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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 2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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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江叔叔一直都说清者自清,谣言止于智者,可是事关父母,魏无羡的心里怎么可能真的毫无介蒂?
自入江氏,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魏无羡就把莲花坞当成了自己的家,江叔叔、师姐和众师弟们也因为朝夕相处,而被他视为了亲人,而居于莲花坞之外的百姓,也不可能毫无感情。
也许正是因为相处出了感情,也许是因为不好在魏无羡的面前提及他父母的流言蜚语,魏无羡其实并未曾听到过有人拿他父母说嘴。他听到的所谓父亲是家仆,他这个做儿子的便是家仆之子,母亲与江叔叔有私情的话,其实都是从虞夫人的嘴里吐露的。
每每见虞夫人拿着自己的父母做由头,肆无忌惮歇斯底里的发泄着自己的怨气,魏无羡固然只要能反驳的都会毫不犹豫地反驳回去。可是,他可以凭借着幼年时对父母的印象断定他们是一对神仙眷侣,但对于他们的事迹仍是知之甚少,是以有些话反驳起来,到底底气不足。
魏无羡并非不想知道父母的故事,比如他们是怎么相识的,怎么相恋的,相处时是不是有发生过什么趣事,又是怎么决定离开江氏,做对散修夫妇云游天下,锄强扶弱的。
可每回魏无羡问江叔叔关于自己的父亲,江叔叔总是一脸为难,含糊其辞。而且一旦被虞夫人发现,还会被责罚,最后还得在祠堂里跪上个至少一天一夜。
于是,魏无羡便想着,此路行不通,那就换一条路。
母亲是抱山散人之徒,云梦百姓兴许对她的事迹并不熟悉,但是父亲既然是江家家仆,那么他自小便是在云梦长大,想必住在附近的百姓们肯定是认识他的。那么他们总能跟自己聊一聊父亲小时候的故事吧?
他会不会像自己这么顽皮?
他会不会像自己这么肆意?
他会不会像自己这么天赋异禀,剑术超群?
可兴许云梦百姓也怕得罪了虞夫人吧,对于魏无羡的提问,他们亦无一不是讳莫如深。
当时魏无羡年纪还小,到底不愿意为难了他们,所以询问了几遍之后便没有再追问下去,照样该吃吃该喝喝该学习学习该玩闹玩闹。但是心里总存着一个结,只是这个结被魏无羡藏得太深,连他本人都没有意识到,照样过得‘没心没肺’。
正如江厌离说过的那样:“阿羡天生就是一张笑脸,一副笑相,无论什么难过,都不会放在心上,无论什么境地,都能开开心心。”
可事实是除了傻子,还有谁真能一直开开心心,什么都不放在心上?
如今见到天幕影像中的另一个自己为了父亲的流言而暗暗伤心,魏无羡亦是眼眶微润,嘴里发苦,低着头沉默不语。
【炼器虽然百家都至少知道个皮毛,但也依然算是小众,倒是剑术课是所有学子的首选。
第一节课,先生需要知道学子们的实力,以及他们剑法中的不足,便让他们当众舞剑,才好按照每个人所表现出来的缺陷去一一做出纠正。
蓝忘机做为蓝氏二公子,他的剑法有没有不足之处,自家人心里清楚得很,所以他便大流,只中规中矩的舞了一套蓝氏的基础剑法。
至于其他学子,舞剑就是舞剑,最好的就是有些观赏性,最差的能一套剑法刚被施展得磕磕绊绊。而魏无羡寻思着既然先生说了要出全力,好计较剑法中不足,于是灵剑出鞘后,顿是白虹时切玉,紫气夜千星。
蓝忘机不由见猎心喜,避尘再次出鞘,剑身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轻身踏着湖面与魏无羡交手。
蓝忘机的剑法重而快,每一次挥出都透露出深厚的灵力,魏无羡的剑法轻而捷,饶是蓝忘机夜猎多年,与人、妖、怪交手无数,亦无法窥得他每一式剑招中的变化。
二人的剑影在空咬错,如同两条蛟龙在空中盘旋,里面相互缠绕,时而各自为战,剑光闪烁,剑气逼人,每一次交锋都看得岸边的学子们目眩神迷。
