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梦舟》香瓜杀手

6、第6章 回到地球

　　灵木之森的黄昏美得震撼，可蓝菁从未停下来好好欣赏过。

　　再次被天边的夕阳拂过脸颊，蓝菁又忍不住抬头看，天边的浅金圆日，像是熔化进了云彩里，荡漾出一圈比一圈浓烈的色彩。

　　“就在前面。”
　　风渊抬手示意她停下，蓝菁悄无声息地落在另一旁的树上，两人一左一右排查着两边的环境，直到互相点头确认才落到地上。
　　这是十多天来两人养成的默契。

　　脚步轻踩在枯树叶上，摩挲出轻微的响动，是踩断的小树枝，也是被踩实的腐叶土松软的反抗。

　　一步一个脚印，风渊观察着地上虫蚁的动向，细心地发现了树叶下正在向前快速移动的落单雪蚁，跟在它身后一齐往蚁穴去。

　　看似不起眼的雪蚁几乎成了灵木之森的地面霸主，超强的‘人数优势’和取之不尽的食物，让这个昆虫族群领先其他种族，完成对地面的占领。

　　蚁穴洞口大喇喇地在地面上敞开，这绝不是对不速之客的欢迎，而是无差别对待任何地面生物的挑衅。
　　这里远离主干支流，不是大兴野生动物的活跃地，它们几乎可以为所欲为。

　　但这也给了风渊一锅端的机会。

　　雪蚁使用分泌物作为粘合剂筑巢，偌大的白蚁巢穴，能防水侵还能抗火烧，几乎可以当成天然水泥来使用。
　　先前风渊在蓝菁塞船缝的时候，曾经外出带回过一些蚁巢碎片。

　　雪蚁的蚁巢巨大，仿佛是一整个帝国，只需要一个就能把梦舟全部缝隙都仔仔细细涂上一遍。
　　说不准还能有富余。

　　风渊一手放在洞口，只轻轻泄出一丝掌风，排山倒海的火灵力朝蚁穴深处奔涌而去，所到之处雪蚁被瞬间点燃，几个呼吸间就成了蚁穴中的一撮黑灰。

　　这还是蓝菁第一次见他收拾蚁穴，虽然抢房子杀雪蚁的事情看起来不地道，但她对雪蚁这种生物也是没有半分好感。
　　它们无处不在，咬人生疼，还无法无天。
　　蓝菁都被咬过几次，火辣辣地能疼上两天。

　　“可以了吗？”蓝菁有些好奇。
　　蚁穴在地下，如何才能拿到手？直接挖吗？

　　“不急，等等。”风渊老神在在，对采集蚁穴的工序了熟于胸。

　　两人不知，他们蹲在这里等待采集蚁穴，也有人蹲在远处看着他们的所有动作。

　　“小队长，是那两个小偷！”小年轻见到面前两个陌生的白色身影，愤怒之情溢于言表。
　　一个精壮的男人抬了抬手，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小年轻控制住了音量，却控制不住在领导面前控诉两人的罪行：

　　“他们就是偷了八百多棵灵木的盗墓贼，还烧了小半个灵木之森！队长受伤了现在还没好......”

　　小年轻告起状来，这些日子小队长不在，都不知道这两个人有多过分。

　　看着两人身上披得乱七八糟的白布，他更生气：
　　“他们还偷了阿布奶奶家的木丝布，就这样随便披在身上！真是糟蹋东西！”小年轻从牙齿缝里挤出这句怒意满满的话。

　　精壮男人一直在观察，那两个人似乎是在对付雪蚁。

　　雪蚁是他们生活中最难缠的敌人。初次见面对方就在跟雪蚁过不去，精壮男人对这两个‘十恶不赦’的人第一印象还不算糟糕。

　　前提是撇开灵木这笔帐不算的话。

　　风渊的余光扫过身后远远的一丛灌木，收回目光继续不动声色地等候着取蚁穴的最佳时机。

　　两人面前的地面开始轻微颤动，慢慢地，颤动的幅度不断增大，连地面都震出了数条细密的裂痕。
　　裂痕以蚁穴洞口为中心，空出中间大致两三米宽的真空带。

　　风渊轻轻拽着蓝菁的胳膊往后退，两人才刚站定，奇异的景象出现了。

　　蚁穴洞口慢慢向上抬升，直到一个新的豁口出现，露出蚁穴内小半部分结构，是白色的网状结构。网状的结构远比蓝菁想象中要复杂，可想而知它们的日常活动多么丰富。

　　蓝菁还在好奇蚁穴怎么会自己动，下一秒她看清了面前的东西，瞬间头皮发麻。

　　原来那些所谓的网，是被雪蚁覆盖出来的样子。

　　随着震动感消失，数以万计的雪蚁倾巢而出，像白色岩浆一样超两人倾泻而来。

　　“我去！”
　　蓝菁忍不住站起来抱着胳膊后窜，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风渊巍然不动，等雪蚁到他脚边了，蓝菁才知道他为何如此淡定。
　　在他身前三步远的地方，有一道无形的火墙，雪蚁前赴后继地想要过来，都在这堵无形的墙前化为灰烬。

　　蛋白质燃烧的味道滚滚而来，蓝菁拼命屏住呼吸，差点把自己憋过去。

　　风渊察觉到她的怪异，迈步走过来，伸手缓缓放在她的面前。
　　蓝菁卡巴卡巴眼睛，太近了，近得能看清他手掌上的每一条纹路。

　　“你到底会不会用灵力？”风渊忍住叹息，随口吐槽一句。
　　这可让蓝菁跳了脚：“我才拥有灵力几天？能像你一样？”

