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河记事》北人青

27、【6】

　　死人事件后，人心惶惶，人们抢夺完食物全都躲避起来，再也不见往日的悠闲。

　　江迟叮嘱了路星几句，知道他们食物充裕后，叫他们不要出门等他消息。

　　山白走在长廊上，头发长至脚踝，无风自动，张牙舞爪地辨别着气味。

　　她有着特殊的识人技巧，无关性别长相，而是气味。每个人的气味都是独一无二，即使死亡化成白骨，也不一样。

　　这艘游轮应该就是根据海神的研究使用了类似的识别系统。

　　前几日她闻到了一个熟悉的味道，今天正好可以确认一下。

　　这里的每个房间外表看起来都是一个样子，若不是仔细留意，根本不会知道里面住的是什么人，更何况特殊的识别系统只有白金护卫队才能进入。

　　就算有人不小心认错，也无法打开房门。

　　灵活的头发东转转，西看看，突然集体指向一处。

　　找到了。

　　江迟顺着方向走过去，分泌出粘液将门腐蚀掉大半。

　　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正常大小的一间屋子，空荡荡的，没有任何家具，也没有窗户，门口对面的墙上有一个金属板，两侧是排列整齐的挂钩。

　　上面挂着白金护卫队。

　　如同衣服一样，被挂在墙上，任人挑选。

　　山白眯了眯了眼睛，嘴角勾起，不错，这才是神圣颂歌的作风。

　　她指了其中一个，江迟取下那副躯壳。

　　面具被牢牢地固定在了脸上，用蛮力势必会造成不可逆转的破损。

　　江迟转而搜寻身体的其他部分。

　　外面的衣服是一层柔软的盔甲，里面是贴身的薄衣。

　　当扯开衣领的时候，江迟的手顿住了。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人体，入眼的画面让他有些生理不适。

　　棕色的皮肤，上面清晰可见灰白色的血管，但是身形干瘪，犹如干尸一样，可又比干尸要新鲜有弹性。

　　死了但又活着。

　　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真的是把人制成了衣服。

　　细看发现在胸口有一个不起眼的小洞，恐怕这就是穿衣服的“口”。

　　山白走到墙上那块金属板前面，刚刚靠近，金属板就打开了，露出一个黑漆漆的通道，仅仅够一个成年人通过。

　　她走远后，金属板就自动关合。

　　“江迟”

　　江迟闻声站起来。

　　他的脸色不是很好，静静的站在那里，流露着悲伤的气息。

　　即便见过那么多的虫子，他也不怕。

　　可是当同胞被赤裸裸的像一件商品一样摆放在这里，心里就堵得慌。

　　尤其是，这是人类自己在贪欲的驱使下做出来的事情。

　　山白没有什么不适，她早已经猜到不是活人了，尤其是今天他们的气味非常不新鲜，行动也很迟缓，所以她才会断定白金护卫队听不见声音。

　　但看到江迟这个样子，她有点于心不忍，心里唾弃了自己一下，美色误人。

　　她拽下几根自己的头发，牵起他的手，头发自动缠绕在他的手腕上面。

　　“我们现在要分头行动，这个人我见过，我要带他离开去换取别的信息，你留在这里，见机行事。”

　　“你想送那几个学生走，就送吧”，山白捏了捏他的脸颊，“这里肯定会有逃生的工具”。

　　“但是”

　　“不要对人性抱有太大的期望”

　　江迟伸出双手紧紧的揽住她，“我会的，我就在这里等你”。

　　“山白，不要丢下我”

　　山白安抚的拍了拍她的后背，“注意安全”。

　　人总要成长，去面对自己以前刻意逃避的事情。

　　纯洁，从来不是无知。

　　而是历经千帆，内心仍对生活充满善意。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山白喜欢江迟这份纯洁，希望他能够保持住自己内心的善良。