而随着一次二人剑尖的相触,剑气落至湖中,还炸出了惊天巨浪,鱼虾都被这股气浪所裹挟,掉在了湖岸上,随即活蹦乱跳地挣扎着想要重新回到水中。学子们看得那叫一个目不暇接,再见他们纷纷收剑,相视一笑,不约而同为他们这一场精妙绝伦的交锋而鼓起掌来。
饶是时常观看自家宿主练剑的大起点系统都不由得感慨:“这养眼又势均力敌的两人,真是让人越看越上头,越磕我就越想尖叫啊~”】
剑气纵横三万里,一剑霜寒十四州。
魏无羡看着另一个自己意气风发,手不自觉的捂住了自己的丹田。那一处,有一条旧刀口正在化脓,以至于只是手轻轻一碰,魏无羡便觉镂心刻骨,蚀人心魄。
看出魏无羡神色黯然,似是心事重重,蓝忘机眉头微蹙。可天生内敛的性情使他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其实便是蓝忘机有心问出口,只怕他也不知道该怎么问。蓝忘机在魏无羡面前碰多了碰,想也知道到时候魏无羡未必会说,即使说了也十有八九是随便拿话来搪塞自己。偏他自己遇到关乎魏无羡的事情时总无法做到完全的冷静思考,而即使蓝忘机只是有意关心魏无羡,想知道他是不是因为修了鬼道,而被鬼气怨气侵体,并无意与他发生冲突,可话赶话下来,必然会与之前一般有一番争执。
叔父在侧,他最厌烦的就是在众目睽睽之中,大庭广众之下争执斗气这种没规没矩的行径,又存着对自己这个侄子偏爱,见状只会越发对魏无羡不喜。
于是,蓝忘机只能按捺下心思,只一昧小心地盯着魏无羡,时刻关注他是否身体有异。
偏蓝忘机眼神灼热,魏无羡很难注意不到。他偏过头看去,只见蓝忘机望向自己时的眼神存着忡忡忧心,不知为何心中郁气陡然一散,抿着唇朝他微微点头。
【听学的日子十分清静,而姑苏之外却是暗潮汹涌。
谣言带来的争执,贪婪带来的争端,死伤带来的争议充斥在兰陵金氏和云梦江氏这对未来姻亲之间,聂怀桑和温情做为蓝忘机的得力干将,自然要在这过分悠闲的听学时间里见见缝插针的频频下山,然后将各处的消息尽数汇总在了传信符中,以一日一张的进度传到了蓝忘机的手中。
就这样,时间到了一个月后。
明月皎皎,云深不知处的静室之中,蓝忘机侧耳倾听手下的汇报。
“这些都是最近有意要加入的比较有天赋的人。其中这两位,有待您决定。”聂怀桑一反在魏无羡面前的那付温软好欺的模样,虽是眉眼弯弯,说话间却显出几分莫测。他把名单置于蓝忘机面前的桌案上,然后用扇子点了点打头的一个名字,道:“孟瑶,云梦人士,母亲是一家青楼的花魁,父亲是金光善。此人上个月有云兰陵金麟台认亲,被金氏仆从从高台上踢了下来,摔了个头破血流后转而投入了聂氏。”
又指了指第二个,继续说道:“薛洋,一个孤儿,幼时曾被栎阳常氏的常慈安欺骗,还被其碾碎了一根手指,从此行事一日比一日乖张,常常欺负普通百姓。因机缘巧合之下得知灰网的存在,所以想加入其中。”
蓝忘机听罢,连犹豫都没有,便将孟瑶的名字给涂了,再在薛洋的名字边上画了个点,冷声道:“谁的种,送回谁家去。至于这小孩,送去教导,若无法板正,一门心思仍想做恶,便直接处理了吧。”
蓝忘机看得出来聂怀桑对孟瑶的谋略十分欣赏,可再怎么欣赏,这人父脉姓金,便不可轻信。蓝忘机可不愿意自己的势力中埋着这么一个不稳定的因素。所以,对于聂怀桑的举荐,他并不会为了顾虑着心腹手下的态度而随意就将人给录用了。
而薛洋兴许是个人才,否则聂怀桑明知此人乖张仍愿意开这个尊口。可蓝忘机也考虑得很清楚,再怎么有能力,真进了灰网,岂不是让灰网变成了助纣为虐的黑网了吗?
遂道:“冤有头债有主,谁是他的仇人债便该向谁讨,而不是转而去伤害比他更弱小的人。”
“是。”
聂怀桑最是聪慧,蓝忘机略一提点他便明白了过来。爱才固然没错,可所爱之才带来的只有害而无利,那这才再是良材,也是根被虫蛀过的良材,无论是对聂氏,对灰网,对蓝忘机而言,只有避之惟恐不及的份。
正当聂怀桑还想继续将名单上的另外一些人再多说两句的时候,静室内的二人都听到了院门被打开的声音。
含光君的静室是不允许外人擅入的,尤其还是晚间,甚至还是不请自入。如此一来,这不速之客是谁,不言而喻。
蓝忘机一个眼神示下,聂怀桑不敢逗留,急匆匆的就迈着短腿翻墙离开。
聂怀桑前脚刚走,魏无羡后脚就推门而入,在那儿拿着眼睛四处打量,问道:“咦,刚才是不是有人啊?”
蓝忘机把名单夹到一旁的琴谱里,一脸淡然的信口开河,道:“错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