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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我不是儿子。不是,我不是没钱。不对,我确实是没钱。也不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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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少公子。”
司机邢立说完后,立刻解开安全带下车,随后径直来到侧后方的后车门处,恭敬地拉开了车门。
张修仪从车上下来,理了理道袍和耳鬓的碎发,头也不回地直接踏上了眼前的大理石台阶。
邢立依旧鞠躬低着头等待着梅问华出来,可是约莫两三分钟过去了,还是没有任何动静,这让好性子的邢立不由向车内望了望。这一瞧,倒是把自己吓了一跳。
“梅道长,这是怎么了?”
只见梅问华面色苍白不堪,眼窝凹陷,黑眼圈极重。嘴角处还留有一些不明液体干涸后的结晶。头发混乱不成型不说,发丝上挂满了汗珠,粘腻结块。
“邢师傅,拉我一下呗。”梅问华虚弱地发出恳求的声音,嘴角想扯出点笑容,奈何比哭还难看。
“那道长,你抓住我。”邢立伸出手,像拎小鸡仔一样将梅问华从车里掏了出来。
梅问华双脚离地,还未等邢立将他放下来,悬在半空的梅问华便一股脑将胃里仅剩的酸水伴着胆汁吐了出来。
邢立眼疾手快,伸直手臂将呕吐的梅问华远离自己一些,才未遭到“祸事”。最后还贴心地将梅问华上下抖了几下,确定他把最后的东西吐干净后,拎着梅问华也踏上了台阶。
梅问华在彻底失去意识前,抬眼看了下店面的招牌,只看见了“王厚元”三个大字后,便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再次醒来的梅问华,艰难地睁开了眼睛,却不由被眼前的张修仪吓了一跳。眼前的张修仪正仔细地剥着一个鸡蛋,眼里却竟然全无往日冰冷疏离的样子,反而添了几分柔情。
梅问华感动得有些热泪盈眶,心里暗自感激道:果然还是亲师叔,还是想着我的啊。
梅问华看见张修仪剥好了鸡蛋,便自觉地闭上了眼镜张开了嘴巴等待着投喂。可他嘴巴张了有一会却也不见鸡蛋入口,不由觉得奇怪。于是,他皱起眉头睁开了眼睛,这才发现,那“本该入口”的鸡蛋正被一个小姑娘肆无忌惮地享用着。
那小姑娘一身红色短打,裤脚和手腕处皆用黄色布缎紧扎。小巧的瓜子脸,却扎着顶高的马尾短辫儿,虽然素面朝天,但是却两腮绯红,长得很是可爱。
这般模样的小姑娘,确实让马上想骂骂咧咧的梅问华嘴抽抽着憋了回去,换上一副笑脸问着张修仪:“哎,张修仪,这位妹妹是?”
张修仪挑了一下眉毛,并没做声。而那小姑娘却是一个眼神刀了过来,语气不太好地问道:“叫谁妹妹呢!”
梅问华撑着椅子,坐起了身体,靠在了椅背上,看向那姑娘,继续说道:“哎,小妹妹别生气啊。这不是见你生的可爱,逗逗你嘛。”
张修仪听完这话,眼神竟然有丝慌乱,但是一闪而过后,立刻温柔地安慰旁边坐着的小丫头说道:“别生气,先吃饭吧。呐,给你夹个雪绵豆沙。”
说完,张修仪夹了一个雪绵豆沙放到了小姑娘面前的盘子里,却在放下的那刻,瞥看了那人一眼后,手抖了一下。
这些小动作自然是逃不过人精似的梅问华。他从未见过张修仪这个样子,不禁暗自忖度:先前的拜师宴上,他那美若天仙的义妹都没能让他这张冰块脸有这么多表情。眼前这姑娘,却是这样护着,难不成?
