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别离》玫瑰馅的鲜花饼

14、春游

　　春暖花开，天朗气清，最适合春游。

　　梨香苑里，陈和音坐在窗边小榻上，用手臂支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地望着窗外。

　　窗外是纷繁盛开的雪白梨花，如白雪覆盖，一眼望去如入极地冰雪世界，只是雪白之间一点若有似无的绿意昭示着这是春天盛开的梨花。

　　距离上次落水已过一个月之久，起初是沈茹以修养为由不许她在近一周内出去玩，陈和音想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没有那么娇贵，可还是听从了母亲的叮嘱，但若她想出去，也没有人拦的住。

　　后来是瞧见了一个好玩的东西，加之还要上学，就没有出去了。

　　望着外面广阔的天空和飞鸟，陈和音有一种想去春游的冲动，不过只有她一个人的话就会减少很多乐趣，春游就是呼朋唤友才有意趣，不过今天聚不齐这么多人，只能明天再去了。

　　陈和音转动电话号码圈，一个个拨打过去，与朋友们约好明天去城外临河旁边春游。

　　临河在临城五公里的地方，河水干净清澈，水的流量不算大，却也能支持临城百姓耕耘和生活用水。

　　临河旁边是一片片农田接连不断，还有果园，花卉种植，都聚集在一起。春天一来，各处可见辛勤劳作的农民。

　　陈和音去陈和丽的院子找她。

　　陈和丽正坐在在客厅的桌子上雕刻小物件，旁边摆满一大堆雕刻的工具，她太过专注以至于陈和音来了都没发现。她雕了一个小马样的东西，马的头已经刻出来了，还挺有模有样的。

　　前段时间陈和音也是喜欢上了雕刻，在房间琢磨了好一阵，都不怎么出去了，家里人还以为她落水后受了惊吓了以至于整日闭门不出，谁成想是迷上了雕刻。

　　直到有一日将雕刻好的一个小老虎给老太太，老虎憨头憨脑的，她们都说这不像老虎像只猫，陈和音这才不得不承认她的雕刻技术还有待提高，不过老太太倒是笑了一笑，不知是觉得这个小老虎可笑还是心里开心地笑。

　　以前的老太太是这个家里极具威严的存在，所有人都需严格恪守家规家矩，不得有半分逾矩，在众人眼中，她一直是不可冒犯的存在。可现在卧病在床，连基本的生活需求都需要别人帮忙，她现在只是一个需要人照顾的生病老人罢了。

　　陈和音看着面前这些雕刻不由地想到了老太太，等反应过来才发现走了一会神。

　　“你干什么在那发呆呢，站着一声不吭吓到我了。”陈和丽雕着个小马因为过于认真都没发现陈和音来了。

　　不经意间转头发现旁边站着一个人，把她吓了一跳，等镇定过来后发现是陈和音，又怀疑是不是她的恶作剧想吓唬她，直到叫了她一声她都没答应，呆愣了一会才感觉到自己在叫她，陈和丽这才确定这不是她的恶作剧。

　　“找我什么事？”陈和丽发问。

　　“没有事就不能来找你吗？”

　　陈和丽嘴唇微张，刚想说点什么，就听见陈和音说“明天去春游，去不去由你，九点出发。”

　　最后说了一句，“你的雕的马真丑。”转身就往外走。

　　陈和丽顿时心头火起，对着陈和音离去的背影骂道:“你雕的才丑呢，连老虎都能被你整成猫样。”

　　陈和丽手指紧握着手里的雕刻刀，心想有时候真的想给陈和音来一刀，有事求她的时候殷勤讨好地叫姐姐，没事的时候就对她爱搭不理，没有礼貌的家伙。

　　翌日，艳阳高照，晴空万里，正是适合春游的时光。
　　陈和音和她的朋友们站在门口望着空中的太阳，时不时感叹今天天气真好，只不过有些晒，但是每个人都戴了遮阳帽，还带了伞，这些都是出门在外必备物品。

　　仆从们装点完所备的物品，所有人就一起出发了，三辆车接连离开临城。

　　她们总共六个人，陈和音和刘湘怜还有陈和丽，还有另外三个玩的好的同班同学。

　　汽车行驶出了喧闹的街道，开往城外的土路。

　　路上尘土飞扬，汽车颠簸前行，把车里的姑娘们颠地发出一声声哀怨跟陈和音同车的刘湘怜也发出一声叹息，陈和音温柔地安抚着她：“就快到了，再坚持一会。”

