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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月下离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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妘清回来,就见楚恒殊一副张牙舞爪的样子,真真比妘衡还孩子气,心中无言,摇头叹了口气。楚恒殊转身见妘清回来,笑嘻嘻地迎了上来,问道:“说完了?那家伙同你说了什么?”妘清答道:“无事。”
楚恒殊撇嘴说道:“是不是他说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我看你脸都红了。”妘清懒得与他争辩,索性不理他,交代妘氏众弟子修整好就出发回天机门。
一行人出了院子,院外此时是一条平坦大道,只是四周了无人烟,目之所及道路两侧就是些野草和大石块,又走了约莫一刻钟时间,众人才惊觉原来是聂氏的地界,而先前不知去向的聂飞赫然站在离他们不远的亭子前。聂飞见到他们,立刻飞奔过来,但一想到自己的母亲,又嗫喏着不好意思上前。
楚恒殊和妘清无意管小孩子们的事情,见妘衡眼带询问地看着他们,妘清微微点头,妘衡方走过去微笑着同聂飞说了些话。至于说了些什么,楚妘二人也不得而知,远远看聂飞憨憨地笑了,料想说开了,一转眼,其余少年弟子也都跑到前面去了。两人摇摇头,却也不禁心里舒畅欣慰了几分。
由着少年弟子在前面说笑打闹,两人在后面慢慢走着。妘清道:“这聂氏不简单。”楚恒殊笑着道:“每个家族都有自己的秘密,我们这些外人就不掺和了,若是再重蹈覆辙,我就来个替天行道。”
妘清经过亭子一侧的巨石时,朝那石头的位置看了一眼,直到那巨石已经在身后,才轻轻说道:“不去告别吗?” 楚恒殊摇摇头耸肩道:“不知该说什么,就这样吧。”说着摆着手高声道:“保重!”直到他们走远,林素尘才从巨石后面出来,望着两人离去的身影,视线渐渐模糊,半晌,轻轻地笑着回了一句:“保重。”
回到妘氏,妘长远夫妇见众弟子平安归来,心中甚是宽慰,让众人回房沐浴休息,到了晚间,妘夫人江若榆安排了盛宴让少年弟子们好好热闹了一番。
次日,聂飞前来向妘长远夫妇告辞,只说奉父命即将远行,二人诧异之余,心下也隐约感觉聂氏的事情并不简单,况且聂飞本就是聂氏少宗主,迟早要回聂氏,至于其他,他们也不便多问。又过了两日,聂氏长老带了几个弟子,及准备的谢礼前来将聂飞接了回去。其他弟子只觉只是短暂分别,以后相见有期,一一话别也没多少别的情绪。而妘衡与聂飞素来交好,虽然聂飞不肯说明之前的原委,但他隐约觉得,此一去,只怕难以相见,十几年来第一次真切感受到了何为离愁。
等到聂飞离开,妘衡消沉了几日,练功也有些心不在焉的,妘清本欲开解,楚恒殊却说孩子长大了,这些事情应该让他自己慢慢想开,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关于聂氏发生的事情,楚恒殊他们是等聂飞离开后才与妘长远夫妇说起,不过隐去了聂氏的秘辛。而他们谈论的重点则在那个布局搅弄三派的幕后之人,但所知实在太少,只知道那人擅伪装,似乎于术法颇为精通,至于他目的是什么。最令他们想不通的是那个幕后之人仅仅一个术法,便能令林婉变成那般厉害,按道理此人也应当甚是厉害,何以要隐在暗处十几年,若当年害楚恒殊的真的是他,又是想做什么呢?
