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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三章 前世兄长竟成今世将军 ...

  •   又是一年梨花漫山之季,北山上广恩寺后院内,凌筱带着金宝银宝两个丫头正在做她独创的“甜梨茶”,以白毫银针为茶底,加入煮过新鲜梨肉和梨花的甜水,最后冲入茶壶中。凌筱迫不及待地举起白玉小茶杯吹吹气,绛唇轻启浅抿一口,“不错不错,这次采用的新鲜梨花虽有丝苦味,但也使茶香回甘余味更显悠长了”。
      “走吧,适逢午后外面温暖,带着茶,我们去后山那个母后最喜欢的小凉亭赏梨。”着一袭绣着梨花淡金纹白衣的凌筱,头上只带了一直同样雕饰梨花状的玉钗,山间的风挟着梨花香吹过凌筱的衣裙,隐约显出凌筱纤细的腰肢。
      “公主你好似这山间飘飘然的仙子呢,有种不属于这世间的美”,银宝看着身前的凌筱不禁感叹。凌筱听到不属于这个字眼,暗想银宝还真是说对了,“我要是真的仙子就好了,就可以带着你们两个飞到天宫,而不是今晚要回到皇宫”。
      健步如飞在前看路的金宝抱着剑道,“不过自皇后娘娘薨逝,公主您除了出席宫宴再也没穿过你喜欢的颜色俏丽的衣裙。我听那些宫女背地里都说您脾性大变,年纪轻轻便一袭白衣和皇太后念佛。世人皆称嫡长公主两耳不闻窗外事是因为贵妃娘娘的盛宠,真是愚蠢。”
      凌筱听此得意一笑,“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你们两个也陪我演的很好”,凌筱知道在自己的能力达到能报仇之前,韬光养晦乃是唯一的选择。

      终于走到了凉亭,凉亭因处在临近山顶的地方,罕有人迹至此,银宝的内力不如凌筱和金宝,已然因爬山气喘吁吁了。凉亭尖顶的瓦片上的红漆已随年月斑驳,风带梨花如雨铺落其上,仰头看去好似凉亭本是梨白色的。
      凌筱坐在凉亭内,望着天边的云被春风推着缓缓没过山头,思绪飘回了四年前那个入目血红的夜晚。还记得那时母后躺在榻上,额间大颗的冷汗滚落,她身下的血在金色的锦被之上开出了大朵的花,她颤抖着惨白的双唇对床边满眼泪光的凌筱说“母后对不起你,以后的路母后不能陪伴你了,母后真的已经好累了。你要答应母后,如果我离开之后,宁家保不住了,也不需要筱筱你去牺牲自己承担什么,你能懂母后的意思吗?还记得母后陪你放过的纸鸢吗,母后这一辈子都是天上那纸鸢,看起来高高的,可系着纸鸢的线一直在别人的手中。筱筱你,一定要飞出这深宫,将纸鸢提线攥在你自己的手里......”,她断断续续地说完这些话,无力地抬起手抹了抹凌筱的脸蛋上的泪痕,“筱筱别哭,下辈子母后做女将军,你还做母后的女儿。”
      想到这,凌筱不禁攥紧了拳头,母后早产前听到假山后嚼舌根的两个宫女确是贵妃宫中的,她势必要徐清辞付出代价。
      “呀,公主,你怎么流泪了?”银宝用丝帕擦了下凌筱的脸。“公主你的手怎的握的这样紧。”金宝上前一步将凌筱的手轻轻掰开。
      凌筱低头看着自己手心攥出的红痕,“山间起风了,有些迷住了眼睛”。
      凌筱不会忘记看着母后在自己面前停止呼吸的那种感受,抑制的泪水憋得胸口微窒,身边宫人们说的话凌筱仿佛都听不清了,那是一种无论是现实中十九岁的凌筱还是经历过两世穿越的凌筱都未曾体验过的巨大悲伤。
