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神仙》空山远青

44、报复

　　昭苏面前放着的盘子都堆满了吃的，上一道菜她就飞速伸出筷子往自己碗里夹菜，大吃特吃，丝毫不顾及形象，在天上每天除了果子就是喝酒，除了偶尔吃点叶棠梨做的糕点，她已经很久没有碰过这么有烟火气的食物了，香辣的炙烤羊排，青花椒烤鱼，酸甜的锅包肉，帝王蟹，东坡肉，风翅鲍翅燕窝羹，松鼠鳜鱼，乳鸽，佛跳墙……呜呜，都是她喜欢吃的，真是好怀念啊！

　　叶棠梨看着昭苏跟饿死鬼一样埋头进食，无语地看了看周围，周围一些人看到昭苏的吃相都忍不住低声笑了，窃窃私语起来。

　　“这叶少主的侍女怎么跟没见过世面一样，叶氏一族擅制药，应该挺有钱的啊！怎么叶少主的侍女跟没吃过饭一样？”

　　叶棠梨只好尴尬地看着他们假笑，他咬牙切齿地看着昭苏，“喂！你能不能顾及一点形象？你不要脸我还要呢！”

　　昭苏刚啃完一个猪蹄，双手油腻腻的，抬起头看着叶棠梨，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嘿嘿，我馋了嘛，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叶棠梨迅速移开视线，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是让你收敛一点，谁让你道歉了……”

　　月狮拿起酒杯喝着酒，视线却落在叶棠梨害羞的脸上，指甲不自觉划过掌心。

　　他放下酒杯对旁边一直站着的闻风招了招手，闻风迅疾走过来，弯腰低头凑近月狮，一旁坐着的辛垣蕊看了他一眼，这个月狮又想做什么？

　　月狮凑近闻风的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闻风点了点头就走下台阶，径直来到叶棠梨面前，昭苏正张大嘴巴准备将一块卷好的烤鸭塞进嘴里，看到闻风，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他。闻风看到这小侍女这副模样也吓到了，怎么跟饿死鬼似的？他恭敬地对叶棠梨行了个礼，“叶少主，主上想让这位小侍女去服侍他用餐。”

　　昭苏刚把烤鸭塞进嘴里，听到闻风的话鼓着腮帮子看着他，都忘了咀嚼，她皱起眉，含糊不清，“什么？”

　　叶棠梨微微笑道：“闻大人，主上为什么要让我的侍女去服侍他用餐？主上刚刚封了辛垣娘娘，不应该让她这个妃子来服侍他吗？”

　　闻风再次拱手：“主上吩咐，我只是照做，请少主遵上意，莫要为难我。”

　　叶棠梨皱了皱眉，瞥向昭苏，她吃完了烤鸭，抬手摸了摸嘴巴上的油渍，站起身抖了抖衣服上的糕点碎屑，然后向月狮走去。

　　闻风一愣：这丫头竟然不等叶棠梨命令就直接走了？她真的是个侍女吗？她跟叶棠梨的关系恐怕不是表面这么简单。

　　叶棠梨坐立不安，这姑奶奶可别在这跟月狮打起来啊！

　　昭苏走到月狮桌子旁边，辛垣蕊看向这个绿衣侍女，方才她就在打量她，那样大胆的眼神，现在她又大摇大摆地走到月狮身边，她到底是什么人？难道是叶氏一族用来诱惑月狮与她争妖后的？但是叶氏一族向来不愿参与这些明争暗斗，而且瞧这丫头相貌平平无奇，也不太像。

　　月狮抬头看着昭苏，笑道，“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昭苏笑道：“我叫阿凤。”

　　“阿凤，”月狮念着这两个字，若有所思。

　　“主上不是让我来服侍您用餐吗？”昭苏用白玉筷子夹了一大块肥肉，笑眯眯地凑到月狮嘴边，“主上，啊，张嘴。”

　　随着昭苏的靠近，她发间淡淡的桂花香气猛地袭来，冲向月狮的每个毛孔，他的心跳瞬间加快，刚才还笑着的脸一下子就变得有些无措起来，特别是昭苏鲜艳的红唇做了个“啊”的动作，像哄小孩子吃饭一样，他的大脑一片空白，真的就像小孩一样跟着她的动作张开了嘴巴，也不管她给他嘴里塞的是什么，他只是麻木地吃着，食而无味。

