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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世间有无轮回之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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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世间有无轮回之说
(蔻燎)
她突然无骨般地滑入白南木的怀中。
白南木身形一震,只听她气若游丝地说,“白南木......你总是如此,光芒万丈,总是那般耀目......”
他缄默。
她似孩童般,天真地说,“白南木,你说......这世间万物皆有灵性......有妖......那,有无轮回之说?”
“不知。”他如实道。
“倘有来生......”她说,嘴里溢出了黑液,“我万不要这样活过......”
她的嘴里冒出许多的黑水,似泉水般不住的往外冒,几乎流满了整个面容。
白南木一怔,仔细一辨,才见那污黑的东西全是她的血,乌浊不堪,含有剧毒。
蓉音在月亮的照射下,好似已不存在,却仍笑,用最后的一丝力气。
“倘来生......”她说。
她终是没能说完,便在他的怀中轻轻阖上眼,含笑。
倘来生……
她会去另一个世间,去寻,去找,那么一个世外桃源,那里有莲花,长年不衰,绽放在盛夏微暖的煦风里,那里......方是她的归处。
冬寒难耐,荷花已残。
白南木抱着蓉音来到闻世庙时,已是晨光熹微,无风无雪,冬阳光照。
他的后背被暖阳照射得有些麻木,怀中的她毫无温度。
闻世庙在老妇的日日改善下已依稀洗出了模糊的样子,只是依旧倾颓,断壁残垣,不复往日。
而那棵树,刻有“知性通缘”四个字的树,在破晓的日光中,又见生机勃勃,绿意盎然。
他自有了意识,便身含异香,与旁的树不同,他甚至是第一个自己为自己取名立姓的树妖。
从未料过,他会有朝一日,心系凡人。
那个虽身陷红俗却并不平凡的人。
蓉音在他怀中冷却之后,他的心也随之愈加寒冷起来,那位如荷花君子的女子,不在了。
他将她安放在树边,她嘴边的血迹已凝固,留下了阑干的痕迹。
她闭目之模样让他心如火烧,如刀割,如箭穿......总之难以言喻其中滋味,他只觉身子被掏空了般,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
欲伸手搽去血迹,总觉那污浊之物不适合她。
手还未触碰到她时,便听一破天长笑遥遥传来,还未回首,便见那人极快奔至眼前。
灰袍长袖,一柄银拂尘,须发飘扬,眯眼而笑,仍是千年前的模样。
他愣了愣,醒神道,“仙人......”
老道拈着胡须,绕着他走了一圈,一扫拂尘,便言,“你可还记得,你我初次见面,你摇叶与我相言,愿在红尘中得一安心知已,明白真真切切的人世愁苦?”
“记得。”他低首沉声。
“现滋味如何?”老道拈起胡须,瞥了眼树根下寂静的蓉音。
“她死矣,求仙人救她......”他所答非所问,早已痛彻心扉,热泪滚滚。
“她是死矣。”老道人说,“可你未死。”
说毕转身。
“她性本如此,无法强求,她本不安于冗俗枷锁,这是她自己的决意......你何不放手。”
“那仙人......可有来生?来生......”他哽咽。
“我已说,她已死矣,可你犹生......”
声音空灵非常,玄乎至极。
白南木似懂非懂,流泪间,那道人已白光一闪,失了踪迹。
林叶上空却飘来话语,响彻山林,空冷玄深。
“空时自空,有时自有,你何时了悟......我何时来......”
白南木仰望着天,眼前划过一道白,坠雪纷纷。
天冷了,世间又该冷一场了。
也在当日,《顽玉记》在京城轰动大片,一时之间,世局混乱,男女之间,万物之间,为何分个等级,为何会有那么多不公,为何......
之后闻世庙也被不知名的人捐钱修缮,而那树,仍日日闻着人世间的香火,不理晨暮。
瞬息千年。
一清爽装束的少女进入一古庙内,长发及腰,眉目秀丽,眼若星辰。
她进庙上香,见庙中供奉之物竟是一副画有一位丰神俊朗,容貌轩昂的白袍男子的古画,那男子不言不动,却似活人一般,将她盯着那样紧。
她不由唏嘘,“真好看,恰似君子如玉。”
出庙,方发现一香树,雀跃着走近,反复观察抚摸着那深裂的树理,启唇轻读。
“知性通缘......”
心里忽得一震,不觉转过身去,便看见一男子,白衣,俊颜,含笑,不言其它,只问道。
“你......可是蓉音?”
她虽奈闷,却仍回答,“是,我叫冗喑......”
“是芙蓉的‘蓉’,话音之‘音’吗?”
“不是。”
她摇头,蹲身捡了一根棍子在地上写了“冗喑”二字。
男子目光下坠,双眸微敛,抿唇不言。
不管你是“蓉音”还是“冗喑”,你......终究是回来了......
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