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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失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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勾结妖族,情节轻者,受二十一道戒鞭之刑,情节重者,废除全身修为,逐出师门。而凌华水牢,往往关押的都是些罪大恶极之人。
鹿绾刚落地凌华派,便瞧见几个弟子围聚在一起。
“真是想不到啊,平日里看起来温柔体贴的季师姐,竟然与妖为伍。”
“幸好你没看到季舒灵发狂的样子,否则定要咋个半死。”
“有多可怕?”
“她那日双目赤红,周身黑气环绕,简直像个妖魔,最先发现她的弟子都被吸干了血,随之修为暴涨,若不是掌门及时出手,怕是会有更多弟子惨遭毒手。”
吸血?难道师姐也服下了魇魄丹?鹿绾移步往水牢赶去,黎厌保持着恰当的距离跟在她身后,她脚步一顿,瞥见他局促的眼神,语气软下来,
“阿厌,水牢充斥着关押者的怨气,于你身体不利,你先回疏云峰。”
“那师姐注意安全,我回疏云峰等你。”黎厌没再跟她一步,像是被定在了原地。
瞧他乖巧懂事的模样,鹿绾心里泛起几丝愧疚来,昨夜那般说话,他应该会伤心很久吧,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凌华水牢外,两名执法堂的弟子守在入口,见鹿绾过来,迎道:“鹿师姐,你是要见季舒灵吧?”
“嗯。”
另一位抱剑的弟子道:“季舒灵关在西边第五间水牢,水牢关押着许多穷凶极恶之徒,师姐多加小心。”
鹿绾道谢后往里走,甬道寂静,伴随着水声,牢外两名弟子的交谈一清二楚。
“鹿师姐与季舒灵向来要好,她会不会想趁机救她出来啊?”
“水牢到处都是禁制,别说是鹿师姐,就算是青芜尊者来了也把人带不出去。”
“再说了,季舒灵偷服禁药,勾结妖族声东击西盗走凌华玄霄殿至宝,哪项都是不可赦免的大罪啊!”
浑浊的水滴从石板缝隙之间滴落,石阶长满了青苔,有些滑,鹿绾小心地一步步踏下石阶。
阴暗潮湿的水牢深处,玄铁链拴在季舒灵的脚腕,身形廋弱。师姐总喜欢把自己打理得一尘不染,而此刻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身上,青衣也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师姐。”鹿绾唤道。
季舒灵背对着她,完全置身于阴影之下,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柔,“师妹,你来了。”
“师姐看到我给你的信了吗?”
“看了。”她抬手触向头顶的白芍药珠钗,沉默半晌。
“师姐为何不听我的,失血的弟子被救下了,并未丧命。只要你自陈罪状,我再帮你向掌门求情,或许可以从轻处罚。”
季舒灵打断她,“回头?早就回不了头了。”
“自从我服下丹药的那一刻,就已经回不了头了。”猜想被证实,可她不明白师姐为什么要服用魇魄丹。
“为什么不可以,明明……”师弟也可以的,鹿将话咽了回去,这件事无论如何也不能被人知晓,即便他是被迫服下的。
“师妹,我曾经从来不后悔以牺牲自己为代价救你,即便受同门欺辱,受人奚落,我总是安慰自己,忍忍就好,毕竟小师妹还陪在我身边。”
季舒灵缓缓转过身来,黯淡无光的眼神里泛起水光,轻轻抽了一口气,“可当我知晓你明明拿到了复灵玄丹的配方,却故意向我隐瞒时,我第一次动摇了。”
“师叔说复灵玄丹缺一味药便是蚀髓之毒,所以在找齐所有的药材之前,我不敢告诉你,对不起。”
“为什么你们都要瞒着我!师叔和掌门是这样!你也是这样!”
被压抑的愤怒和在此刻如野草迅速生长,她发了疯般地控诉着:“若非走投无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我又怎会为了恢复灵根服下魇魄丹。”
“大家都是怕师姐病急乱投医,而且大家都从来没有放弃过……”鹿绾越说越后悔,若当初把一切告诉师姐,是不是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罢了,一切皆是阴差阳错。寂渊之境其实是我的手笔,你的性命只是我用来交换丹药的筹码,你难道就未曾发现吗?”
“我知道,可我也是自愿入局的。”鹿绾温声道,“这是我欠师姐的。”
“呵……”季舒灵低头笑了一声,木然地站在原地,抬眼间,泪水涌出眼眶,留下两道湿湿的泪痕。
“你知道吗,我宁愿你所做的一切不是为了七星莲草,不是为了炼制复灵玄丹,不是为了我!”
