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展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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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皇子，一路舟车劳顿，现已到了大诺疆土，皇子可要下车歇息？”车夫松了松手里的缰绳，侧身问车里的人。
“辛苦你了，找处驿站吧。”
竹安见祝南诏又闭上眼，心里暗暗想，方才入关，连一个接应的使者也没见到，就算是质子……也还是大楚的皇子……只怕……这以后的日子会比宫里更难过……
“竹安，”听见主子突然唤自己，便抬头望向祝南诏，“之前宫里谣传我母妃是北方蛮夷遗孀……你说，这里女子会不会与她有几分相像？”
祝南诏身形修长，因还未满十七，比起成年男子身材，还带着少年人的清瘦。从小无人关照，见遍宫墙里的黑白冷暖，琥珀色眸仁清澈却不见底，眉宇也带着一股冷劲。竹安就着祝南诏的眉眼想象那位绝世佳人的样貌。
“郦贵妃倾国之貌，岂能和民间女子同论。”
祝南诏也没多纠结这个问题，抬手掀起车帷，现下他们刚入关不过几十里，仍见不到几户人家，零散几处村落也没炊烟升起。
“你本可以留在汴梁，眼下和我同到大诺……倒是拖累你了。”
“殿下，你我主仆分居两地，不过那方水深，这处火热，我一心忠于殿下，自然心甘情愿。”
祝南诏没再说话，眼睛垂下来——楚帝说他这样与其生母尤为相像。
其实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不过他也不相信楚帝的话，想来自己母妃应该也没与皇帝见过几面，不然自己也不至于被塞到几千里外。
昔日艳惊天下的郦贵妃他没什么概念，但是自己在皇宫自生自灭已经十六年——这倒是真真切切。
“殿下，走了这么远也未曾见到一处驿站客栈……”车夫紧了紧手上的缰绳。
“还有多远入城？”祝南诏抬眼，车帷因为颠簸掀起一角，便透过那缝隙看到了马蹄下翻腾的尘土，随即向竹安使个眼色。
“约摸两个时辰车程，一百里……不过奴才方才看见约二十里外有户人家……”
“两匹马还能走多久？”
“不超八十里。”
“一个人呢？”
“什么？”
“不驾车，一人单身骑马入城。”
“这，殿下，眼下外面不比盛世……草寇山贼如走兔野狐……”
“我们所行官道，虽近年战事不断，但圣上一向注重边关，楚诺交界更是关卡重重，严关把守……你可知道，殿下不能安全到达，你该被治几重罪？”竹安明白了祝南诏的意思。
“那，依殿下之见……”
“原路返回，若是与先前车辙有偏差丝毫……”
一道银光闪过，刀刃离车夫动脉也仅两厘。
车夫仍嘴硬道“殿下这是做什么！我受命护殿下北去，殿下……”
“离你们那奸细窝还有二十里，你若照做我还留你一命。
那银光映在祝南诏眼里，他垂眼，脸色冷下来。
“你的命数眼下掌握在自己手里了，别让本王失望啊。”
……
“大人，人已经死了！看样子断气有两个时辰了。”
“车子里的呢？”许恩福皱眉，心道不好。
“回禀大人……不曾见人。”
“再在周边仔细搜查一遍，就算掘地三尺为一道车辙也在所不惜！”
“这楚国七皇子本就不受皇宠，就算到了大诺也是死路一条，我们又何须大费周章？”许杰枢见父亲一筹莫展的样子，不禁奇怪。
“楚诺交战是必然，如果这个七皇子死在大诺境内，楚王自然不会多做文章，巴不得以此继续苟延残喘一段时日……若这七皇子未曾入诺……则攻守之势异也。”
“楚国积贫积弱，灭国不过时间问题……大诺也曾是楚国手下败将……父亲怎知大诺一定会立马军上楚国？”
“手下败将？”许恩福冷笑一声，“不过楚皇自导自演，以平叛名义问斩大诺使者，连做质子的皇子都不放过——最后大诺攻临汴京城，还是……”
“大人！东二十里外发现马蹄印！”
“父亲，过去了两个时辰，怕是……”
“也罢，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设法和羽宫的人联系，”
……
“殿下？到底怎么……”竹安难得见自家主子下死手，低声问他。
“他既一意孤行，纵我再怎么温厚纯良，也难抵杀机涌动。何况，有人有意害我们，怕是不止一人响应，听他话里意思，那一窝人怕就在不远处。我们离关卡少说有五十里。楚诺互市，就是大诺可汗严令禁止，铤而走险的都大有人在，眼下这关内了无人烟，只能是……”
祝南诏一顿。
西梁。
西梁本是楚涵帝之弟，前楚的尧王封地，后来北疆大诺势逼中原，尧王梁军与大诺铁骑两面包夹，楚国一路南下退到长江下游，迁都汴梁。
说起来，多亏我这位堂祖父，楚国才有如今苟延残喘之势啊。
祝南诏颔首冷笑。
竹安一紧缰绳，回头问道“殿下，眼下，应该是已入了大诺疆土。”
祝南诏这才听见四下喧闹，蒙语里掺着汉话伴着沙土飘过自己身侧。他翻身下马，大诺一半是草原一半是大漠，祝南诏看厌了汴京城的横栏勾槛，这般宽广的天地反而叫他眼前一亮。
一个蒙人打扮的商户捧着狼牙坠子走近两人，一嘴蹩脚汉话里依稀听得出来“东西”“公子”几个字眼，竹安皱眉正要挥手拒绝，祝南诏却微笑着接过道谢，又吩咐给了二两银子。
“殿下？您怎的突然喜欢这些……”
“你看他身上蒙服，宽袍用汉服束腰不用蒙制的皮带，穿素丝侉子不穿马裤。”
“这诺楚互市，穿着打扮自然……”
“狼牙上盖的是羽宫私章。”祝南诏将狼牙丢给竹安，自己已经取出那“商户”想给他的东西。
“庞总管？”竹安看着密函上模糊的庞字，“宫外少了那么些隔墙之耳，行事反倒小心起来了。”
“他应该是早得到许福安的消息，知道我们落跑，找人接应。”祝南诏驾轻就熟地拿了火折子把密函烧了，“宫外就代表西梁的可乘之机更多，他可不敢正大光明地在这儿脱掉他那身狗皮。”
那身腆着脸要给梁国卖命的狗皮。
“他既然知道为什么不索性做干净？”
“庞总管虽然等着早日把我扶上皇位好一手遮天，但是面上……羽宫毕竟还靠梁国庇护。”
“他在赌？”
“与其说他在赌我们能不能识破，不如说……”祝南诏又翻身上马“他在赌我到底是不是他理想的‘天子……’”
不怕他赌我主仆二人性命……只怕这又是一次试探……
祝南诏脸色一变。
“竹安，把剑给我。”
竹安疑惑着递过去，然后看着祝南诏往自己胸口划了一条口子。刀进得很深，但是自家主子也只是皱皱眉，动作没有放缓丝毫。
“殿下……这是……”
祝南诏等血浸透了衣衫，扯下一块衣摆简单包扎了伤口，竹安看出他动作有些不稳，伸手去扶结果自己胳膊也挨了两下。
“……殿下你下次可以直接和我讲的……”
“以防万一。”
竹安没继续追问原因——显着自己太笨。
按照密函，使者应该在市尾驿站接应。
竹安牵着马的手一紧。
“殿下……”
驿站不见使者身影，沿门各占两排羽宫影卫。
竹安刚想问祝南诏可有对策，就见主子身子一软，坠马摔落在满地沙尘里。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展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