      其实金宝银宝知道凌筱是想念最爱梨花的皇后娘娘了,她们俩何尝不在想念呢,她们是在皇后身边陪公主长大的。夕阳在主仆三人心照不宣的静默思念中缓缓爬上了山坡,凌筱鼻尖萦绕着山间草木香和清淡梨花香,不禁感慨,“惊飞远映碧山去,一树梨花落晚风”。谁知凌筱话音刚落,旁边树林中突然传出一年迈老头的声音,“惆怅东栏一株雪,人生看得几清明”。金宝和银宝齐齐站起向那个声音传来的方向大喝一声,“谁!出来!”,此人武功高深到凌筱和金宝银宝都没有感知到他的气息。
      “老朽不过是路过这座山,看梨花开的正好,便停下找几朵梨花入酒罢了”,一个醉醺醺的老头提着一个巨大的酒葫芦走出来了,走路虽带有醉意但脚步并不虚浮,细看他身着的破旧衣衫制式仿佛是几十年前时兴的样式。
      “你为何在此林中躲藏!”金宝银宝警惕地挡在凌筱面前。
      “金宝银宝,不得无理”,凌筱轻轻拍了拍金宝和银宝的肩示意她们别担心,“老人家,我知道你的武功远在我三人之上,看您这醉意,恐怕您在我们来此前便在此处饮酒了,若您真要伤害我们,早就动手了。”凌筱说着莞尔一笑,“只是,不知您老的酒可否给我闻闻,您不仅能敛起自身气息,这浓郁的酒香竟也用内力逼回了酒壶中呢,晚辈真是佩服佩服。”
      “哈哈哈你这小丫头有品”,那老头将酒葫芦扔了来。
      凌筱用手轻扇酒葫芦口的空气,“不错!酒真是好酒!只是这梨香融入的似乎有些仓促,想必入口定不够柔滑。”凌筱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老者,“不知您可否尝尝我酿的酒”,只见凌筱从衣袖中拿出了一个小玉葫芦,拔掉盖子,其中浓郁的棠梨甜香携着一点点梨花香瞬间涌了出来,浓而不烈的酒香紧跟其后。
      “您怎么来寺上都敢带着酒呢!”小管家婆一般的银宝没想到凌筱偷偷带了酒,原来凌筱刚才喝茶到一半便偷偷换成了喝酒。
      凌筱向银宝眨了眨桃花眼,嘿嘿一笑,一旁的金宝也低头掩嘴偷笑。
      只见那老者凑近嗅了嗅酒香,笑的白胡子都跟着颤,本就未被醉意沾染的清明的眼睛被酒香熏的更加明亮,“你这个小丫头可真有意思,居然还懂酿酒”,说着接过了银宝递过的杯子将凌筱倒入其中的酒一饮而尽,“好酒!花果甜香包裹着酒香直沁肺腑,能饮得此酒,这京城老夫也不算白来一趟!”
      “此酒名为棠梨白,是我取棠梨捣出汁和晒干的梨花入上好的白酒所酿,至今五年咯。”凌筱得意地眼睛弯弯。
      “你这小丫头性格我很喜欢,只是老朽刚听你吟诗,你似乎有借酒消愁的意味,年纪轻轻的可有愁事。”老头目光炯炯眼神犀利。
      “我怪自己,行事冲动,六年前没保护好母亲。”凌筱没想到这老头能听出自己的意境。
      “呵!”老者眯眼一笑,“四年前,估计你还是个连酒都不会酿的小娃子呢!你有自责的心境不如自强,要珍惜你尚且拥有的大好时光啊”,老者捻着胡须说完后,迅速飞身上前向着凌筱出招。
      凌筱迅速接招,喊了一句“金宝银宝不许动!”和老头过招,老头身法很奇特,每次都能让凌筱觉得自己快要打到他之时迅速闪过,凌筱心中暗忖此人必定是江湖中的神秘高手。
      几十招过后,凌筱默默记下了老头的闪避规律,她知道老头已是故意放慢了速度以让她看出的,飞身闪开距离作揖,“多谢前辈赐教,前辈之恩晚辈铭记。看前辈心性似不会为世俗所缠,恕晚辈斗胆一问,请问前辈又因何来此举杯消愁呢?”