思来想去,真真是一团乱麻,商量无果,妘长远也只得设法加固守山大阵,以防昔年旧事重蹈覆辙,而妘清和楚恒殊忙着准备妘衡冠礼,至于那些纷扰暂时放在一边,是所谓兵来将挡。
之后的日子,妘长远夫妇忙着宗门事务,妘清照旧勤加修炼,无论楚恒殊怎么殷勤,也只淡淡。这楚恒殊大惑不解,心想,先前还好好的,回了天机门,怎么又变回以前的样子了,难道气还没消?灌了一大口酒,他苦闷地对月长叹。
如此又过了几日,妘衡迎来了他的十五岁生辰,仙门中,十五岁满需行冠即为成年。原本妘氏一向低调,妘氏弟子纵然是未来宗主行冠礼,也只在宗祠之中简单完成仪式即可。如今大摆筵席,请各大仙门前来观礼,非只为了妘衡成年,个重要的是自这日起,妘氏正式对外宣布妘衡的身份,身份一定,过往关于妘衡身世的争议也烟消云散。
妘清将那寻来的宝剑亲手交给他,而楚恒殊则将自己所创法阵符篆编录成册让他细心钻研。妘宗主夫妇当场宣布妘衡作为妘氏未来宗主,只等他二十岁,便将妘氏交给他。
楚恒殊同妘清心绪复杂,既有高兴,又有歉疚,一觉醒来,世事变迁,未帮兄嫂操持宗门,又对妘衡缺了养育之责。
酒宴过后,两人回到兰室,借着酒劲,楚恒殊也大胆起来,一把抱起妘清飞到屋顶上,然后轻轻放下:“今日月色正好,陪我赏月吧。”妘清面带笑意看着他点点头,自乾坤袋里拿出一壶酒,见状,楚恒殊立刻高兴地接过,打开,闻了闻,果然是自己最喜欢的,仰头喝了一口,还是熟悉的味道笑着道:“没想到,一觉醒来,不但有了儿子,还长这么大了。故人也都变了模样。”
妘清淡淡道:“岁月更迭,世事变迁,皆是自然。”
楚恒殊看着她说道:“也有没变的。”说着伸手指着天上的那轮明月,“你看,我们还是像以前一样,坐在这里,月亮也还是那个月亮。”
“只是心境不同了。”
楚恒殊低声问道:“妘清,你是不是还在生气?”
妘清摇头:“往事不可追,过去我亦有不对的地方。”
“那为何回到云迷山后……”楚恒殊有些疑惑。
妘清清亮的黑眸柔柔地看着他道:“恒殊,我想下山……”
闻言,楚恒殊笑道:“好啊,我陪你,你想去哪里?”
妘清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小时候,父亲离开了,母亲说她会一直陪着我,后来母亲离开了,我以为你不会离开,可是,后来你也走了。”
楚恒殊歉意地握着她的手道:“以后不会了,我以后就陪着你!”
妘清抽回手:“经过这么多事,我想了很多,关于过去的,现在的,以及未来的路。从前,我一直怕你离开,于是约束你太过,我明知你年少心性,想去外面闯荡,却总拘着你,就算你没有遇见林宗主,没有那些事情,或许终有一天你也会选择离开。”
楚恒殊一改平日的嘻嘻哈哈的模样,珍重道:“可我的家在这里,你、衡儿还有兄嫂,你们就是我的至亲。”
妘清点头道:“嗯,我明白的。过去,我总以为家就是要永远不离开,所以也想让你一直留在妘氏。可如今,我也明白了几分,天地之大,有太多太多我们没有经历过,没有见过的,和很多我们可以做以及应该去做的事情,从前是我将自己困住了。现在衡儿长大了,妘氏亦不再是过去的妘氏,我也该去寻自己的道了。”
楚恒殊握着她的手,深深地看着她道:“我陪你。”妘清感受到他的手微微颤抖,抽出右手覆上他的,轻轻拍着,眼神坚定:“这一次的路,我要自己走。这里永远是我的家,离家再远我都会回来的。”
这也是楚恒殊一直以来的想法,只是,此刻,他心下不自觉生出了些许委屈,撇着嘴耷拉着一双大眼道:“真的不能带我去吗?你一个人,我不放心。”妘清摸着他的脸颊,温声道:“放心,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身子也早就痊愈了,何况,在灵石内多年,灵力已远胜从前。”
楚恒殊知道妘清既然决定了,就不会再更改,只得说道:“那你要早点回来,还有,将我的那些符篆都带上,还有灵丹,你喜欢洁净,要多带衣物,还有吃的……”
妘清听着他絮絮叨叨地嘱咐着,心中的一角寒冰也随之融化后消散不见,倾身向前,就那么静静地抱着楚恒殊耳语道:“我知道了……”楚恒殊瞬间没了声音,收紧手臂,贪恋着她的温暖与两人久违的亲近。
几日后,交代好所有的事情,妘清便独自下山游历,在她再三保证每日都会用灵鸟报平安以及将他准备的十几个护身符咒随身带在身上后,楚恒殊终于放她离开。楚恒殊就那么看着她身影渐渐消失在山门之外,终于明白,当初的妘清是以怎样的心情一次次地看着自己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