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定的花海》未许青山

11、表白

　　教官履行了承诺，虽然我不是被逗笑的，但笑了就是笑了，他给田文语放了半天假，又给我加了一个小时的军姿。
　　因为学校是半封闭式管理，就算有假期，田文语也不能离开学校。不知道是因为无聊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她就坐在花坛边和我聊天。
　　由于我被限制不能说话，所以所谓的两人聊天，其实只有田文语一个人在说，我在旁边听。
　　她讲的大多是八卦，比如晴晴和高两个年级的校霸谈恋爱了，馨馨在军训期间竟然胖了十几斤，班里最漂亮的女生已经被其他女生嫉恨上了，她们还在密谋要给她一个下马威……
　　对于“班级里最漂亮的姑娘”这个说法，我不置可否，在我看来，班级里最好看的姑娘明明就是田文语。
　　我微微转过头，看了她的侧脸一会儿，在她疑惑的目光中咧嘴轻笑。
　　……
　　有田文语的陪伴，枯燥又疲惫的处罚时间过得很快，手里的蛙皇都蔫了，我的精神却还很亢奋。结束了一天的魔鬼处罚，回到宿舍，一群爱热闹的大汉瞬间把我围住，七嘴八舌地嚷着：“余闻，你和田文语什么情况，是不是，嘿嘿嘿~”
　　我一脚踢开一个：“别瞎说，我们是小学同学，关系自然好一些。”
　　“┗|｀O′|┛嗷~~老同学啊~~”
　　听着这些家伙的起哄，我的心里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是暗喜中夹杂着一些别的什么，很复杂。
　　经过军训的磨合，原本不熟悉的大家很快熟络起来，而那天，站在花坛上拎着青蛙的少年和坐在花坛边说笑的少女，也成了学校里广为流传的佳话。
　　学习是学生的首要任务，军训的热潮平息后，学校开始进入高效学习的阶段，而小学时出现过的小组学习制度，竟然又在初中的课堂上出现了。
　　我的成绩不错，所以依旧担任小组长，带领五个同学学习。可惜的是，田文语没有被分到我这一组，而是被分到了一个深受老师喜爱的“品”学兼优的“好”学生杨方达那一组。
　　当时我没想到，我和这个杨方达会有那么多的纠葛，最后还成为了关系很微妙的朋友。
　　田文语的表现一如既往，很快就和新组长相处得很好，和新组员也打成了一片。而我这边，却还在艰难地破冰，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六个社恐凑在一起，半个小时都憋不出十句话，其中九句还是我说的。
　　而我和田文语，自从那次在花坛畅谈之后，交流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了。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她又在故意躲着我。我暗自猜测，舍友们传出的那些流言蜚语，终究还是对她产生了影响。
　　从小学五六年级到初中一二年级，正是女孩子发育最快的时期。在我的注视下，田文语变了模样，原本精致的五官变得更加立体，干瘦的身材也圆润了一些，个子很快就超过了班里的大部分男生，成为了班级里班花的有力竞争者。
　　和她的身材样貌一样发生变化的还有她的性格，开始变得有些让人捉摸不透。每次和她交谈，不知道哪句话就会惹到她，从她嘴里说出来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关你什么事！”
　　我有时候也会想，“是啊，关我什么事呢，可是视线却总是不经意地落在她身上。”后来想想，那时候大概是病了吧。
　　校园里的空气很清新，但风气却有些不太好，尤其是青山花海的传闻流传开来后，学校里出现了很多成双成对的小情侣，他们相约去青山看花海，承诺要携手一生。
　　这股恋爱的风潮最终还是吹到了初一新生中，这些男生女生在还不懂得爱情的年纪，就开始了对爱情和誓言的追求。
　　于是，一张张或红或粉的情书在班级里飞舞，收到情书的男生女生，或喜或怒或故作平静，但扬起的眉角已经暴露了他们的心思。
　　我的目光追随了田文语很久，咬咬牙，还是下定决心，准备试一试。
　　一张粉红色的信纸和一个粉红色的信封，我酝酿了好久，才在纸上写下：“田文语，我想和你漫步在青山上，畅游在花海中，你愿意陪我一起吗？——余闻”
　　这已经是我能想到的最委婉却最直接的表白方式了，我把田文语叫出教室，红着脸把情书塞到她手里，没敢看她的表情，就一溜烟跑回了教室，把头埋起来，脑子里一片空白。
　　直到我再次清醒过来，看向田文语的方向时，才发现她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封款式相似的情书，不同的是，那封是白纸红字，那红色鲜艳而明亮，有些刺眼。
　　“还有别人给田文语递情书！”这是我的第一反应。
　　但我对此并不在意，田文语再怎么和我闹，我们俩的关系也不是别人能比的。我当时是这么想的，现在想想，这么自信，可能也是一种病吧。
　　我满心期待地等着田文语的回信，或者亲口跟我说点什么，可直到班里的同学只剩下值日生，我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田文语似乎就像这件事没发生过一样，照例跟我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
　　我心不在焉地做着清洁工作，却被垃圾桶里那一抹熟悉的粉红色惊醒。熟悉的样式，熟悉的笔迹，正是我送出去的情书，和送出去时唯一的不同就是有一角微微有些褶皱。
　　它静静地躺在垃圾桶里，和周围的垃圾混在一起，有些刺眼，又无比和谐，仿佛它本来就应该躺在那里一样。
　　我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知过了多久，好像听到有人叫我，我才回过神来，扑到垃圾桶前，把里面的粉红色垃圾掏出来，吹掉上面的灰尘，塞进了口袋。同为值日生的梁晓洁似乎发现了我的异常，问道：“余闻，怎么了？”
　　我下意识地把口袋里的情书往里塞了塞，“晓洁，没事，我刚才走神了。”
　　捧着垃圾桶，站在垃圾通道前，我迟迟没有离开，不知道该不该把口袋里的情书顺着通道扔下去。如果扔下去了，我是不是就彻底死心了呢？可是我舍不得，我也不明白为什么舍不得，舍不得什么。被丢弃的东西，就算捡回来又能怎样呢？我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梁晓洁的出现再次帮我做了决定，她走到我面前，把垃圾哗啦哗啦地倒进通道，还打趣我说：“怎么，余闻，想跳下去做个小垃圾呀。”说完她就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我一愣，随即也跟着她笑了起来，她的玩笑话点醒了我，“垃圾扔在哪里都是垃圾，只有我自己把它当宝贝。”
　　梁晓洁一愣，没听清我说的话，疑惑地问道：“什么？”
　　我笑了笑，摆摆手说：“没事，垃圾收拾完了，黑板也该擦干净了。”
　　梁晓洁撇撇嘴说：“还用你说，你今天一直在偷懒，下次让你自己一个人干。”
　　“嘿嘿，下次还偷懒，晓洁你这么能干，能者多劳嘛~”
　　梁晓洁：“嘿，你还真会偷懒，吃我一垃圾桶！”
　　我……
　　和梁晓洁打闹了一会儿，趁着还没熄灯，我回到座位，把口袋里的情书拿出来，展开褶皱的一角，将它封存在我用过的数学课本里，希望我最喜欢的科目能封印我的自作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