      只见老者挠着额上银白色的碎发,笑道,“看来老朽的心境也没瞒过小丫头你。实不相瞒,我年轻时酷爱武功绝学,误了我的心上人,后来她被父亲许配给了别人。她最终也没等到当时正闭关修炼的我归来,在婚礼前一天投河自尽了。她,就葬在一座满是梨花的山上,可具体在哪她家人不愿意告诉我。也是我对不住她。唉。”
      “后来呢?您定然十分后悔吧。”凌筱共情地问。
      “是啊,后来我闯荡多年后觉得江湖世间不过如此,便孤身一人去了一座也满是梨花的山上隐居,再后来机缘巧合下收了个徒弟,可是这几年他突然没有了音讯,老朽这才下山寻他。”
      “请问您的徒弟有什么特点呢?晚辈自小在京城长大,兴许能帮到您。”凌筱真诚地看着老者。
      老者继续笑着摇摇头“多谢你的好意了,不过这京城老朽已经寻过了,他不在。”
      “所以您此次来这座山上,和我一样都是怀念故人的咯。晚辈感念于您的指点,这酒,还请您收下”,凌筱将装着棠梨白的玉葫芦双手递给了老者。
      老者笑眯眯的接过了酒壶,“小丫头,我和你颇为有缘,老朽这里有一本功法很适合你的体质修习,今日赠与你。”
      凌筱没想到刚才过招的时间内,这老头已然探过了自己的经脉,“晚辈多谢前辈,今后定当好好修习。”
      “哈哈哈哈哈哈”老者笑声朗朗,“你这小丫头聪慧,刚刚过招时我料你也记住了我用的身法,现在又收了我的功法,还不快叫老朽一声师父来听听?”
      白捡到的绝世高手师父!凌筱神情十分乖巧,甜甜地喊了声“师父!”
      “行了,这京城没意思,为师我要走了。哦对了,我叫白笑凡。”老者将凌筱的玉葫芦和自己的大葫芦一左一右别在了腰间。
      “师父,我以后该去哪里寻您呢?”凌筱连忙问道。
      “放心吧,为师我要查验你的功课时自会来找你。”话音刚落,白笑凡的身影已经在几个翻身之远了。
      “师父,我还没说我的名字呢!”凌筱大喊。
      “哈哈我的小徒儿,我知道你叫啥!”
      凌筱眼前已经看不见白笑凡的身影了,“师父再见!”,为了传的远这一喊凌筱夹杂了些许内力。
      远方也传回了白笑凡的声音“再见了筱筱!”,这一声不大却十分清晰。
      “好强的内力和轻功,听这回声似乎已经出了三里了!”武痴金宝对此很是激动。
      “不过,他怎么知道你是公主呢?”金宝苦苦思索。
      “你傻呀,他功力比我们强,估计他早听见了我们说话的内容”,银宝笑道。
      “唉呀,估计师父早在咱们煮茶时就盯上我们啦,他肯定也闻到了我带的酒香才肯出来一见的!”凌筱轻哼一声之后,哼着小曲儿往山下走去。
      金宝银宝愣住了,原来是这样!
      “两个小傻子快走啦!宫门快落锁啦!可不能给那个死绿茶抓住我回宫迟了的机会教训我啊!”凌筱在前面大喊。
      晚膳后,凌筱靠在梨花木摇椅上,边摇边读师父给的功法。只见功法书封看上去破破烂烂的,甚至还有油点子,凌筱暗笑这很“白笑凡”。上面飘逸的几个大字倒还清晰,“冰玄内功”,凌筱越读此本越觉惊奇,此内功法除了完全适宜凌筱的经脉修炼,还非常巧妙,适合女子来稳定内息提升内力,她都不敢想自己练成了会有多厉害,这真是让她捡到了一个大便宜呢。
      金宝一进门便见凌筱坐在摇椅上开心地一摇一摇的,走过来轻轻扶住椅子,“公主,您之前命千晓亭去打听钟将军的事有回信了”说着将手上抱着的一捆白色绸缎打开,只见里面有一个厚厚的信封。