梅问华的眼睛转了转,越来越肯定心中的想法。于是瞪大了鼻孔,呲起一排大白牙,双手拄着桌面,站起身抻长了脖子,盯着那小姑娘的头顶,坏笑了几声,说道:“该不会,你是被我师叔抓来做……”
梅问华的话还没说完,突然抬头的小姑娘见到梅问华的那副鬼样子,一拳呼在了他的脸上。
“什么妖怪!”那小姑娘大声尖叫着,果真是被梅问华吓了一跳。
“张师兄,这啥玩意儿!”
那小姑娘地道的沈阳口音,让趴在地上的梅问华有些意外。他手掌撑地,左手拇指抿了一下鼻血,踉跄地站了起来。本就在车上被折磨得不成样子,这会子又挨了一记重拳,鼻青脸肿的他显得还真是个“哪里来的妖怪”了。
“张修仪,这姑娘到底谁啊,这拳头是钢筋做的吗?”梅问华肿着脸,口齿不清地问道。
“介绍一下,这是我师妹唐心蜓,虽不在同门,但是有一同修行之谊。现在沈阳太清宫修行,自小在武当长大。”张修仪轻声介绍着。
梅问华看着眼前的红衣小姑娘,又琢磨了一下张修仪那铁了心护短没道歉的话,顿时明白了当下“折腰”的重要性。
“原来是唐师姑,失敬失敬。”梅问华低头弯腰作揖道。
“师姑?张师兄,这妖怪就是你前阵子收的徒弟,最后却拜你为师叔的那个梅乾的儿子?”唐心蜓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
梅问华听完这话立刻反驳道:“什么叫没钱的儿子?我不是儿子。不是,我不是没钱。不对,我确实是没钱。也不对,我不是梅乾,我爸是梅乾。不对,我爸叫梅乾,哎呀……呕”
一连串没头脑地持续输出,让梅问华又干呕了了一下。
唐心蜓看着眼前不人不鬼还在干呕的生物,脸上一阵嫌弃:“张师兄,这真的是你说的无垢净体吗?我感觉他……”唐心蜓捂着鼻子继续说道:“埋汰死了。
张修仪没说什么,只是拿了张面纸,递给了唐心蜓。唐心蜓接过面纸擦了擦嘴角对着地上还在干呕的梅问华说道:“我知道梅师兄是你爸,你是梅问华。”
梅问华猛咳嗽了一下,缓缓抬起头。红色的眼球凸凸着,嘴角还挂着些晶莹的口水,皱皱巴巴的脸上写满了“狡辩”。
“我叫梅问华,不是没文化。不准……呕……连名带姓地叫我。”
唐心蜓看着眼前一副快噶的样子的梅问华,翻了个大白眼,没好气地说道:“行行行,瞅你这半死不拉活的样子。”
张修仪无奈地摇了摇头,朝向柜台那边喊道:“服务员,买单。”
离开王厚元饺子店后,三人直接去了中街步行街。在街上逛着的三个人,气氛竟有些“诡异般的和谐”。
唐心蜓走在最前头,蹦蹦跳跳地看着街边各种零食饮品店,时不时地还会光顾下地摊。张修仪则是跟在唐心蜓的后面,行进的步伐速度也会随着唐心蜓的步调改动,永远都是侧后方两米左右的位置,不近不远,恰到好处。
而梅问华则是紧咬着双唇,一脑门官司地阴沉个脸跟在张、唐两人的身后。四处散发着不想拎包的怨念。
“华子,这个,接着啊!”唐心蜓在一个地摊那里买了个小熊挂件,包在袋子里后直接扔向了不远处的梅问华。
“姑奶奶,姑奶奶别别别,哎呦我的天,差点没接住。”
梅问华踉踉跄跄地朝着扔过来的袋子那里跟过去接住了。看到袋子稳稳地落在了手上的商品上后,梅问华的心这才落体,喘了一口气气暗自嘟囔道:“这小丫头片子可真不见外。心疼自己师兄,全让我一个人拎包不说,还华子华子地叫上了。这俩出家人比我这小混混还社会,真是世风日下。”
“哦,真是世风日下啊。”
当唐心蜓的声音从脑后传来的时候,梅问华只觉得自己被吓得,放的屁都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