蕊还真不知道,极北之地本来就远离妖界内陆,更何况她平时只喜欢在雪原上骑马看极光,摘白梅酿酒,并不怎么与人来往,就连自己的父亲和弟弟也不怎么说话,他们只是通知她要嫁人了,然后就一顶轿子将她从极北之地抬到了太阴城。

      月狮脸上没有表情,也没有说话,只是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主上,您知道我们极北之地与魔族就隔着一层结界,我们雪狼一族世世代代都守护在那里,因为离魔族很近,其中也有人会意外变成蜕妖,当然他们全都在瑶华山化为灰烬了,我手中就有能让人变成蜕妖的东西,”她平静地拿出一个白瓷瓶,白瓷瓶里发出殷红的光芒,照亮她的脸庞,那样白而脆弱的脸庞被红光一照好像透明的残阳。

      月狮喝了口酒,微微笑道,“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你不怕我杀了你吗?”

      辛垣蕊笑道:“我相信凭主上的本事,您一定知道辛垣一族在做些什么,所以才让我在大婚当日下不来台,不过就是做给辛垣使臣看的,我倒不如坦荡一点,我们也不必要兜圈子。”

      月狮的眼睛像满月忽然变成了锋利的弯月,白的闪着冷光,“有意思,辛垣蕊,你对你的家族看来并不是那么忠诚啊!”

      辛垣蕊只是兀自笑了笑。

      忠诚?

      “我的父亲,我的家族,都只知道辛垣崝,不知道辛垣蕊,我出生的唯一意义就是做一把他们手中的刀,在必要的时候第一个被折断,可是主上,”她的眼睛在雪夜里越发明亮,“我不想被折断。”

      她能感觉到月狮终于真正地看着她了,他从刚才进来就一直微微笑着,假的像一张人皮面具,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他似乎对所有人都是这样。

      可是在她说出这句话之后他那双如同锋利的弯月一般的眼睛才真正看向她,并带着赞赏的笑意。

      “所以,你要判出你的辛垣族了,你这样做可有想过后果?”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自嫁给主上的那一刻起就不再是辛垣一族的人了,哪怕死了我的尸体也是葬在太阴城的,那片美丽的雪乡,还有白梅酒永远都只能是回忆了。”她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眼中才有一丝怅惘。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你怎么肯定我会帮你?”

      辛垣蕊给月狮倒了一杯酒,梅香弥漫,她勾起红唇,“因为,您能理解我,我们是一样的。”

      月狮看着她,忽然笑了。

      是啊,他们是一样的。

      他们都愿意踩在亲人的尸体上苟活着,只要自己干净,哪管别人满身血污。

      “你要什么?”

      “我要活着。”

      活着,多么简单的要求,却又多么难以做到。

      “可以,”月狮站了起来,伸出手,雪白的掌心闪现一团黑色的烟雾,瞬间凝结成一颗黑色的药丸,“把这个吃了。”

      辛垣蕊脸色一沉,又笑着看着他,“主上早就料到我会如此是吗?”

      月狮一笑:“不,我只是习惯做两手打算。”

      他笑得单纯,好似一个无辜的少年。

      辛垣蕊早就应该想到的,与虎谋皮怎能全身而退。

      她站起身,雪白的裙子上面绣着的白梅一瞬间好像全都盛开了,它们都在为她而欢呼吧,至少这是她第一次真正为自己做决定。

      辛垣蕊拿过药丸和着酒一口吞下去,“可以了吧?”

      月狮走到她身边,在她耳边低声说,“放心吧,只要你不背叛我,它就好好待在这药丸里面,永远不会苏醒,”他抬手拿走桌上的白瓷瓶转身就走了,走到门口忽然又转过身,笑道,“对了,那两坛白梅酒,别忘了,”说完才转过身走了。

      辛垣蕊一个不稳差点摔倒,还好扶住了桌角,屋内的麦冬急忙冲出来扶住她,“殿下,你没事吧?!”

      辛垣蕊摇摇头:“没事,至少我不用今夜就丧命。”

      要是今晚将魔族放出来害月狮,那现在她就会没命了。

      “殿下,您为何不试一试?难不成妖主不会受魔族的影响变成蜕妖吗?直接把魔物放出来然后逃回辛垣族不就好了,这个妖主,他有那么厉害吗?”

      “麦冬,你知道青道牌吗?”

      麦冬摇摇头。

      “我几百年来闲坐闺中,看了许多的古书,在三界法器中就有一个宝物叫青道牌,能抵御魔物入侵,方才月狮身上便带着它,我若是出手必死无疑,说不定他还会把我打回原形挂在辛垣的城楼上示众。”

      麦冬听了一脸心疼,抱住辛垣蕊不再说话。

      “已经没事了,我不会死的。”

      “可是他给你吃的药……”麦冬一脸担忧。

      “无妨,想成大事,总是要付出一点代价的,这不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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