　　刘湘怜不肯低头，好像刚刚被汽车颠的差点磕到额头的人不是她一样，“哪有这么娇弱啊，这正好可以活动活动筋骨。”

　　陈和音笑笑不说话，望着车窗外的树叶，树木翠绿，阳光从叶子间隙倾泻而下，时而从车窗闪过，车窗已经被灰糊了一层，看外面的景色有些许模糊。

　　车子颠簸了一会就渐渐平稳行驶，原是到了平坦之地。

　　往车窗外望去，外面就是一大片一大片的田野，此时正值春耕，农田里有很多人在忙活，牛的叫声此起彼伏。

　　不过这片地明显是地主家的，地里干活的人众多，农田也是一片连着一片，只有地主有的起这么大的农田规模还有用工人数。

　　田野之间水土混杂的气味传过来，其间还夹杂着些许青草的香气，陈和音嗅了嗅，挺喜欢这个味道的。

　　乱世之中，还能得一隅安定生活已是十分不错了，临城治理还算严格，地主可以雇佣农民进行劳作，此中涉及的各种合同签订都有规矩可循，禁止地主像以前一样过分剥削农民。

　　陈和音能看到的仅这些东西，其他的东西，她无能为力。

　　车辆继续行驶，很快就驶入一片树木浓郁葱绿的地方，车道旁边的树木高大笔直，底下阴凉舒爽。

　　很快车就停了下来，眼前是一扇铁门，车子按响了几声喇叭后，铁门很快就被打开。

　　开门的是一个年过半百的男人，皮肤较黑，头发黑白交杂，手里拄着一个拐杖，门一打开，就对着车里的陈和音笑：“小姐，您来啦！“

　　陈和音也笑着朝他挥手，“葛叔！”

　　葛叔是原先家里的一个厨房采买工，一次意外不小心伤了腿，影响了正常工作，陈家意欲辞退他，是陈和音让他来管这里的农庄，好让他继续有收入。

　　葛叔当厨房采卖工的时候，陈和音就经常让他夹带私货，帮她买喜欢吃的东西，一来二去，两人就熟稔起来，看他为生计发愁，陈和音心中不忍，就做主让他来管农庄。

　　农庄一百多亩，里面种些粮食，瓜果时疏，还有各种鲜花，农庄打理需要众多人力，所以雇佣的工人也比较多，葛叔就负责管理这些工人，给他们分配任务。

　　下了车，众人都深吸了了一口田野间的新鲜空气，然后舒展舒展筋骨，土路坑坑洼洼，颠簸的厉害，来的都是娇养的富贵小姐，都有些受不住，但此刻都恢复了精神，对于来到一个新鲜的地方玩耍而兴致勃勃。

　　陈和音知道，她邀请的人都邀请对了，热爱自然，喜欢自由，为此她们可以忍受路上的颠簸，不会吵着回去来扫兴。

　　今天去春游，选择的地点是临河旁边，有一处地形平坦，青青草地铺陈开来，适合她们大展身手，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车停在庄子里，她们需要徒步一段路才能走到春游地点，物品由其他的仆从拿着去。

　　一行人热热闹闹的往前走，嬉笑吵闹声不绝，刘湘怜故意说道：“你们吵死了，像个大马蜂。”

　　“是吗？那大马蜂要来蜇你了。”赵茜说完就去追刘湘怜。
　　赵茜是她们的同班同学，性格活泼，与谁都处的不错。
　　其他人看着在前面打闹的两人，笑而不语。

　　目的地到达，眼前是一片较为宽阔的草地，从河边接连而来，河水滔滔不绝，风从河面吹过，带着些许潮湿和凉意，几人面上笑意更显。

　　河的远处是高山，山山相依，连成群山，有山有河，确实是个不错的春游地。

　　众人把带来的物品摆放好，瓜子，饮料，茶点，水果应有具有，撑开一把大伞，在伞下铺好的垫子上躺起，此刻觉得人生也不过如此。

　　“汪汪汪汪······”

　　躺在地上的几人听到狗叫声立刻起来，警惕地环顾四周，为了玩的自由尽兴，仆从都被她们支开了，此刻听到异响，只能自己亲自堤防。

　　不远处的田埂旁边，嫩绿柳枝随风飘舞，柳树下一只黄色小狗在汪汪叫，旁边坐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

　　待看清了情况，她们的心才稍稍往下放。

　　小女孩穿着一件青色小马甲，里面一件黑色衬衣，黑色裤子，扎着两个小辫子，正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望着她们。刚刚来时经过那片土地，并没有发现有人，突然有声响，确实把她们吓了一跳。