      千晓亭,是凌筱今年托小舅舅在位于中原的江都城所建的一座外表看似为巨大凉亭的茶楼,实则是一个江湖上交易消息和搜寻情报的组织。若有人欲打听一些秘事,可至千晓亭喝一壶茶,共有三种茶,定价分别为一百两、一千两和一万两,分别对应买消息的价格。如若提供给千晓亭有价值的消息可抵扣买消息所需银两也可记账留用,故而千晓亭自成立之后生意很好,打探消息的时效也广为江湖所知。江湖人只知千晓楼的楼主是一名名为甘棠的女子,却不知甘棠就是公主凌筱,更不知这其实是第一世凌筱为小厨娘的名字。自外祖父辞官去江南后,凌筱为了打造自己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乖巧人设,明面上一直未曾与宁国侯府通信,都是暗地里让千晓楼负责自己与宁府的信件往来。凌筱为避免被徐贵妃和父皇知晓,命千晓楼每次通过不同的线人采取不同的方式递信入宫给凌筱,就比如这一次是让送布料入尚服局的小厮带进来的。
      凌筱听到了千晓亭的消息到了一下子坐直了身,但不知想到什么复有躺了回去,“金宝你念给我听吧”。其实凌筱觉得自己有点类似近乡情怯的情感,明知道年号相同年龄相符,此人必是上一世的钟熠哥哥但还是有点不敢置信。
      “钟熠,中原浮州人,十四岁参军,被分入宁小将军麾下的辎重部队。半年后,渌州城失守,钟熠随剩余大部队人马被将军李郯带回,”银宝听到这里偷偷戳了下金宝的胳膊肘。
      凌筱睫翼微动,半阖着眼靠在椅背上,看不出情绪。“没关系,继续读”,凌筱知道银宝担心自己想起牺牲的大舅舅而伤心,事实上,斯人已逝,比起伤怀,查明战无不胜的大舅舅因何牺牲才是凌筱最需要做的。
      “自宁老将军辞官后,我朝四方来犯。钟熠在军中随战两年后于荷水一战中在敌人欲截粮草之路采用巧记将粮草安全送达,遂由辎重调入前锋。后在征战西契国时,其率一小队人马于子夜奇袭西契大军营帐,成功斩杀敌方将领,十六岁被皇上封为云骑校尉。其后履立战功,如今年方十八便被封为定远将军。因战时伤及眉骨,其人以一银面覆于左眼之上,人称‘银面将军’,几乎无人见其全貌。”金宝读信的语气逐渐充满钦佩。
      “这钟将军还真是厉害,据说他称自己尚年少不敢因皇上厚爱而懈怠,故而基本在随军很少回京。皇上赏给他美人,他还诚惶诚恐地说自己是粗人一个实难接受便推拒了,听起来是个刚正忠君之人呢!”银宝讲起来自己听到的八卦眉飞色舞的。
      凌筱眯着眼回忆上一世哥哥的形象,在上一世少得可怜的记忆中,钟熠做起事来一板一眼的,像个小大人一样照顾自己。小麦色皮肤的少年斩钉截铁地说,“等长大了我要当大将军,立下功勋得到恩赏然后给我们小虞买很多饴糖绣着花儿的衣裙!”少年笑声朗朗,露出来的双排白牙在阳光下闪着光。金宝继续读第二页,“以上皆为坊市之谈,以下为我千晓亭所探。钟熠,其父早亡,其母及幼妹后死于六年前浮州旱灾之后的瘟疫。邻村有一人说,其妹非钟家血脉,但因与钟家相识之人已逝,无法证实。钟熠在军中时,曾有一中年男子,出入营帐,但其武功高强来去如风,属下尚未曾查清此人身份,还请亭主莫怪。钟熠最亲近的人是侍从安枫,相传安枫同为孤儿,身份来历有待查明。此外,钟熠无不良嗜好,好练武读书,在军营中赏罚分明,治下严苛,麾下众兵无一不服。”
      凌筱边听边在内心感叹这形象确是符合她模糊记忆中的那个哥哥,五味杂陈。金宝在侧看着自己公主的表情如打翻了各式调料瓶一般变换来去,十分不解。
      此时,快步走进来的茗绣姑姑陡然打破了殿内的宁静,“公主!不好了!我听咱们安插在养心殿的小顺子说,皇上欲将您下嫁给钟熠钟将军!”
      只见凌筱的摇椅蓦然停住了,手中的书“啪”地一声掉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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