　　系统资料这男人两千多岁了！
　　老怪物！

　　蓝菁光顾着跟他呛声，没发现自己已经可以自由呼吸了。

　　焦臭味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像爆米花一样，淡淡的热烈。
　　唔，更像是阳光的味道。

　　雪蚁堆里出现了一只香瓜大的身影，风渊双眼微眯，警惕地看着它。

　　就在一个毫不特殊的瞬间，香瓜雪蚁没有任何预兆地喷射出了什么液体。

　　风渊找准时机带着蓝菁再次后退，刚好撤出香瓜雪蚁的喷射范围。

　　蓝菁看着香瓜瘪成一张纸皮，联想到那天风渊带着碎裂的蚁穴回来时，身上还带着没干的水珠。
　　应该是洗了澡回来的。

　　怪不得对每个步骤把控得这么精准，原来是吃过一次亏。
　　蓝菁没有太多幸灾乐祸的时间，风渊招呼她去帮把手。

　　“扣住这里，往上掀。”风渊指导蓝菁向上用力，两人像掀开什么头盖骨一样把蚁穴拆成上下两半。

　　蚁穴整体是灰白色的凝固物，有点像风干的珊瑚。
　　风渊握着蚁穴边缘最粗的位置，上下抖了抖，把卡在缝隙里的黑灰尽数抖下去，只留下白白的蚁穴。

　　地里还镶嵌着另一半，蓝菁正打算帮把手一起拽出来，系统的声音突然在她脑海里响起。
　　“你们在哪儿？！”

　　系统的声音十分急促，这是蓝菁从未听过的慌乱，毕竟这人一直沉浸式扮演科技产物。

　　“我们在外面挖蚁穴，一会儿就回去。”蓝菁用意念回复他。

　　“来不及了！告诉我位置，我去找你们。”

　　系统说完，蓝菁愣了一下，迎来了再一次催促：
　　“快！地球防护网半小时后就会打开，错过就完了。”

　　蓝菁瞬间意识到了问题的重要性，她在脑海里给系统报了位置，立刻转向风渊：
　　“快，我们得赶紧走。”

　　说完主动伸手扣住地下的蚁穴。
　　风渊没有问缘由，只配合着把蚁穴拽了出来。

　　夕阳将灵木之森的天染成了血红色。
　　随着一阵飘来的风，系统的次元空间之门在两人面前敞开。

　　躲在灌木丛的几人看着他们俩拿着蚁穴消失在眼前。

　　“怎么办。小队长，他们跑了！”小年轻直接冲了出去，走到两人消失的位置，抬脚跺了跺地面，疑心两人躲了起来。

　　“是次元空间。”精瘦男人眼里闪过一丝凝重，之前的复仇之心被一票冷水泼得冰凉。

　　他拳头紧紧握起，腮帮子咬紧，心里满是不甘。
　　又是他们惹不起的人。

　　回到次元空间的两人立刻被系统叫去船上，待两人在甲板上站定，那些只是按照教程放置的元件，像是受到了力量的梳理，被一环扣一环地紧密链接在一起。

　　蓝菁觉得他们搭的‘模型’，在此时此刻真正变成了一艘大船。

　　“回到屋子里，坐稳。”系统再次指示道。

　　蓝菁麻溜儿地进屋了，风渊也不紧不慢地跟了进来。
　　船楼的门吱呀一声被关上。

　　看见风渊淡定地坐在那里，蓝菁忍不住好奇：“你就不问问我们去哪儿吗？”
　　风渊抬眼，轻描淡写道：“不是回地球吗？你说过很多次。”

　　蓝菁自己都没意识到，她对回地球的渴望已经渗透到自己的每一个行为中。有任何相关的联系，哪怕只有芝麻大一点儿，她也能提到地球。

　　风渊的淡定像一阵无意的清风，安抚了蓝菁的心。

　　她有些抑制不住的激动，又有几分近乡情怯的愁。
　　更多的，是对地球现状的担忧。

　　在复杂的心情不断交替时，灵木之森的上空出现了一道好似海市蜃楼的巨船幻影。
　　站在原地还未离开的众人纷纷仰头望去，这是在巨木之森从未见过的东西。

　　精瘦男人从船的质地看出来了，是那两人，他们要走了。
　　男人收回目光，往回走去。

　　“小队长，不管他们了吗？”年轻人不甘放弃，那两个狡猾又卑鄙的小偷就在这里。
　　只有智慧如小队长，才能对付他们吧。

　　男人回头看了眼他：“想办法救回族长和圣女才是正事。”
　　小年轻立刻收敛，神情凝重起来。

　　是啊，他们为此不惜赌上整个灵木之森。
　　不能被那两个人耽误正事。小年轻整理好思绪，跟上了男人离开的脚步。

　　船上蓝菁忍不住透过木窗缝隙朝外忘，这个她停留了一个月的地方，或许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了。
　　天上蓬松得像棉花一样的云，还有远处比云还高的那棵树。

　　梦舟的船桨慢慢滑动起来，像是在天上行舟。
　　随着船不断上升，蓝菁第一次见到了巨木的顶端。那是一朵巨大的绿色云朵，又像是云海里的一个孤岛。

　　下一秒，船的前段穿进一面水波门，船体慢慢消失在门里，仿佛从未出现过。
　　梦舟被黑暗笼罩，那是一种无边的透彻的黑，它仿佛拥有生命，会蚕食人的希望。

　　这次的等待无比漫长，长到风渊以为他们要离开银河系。

　　当第一缕昏暗的光照进梦舟，蓝菁被熟悉的空气包裹，空气里还带着一股厚重的雨的气息。

　　无人在意的海域，一艘木船静静地飘荡在那里。

　　与此同时，正在与海岸线赛跑的人们发现，海水里似乎多了一些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