“我本可以恨你,可你为何又要在生死关头想着救我!明明知晓却又当作无事发生,你唤我一声师姐,可你我早已不是一路人。”
“师姐,你只是走错了路,我知道你所做的事都是有苦衷的,我也因祸得福找到了七星莲草,只要师姐愿意回来,你永远都是凌华派的季师姐。”
“一招差错,满盘皆输。况且我生了心魔,很快就会成为他们的傀儡。”
季舒灵抬手拭去脸上的泪渍,朝她语重心长道:“这次见你,我只是最后提醒你,莲心石已被盗走,往后多加小心。”
“莲心石!”鹿绾暗道不妙,难道他们的目标是自己?可她一个普通小修士,很少离开凌华派,为何会被人盯上。
“我也是后来才知晓它的用途,所以即便你愿意原谅我,我也无法原谅自己。”季舒灵忽然身形一晃,拉扯着铁链跪在地上,眉心隐隐溢出幽幽黑气。
“师姐!”鹿绾双手结印,双指并拢,指尖溢出缕缕白色的灵力流入季舒灵眉心。
黑气在她周身流转,再多的灵力涌入也没有丝毫削减,她缓缓抬头,声音虚弱至极,“师妹,不要再白费力气了,没用的,丹药的毒性早已深入骨髓。”
“你我之间的情分到此为止,快走!”
“记住,所有事情都已在我身上了结,不要去试图寻找真相。”
季舒灵的眼睛被一层血色笼罩,双眼之中,隐隐约约出现了另一个诡异的瞳孔。她极力挣脱控制不去看鹿绾,吼道:“快走啊!”
“师姐,我说过会保护你,到头来却没能为你做点什么,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变成傀儡!”
鹿绾一挥手唤出流音笛,淡绿色的光芒越聚越多,从笛身逸散而出,如清泉般流转在季舒灵周身,似要将张牙舞爪的黑气吞噬殆尽。
可每当灵力多涌入一分,黑气便随之暴涨,甚至顺着灵力蔓延至她身上,像是无数的利齿在她身体肆意地撕咬着,蚕食着她为数不多的灵力。
鹿绾被黑雾撞得退了半步,她重新举起流音笛,咬牙试图再次尝试,新伤拉扯着旧伤,还未靠近笛身,便呕出一大口血来。
“臭丫头!你不要命了!”腰身忽然被一道金鞭捆住,鹿绾朝后望去,鞭子的主人是一身红色骑装的南宫萱,她猛地一扯,鹿绾被拉到了水牢洞口。
南宫萱握紧鞭头,拉起她就往外走,“她都走火入魔了,你还上赶着去送命?”
“你怎么会来这里?”鹿绾转而问道。
“我……算了,先离开这里再说。”
两人不知不觉走入落霞峰桃林,凌华派的桃花一年四季常开不败,风一送,鲜嫩的桃花瓣尽数飘落河中,逐水而流,碧浅深红。
她每次有烦扰之事,便会到林中漫步,花香怡人,烦恼忧愁很快便会随风散去。而今日,桃色依旧,只是心思重了,风也带不走了。
南宫萱扯开金鞭,在手心化作一小团,随手放回乾坤袋中,她自顾自道:
“其实我是来向她道歉的,我最近总在想,若是我当初没有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欺辱她,她是不是就不会成为妖族的爪牙。”
鹿绾闻言一愣,“你怎么突然转性了?”
“你别想太多啊!本公主只是看她现在的模样有些可怜罢了。”南宫萱将视线慌忙将视线收回,轻抿了下唇。
“你说的没错,你确实也算始作俑者。”
南宫萱并未反驳,点头道:“如今也算是报应来了,我很快就要回虞国,作为政治工具去和亲了。”
“那不正好?你不用一见我就吵架了。”
南宫萱冷哼一声,过了会儿,又悄悄抬起头飞快地瞟了她一眼,“其实……我好像也没有那么讨厌你。”
“什么?”
“你救了我两次,我应该感谢你。”南宫萱将裙摆捏紧,“我讨厌你是因为刚入凌华派时,听说你和长明哥哥是青梅竹马,以后会结成道侣……”
“停停停!这是哪门子的谣传。”鹿绾不乐意听这些,她与顾长明只会是死对头,不可能有其他关系,并且她敢肯定,顾长明也是这样想的。
鹿绾好奇地问:“你见过与你和亲之人吗?”
“见过。”
听闻皇室公主虽一身锦衣玉食,尊贵无比,可她们无法决定自己的终身大事。和亲,是绝大多数公主的宿命,和亲之前,她们甚至都未曾见过未来夫君。
南宫萱还算幸运,起码见过。
“东雍五皇子,就是薛含景。又痴又傻,比不上长明哥哥半分!呜呜呜。”南宫萱蹲下身子,环臂埋头哭起来。
鹿绾站在一旁,并未出声安慰她。手腕间泛起一阵刺痛,金色的字迹若隐若现,随即剥离出来漂浮在半空,“凌华密令,受传令弟子即刻前往玄霄殿。”
南宫萱顿时哭歇了,吸了口凉气握着手腕起身,眼前同样是一排金色漂浮的字迹,两人一齐出声,“你也收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