　　一脚踹裂游轮坚实的墙壁，

　　山白一跃而下，恍若无物的穿过游轮的透明保护罩，进入她的世界。

　　周围游荡的晶莹剔透的水母仓皇逃走，却被她的长发绞杀，化成分分碎片。

　　山白挥手，水流聚成一团向前，丝滑的浸入，却没有破坏保护罩，冲进房间，卷走地上的白金护卫队“衣服”。

　　山白离开了。

　　江迟望着她离去的方向，驻足。

　　她很强大，不止力量。

　　他不再满足于跟在她的后边，他要努力站在她的身侧。

　　江迟收拾好情绪，转身去找杨昊。

　　杨昊并不难找，他就待在他的房间里，甚至还主动打开了门，邀请江迟进去详谈。

　　沉着，冷静，不见一点当时的慌张。

　　“你为什么要杀他？”

　　“不是我要杀他，是他要杀了我们所有人”

　　杨昊苦笑，“那老头就是个变态，他关在这里被憋疯了，屋子里面攒了好几把水果刀，平日里就坐在椅子上狠狠的盯着人，而且他这两天一直在磨刀”。

　　“我没有证据，我只是凭我自己的感觉判断，但是我不后悔，我必须活着”

　　杨昊习惯性想要夹根烟，手摸了摸兜，想起这里没有。

　　“我在这里也快疯了，我只能强迫自己每天都要保持干净的卫生习惯，不断回想以前的事情，可是越想我就越难受。”

　　杨昊突然跪在江迟面前，他仰着头一脸哀求，“带上我吧，你可以把我当个使唤的，我知道我老婆没了，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江迟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就在杨昊拿不准的时候，江迟问他，“你不准备说实话么”。

　　杨昊的瞳孔一瞬间放大，“你怎么知道”。

　　江迟也不催促，就站在那看着他。

　　这份沉默给了杨昊无形的压力，他咬咬牙，犹豫片刻还是说了出来，“隔壁总是传来刺耳的声音，我不知道他是在磨刀，只以为他是精神出了问题。”

　　“我不想引起白金护卫队的注意，所以一直忍着，可今天吃饭发现他们和以前不太一样，我就打算去找隔壁谈谈。”

　　杨昊陷入回忆，“我敲了好久，他才来开门，手里拿着刀，眼珠都要瞪出眼眶了，我吓了一跳，又见他拿刀，也不敢再提要求，就想跑。”

　　“但是他突然抓住我的手，一把拉进屋。”

　　杨昊冲江迟比划着自己的眼睛，“我看见他的眼睛里面有一条虫子，就像铁线虫一样，我疯狂的挣扎，抢过水果刀扎进了他的脑袋里”。

　　“然后呢？”

　　“然后那条虫子顺着刀口爬出来，在地板上不断翻滚，最后一动不动，以防万一，我把它剁成了泥，冲进马桶里面了”。

　　杨昊摊手，“我说的是实话，真的”。

　　江迟想到白金护卫队胸口的小洞，倒是和杨昊口中的虫子相吻合。

　　可是照他所说，虫子离体就会死亡，那么是怎么从白金护卫队的身上转移到老头身上呢。

　　白金护卫队不再出门，难道他们身上所有的虫子都跑出来了吗。

　　想到这，江迟的脸色难堪起来。

　　他抬起手腕，上面系着的发丝随着他的心意飘动，钻进杨昊的耳朵里面。

　　杨昊惊恐的后退，被江迟喝住，“不要动，我在做检查”。

　　发丝很细，杨昊并没有感到身体不适，但是眼看着它钻进耳朵，大脑发出无言的尖叫，心脏砰砰跳的很快。

　　发丝很快就出来，空中抖动身体再重新回到江迟的手腕上。

　　“你很幸运”

　　江迟决定带上他，经历了这样的事情还能够安稳站着，抗压能力不错。

　　“虫子有可能已经潜伏在其他人的身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