　　小狗又汪汪叫了一声。

　　小女孩发出“嘬嘬嘬”的声音，意图告诉那只狗不要叫了。

　　陈和音所在的地方距离小女孩不算远，她看着地上摆着的水果糕点，再看向小女孩。

　　其他几人看她神情，也猜出了她的意图。

　　刘湘怜说道：“拿去给她吧。”其他人亦点点头。

　　几人走过去，小黄狗看见陌生人走进来，叫的更大声，更卖力。

　　小女孩极力安抚着它，可小狗越叫越凶。直到她们走到小狗眼前，给它一块桃花酥它叫唤的声音才慢慢低下来，可依旧半龇着牙，警惕地看着她们。

　　狗倒是不大，才到她们膝盖高，可叫唤的本领倒是强。

　　陈和丽看着小女孩放低声音问：“你在这干嘛呀，你的父母在哪啊？”其他人在旁边暗暗发笑，她这问话跟个人贩子似的。

　　小女孩笑着看她们却不说话。

　　李清晓拿出甜点和水果给她，说话轻声细语：“来，这个给你，这个甜点可好吃了。”说完轻轻的摸摸小女孩的脸。

　　李清晓是一个非常温柔文静的女生，由她和小孩打交道最好不过了。

　　同行的另一个女孩姜云可就跟她完全两个面，大大咧咧的。

　　“你们是谁？”一声警惕的男声响起。

　　小女孩听到声音，立刻朝他跑过去，“父亲······”

　　来人是一个面色较黑的中年男子，看起来很健壮，可他右手被白布裹起吊在脖子上，左手还拿着一把锄头。

　　“我们是来这里春游的，并没有恶意。”陈和丽解释道。

　　男子上下打量打量她们，目色更加阴冷。

　　越是衣着光鲜亮丽，内里越是肮脏不堪，只会迫害百姓的一群畜生，男子越看她们越觉得碍眼，不欲再交谈，把女儿手里的东西归还给她们，抱起小女孩就要走。

　　陈和音大概读懂了他的敌意，心想自己与他无冤无仇，为何他这样仇视自己。

　　只说道：“我们是葛叔的朋友，听他说这里比较好玩就来了这里。”

　　听到葛叔，男子的神情稍微缓和了一点。

　　陈和音见状，心想她猜对了。这里距离陈家农庄不远，陈和音猜他应该和葛叔认识，再看他神情，应该和葛叔还算熟。

　　熟人认识的人，不好对她们不敬，况且葛叔还是他的恩人。
　　男子听她说完后，态度缓和下来，“这里确实是好山好水，风景好，可惜……”

　　他的欲言又止，让旁边急性子的姜云催道:“可惜什么？”
　　男子本不欲向别人吐露苦水，可是一想想心中实在是气不过，就直接说了出来:“可惜这好山好水只有对你们这些富贵人家才是，对于我们这些没依仗的个体户农民来说，连水都用不起。”

　　“怎么会呢，这临河就在旁边，沟渠也众多，怎么会没有水？”刘湘怜不解地发问。

　　“水多也不能往高处流啊！我们的田地都在坡上，平地里的田地都是那些富贵人家所有。”男子哼笑一声说道。

　　原来此处不是他的田啊。

　　“坡地上不是也建了沟渠引水吗，怎么会没有水？”陈和音开口。

　　“坡地本来就引水不便，水量又少，可我们这里的沟渠里的水大多数都被王家引走了，我们只剩几滴可怜的水源，根本不够灌溉。”

　　男子又接着说道:“我气不过，就去找他们理论，让他们放点水，结果他们不但不放水还对我们这些农民进行打骂，我跟他们争执的过程中不小心弄骨折了，哎……”

　　“王家是谁？此处建的沟渠都是政府统一拨款建的，谁给他们的胆子占用水源？”陈和丽生气怒骂道。

　　陈和音听完事情大概，心里已经有了法子，“此事我能帮你们解决，你们不用过于担心，若是再发生这样的事，可以去告知葛叔。”

　　男子一听她这样说，半信半疑，“真的能解决吗？”

　　“你放心吧，我父亲位高权重，他有能力解决的。”

　　男子看陈和音衣着不凡，又和葛叔认识，她自己又肯帮忙，听着她认真的语气不由信了几分。

　　“希望如此吧。”说完就带着小女孩和黄狗走了。

　　小女孩时不时回头看她们，李清晓见状追上前把甜点和水果递给了小女孩，这一次她的父亲也没有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