　　所有能诱惑他的都在昭苏那假笑实际阴暗的眼睛里，他桌子下的手甚至攥紧了衣服，将金色的凤鸟纹饰扯出褶皱。

　　这一切都被叶棠梨收进眼底，他默不作声地吃着菜，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很不是滋味。

　　一场古怪而尴尬的“婚宴”就这么结束了，所有人都在背后讨论这件事，讨论辛垣蕊，讨论月狮的做法，甚至还有说叶棠梨的小侍女的。

　　“我看主上没准看上了那位小侍女呢！”

　　“你别瞎扯！主上怎么会这么没眼光，那小侍女虽说有几分可爱但姿色也太差了，身份也不匹配啊！”

　　“诶，那可不一定！俗话说得好，有的人吃惯了山珍海味，有时候就喜欢来点清粥小菜，我看啊，这次叶氏一族没准要跟辛垣一族杠上了！”

　　“……”

　　所有人都在叽叽喳喳地讨论的时候，太阴城大街上一个绿衣女子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叶棠梨用手堵住耳朵，一脸嫌弃地与她拉开距离。

　　“哈哈哈哈哈哈哈！”昭苏笑得捂住肚子，眼泪都笑出来了，说话断断续续，上气不接下气，“笑死我了！你是没看到，我把所有的肥肉，一整只的鸽子，带刺的鱼……哈哈哈哈哈哈，还，还有鸡屁股哈哈哈哈，鸡头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街上来来往往的人都奇怪地看她一眼，跟看疯子一样，叶棠梨被周围的眼神看的受不了了，拉着昭苏就快步往留香斋走。

　　昭苏接着一边笑一边磕磕绊绊地说：“我，我全都给塞进了他嘴巴里！哈哈哈哈！那个呆头鹅，他全都吃进去了，连骨头都不吐！哈哈哈哈！还有胡荽，哈哈哈，”昭苏满眼泪水地看着叶棠梨，“你知道吗？他最讨厌吃胡荽了！我今天给他塞了两大盆胡荽进去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她笑的直拍大腿。

　　此时已经走到了留香斋前面，叶棠梨看着昭苏，莫名来了一句，“你怎么知道他最讨厌胡荽？”

　　说完之后他就愣住了，他怎么会突然这么问呢？

　　“啊？”昭苏摸了把眼泪，好不容易笑的止住了一点，看向叶棠梨又大笑了起来，她指着叶棠梨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怎么，你好像刚才吃的那只呆头鹅啊哈哈哈哈！”

　　叶棠梨黑着脸将昭苏拉进留香斋，这女人简直疯了，她真的是传说中的那个毁天灭地的凤凰吗？

　　简直就是个傻子。

　　留香斋里叶玗捂着耳朵站在门边看着一边拍桌子一边大笑的昭苏，一直在摇头，“这还是神仙姐姐吗？她是不是失心疯了？太可怕了！都笑了一个多时辰了，店里都打烊了她还没停下来。”

　　院子里没有点灯，只有月色如水倾泄满地，花枝在夜风中轻摇，叶棠梨躺在后院的躺椅上，听着前面的笑声，循着亮着灯光的地方往那边看了一眼，平时总是笑意盈盈的脸上忽然变得惆怅，又有些茫然。

　　他转过脸看着满天繁星，轻叹一声，“叶棠梨，你到底怎么了？”

　　王宫里一片寂静，热闹散去过后格外的凄凉，漱冰殿的冰鉴里飘着冷冽的寒气，外面是盛夏未消的暑气，里面却是悄然弥漫的白雾。辛垣蕊斜靠在美人榻上闭着眼睛，一旁梳着丫鬟发髻的女子盘腿坐在地上一脸不高兴，“殿下，您可是辛垣族的长翁主，主上竟然这般侮辱您，实在是太过分了！他根本就是要跟我们辛垣一族作对嘛！”

　　“闭嘴，冬麦，”辛垣蕊冷冷地喝止她，她睁开眼睛看着冬麦，“这本来就是月狮与辛垣的战争，他们将我送来不过是为了试探月狮的态度，长翁主，哼，”辛垣蕊冷哼一声，“我不过是一枚随时可弃的棋子，冬麦，你要记住，这里是王城，”她抬头看向窗外，黑色的夜幕再没有白雪飘飘和绚丽的极光，只有吵人的蝉鸣蛙叫，“我们早已被辛垣抛弃了，只能寄人篱下地苟活着。”

　　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好似北国的第一场雪，慢悠悠飘落到地面的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