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illusion. ...
-
这个称呼让唐瑾音身子一抖，起了一胳膊鸡皮疙瘩，她边搓边说，“你非得这么叫他吗？”
“怎么了？”
“你可以叫小方，可以叫哥哥，但是不能连起来叫小方哥哥，最起码在我面前不准这么叫，不然下次见面抽你，”唐瑾音说，“不是吓唬你，说抽就抽。”
“行吧，”唐禾显然被姐姐欺负习惯了所以也没反驳，幽幽地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你不会听我的。”
“不是我不听你的，是你的理由给得太没有说服力了，你又不是不了解我，我才不管他们方家人怎么看我呢，”唐瑾音抠着自己新做的水晶美甲，“你想劝退我也该换个理由，比如说方焕然有传染病之类的。”
唐禾不说话了，吃东西的声音也没了，只有些微电流声证明电话是通着的。
……
“不是吧，”唐瑾音马上坐直身体，“他真有传染病？”
唐禾叹了口气，“你想什么呢，我是为你着想。你前脚不给方栩然面子找了个混混男朋友，后脚又……咳咳，你多少顾及一下自己在圈内的名声。就算不想结婚，也没必要把风评搞臭吧。要是传出私生活有问题，爸爸真的会被你气出病的。”
“心脏的人看什么都脏，他卖课，我买课，多单纯的关系，非要搞得那么复杂吗？”
唐禾说，“算了算了，我说再多也没用，你嘴上不愿意承认罢了，心里都懂，揣着明白装糊涂。”
“哎，”唐瑾音啧了一声，“你装什么成熟，什么叫揣着……”
嘟的一声，电话被唐禾挂了。
唐瑾音感觉没说完的那句话好像被啪叽一下拍在墙上，对着电话忙音只能干生气。她憋着股气把手机撇到一边，想着其实唐禾也不是完全没说中。
当年她还是学霸的时候，多少人羡慕唐坤啊，家里老大老二都那么优秀，跟较着劲儿似的轮着拿第一名。所有人都在夸她，说她品学兼优，女孩也可以很优秀。然而她褪去学霸光环，找了个混混男朋友以后，之前的夸赞就跟没存在过似的，指责变得毫无情面，把她过去的成绩抹了个一干二净。
风光了很久的人的人好像会自动成为道德标杆，标杆是不能倒的，是不能有道德污点的，不然就会受到更加严厉的批评。
十几岁的孩子，捧着一颗想得到父母认同的心，一边自我修复着唐坤的忽视一边给自己画饼，想着，下次再考得好一点呢？她抱着这种单纯得可怕的希望过了这么多年，心理也早就不知不觉强大起来，更加不会在意别人的评价。
至于给爸爸丢脸什么的……丢脸也挺好的，最起码爸爸看到了她，最起码她不再是透明人、不再是唐宇辰的阴影了。
唐瑾音感觉心里空落落的，把空调又调低了几度，拉过空调被盖过头顶，闷在被子里，准备睡一觉。
下次……一定……少吃点……碳水……
唐瑾音被一碗拨去一些可还是有不少的大米饭催入了梦乡，不过这会才八点多，睡是睡不了多久的，只是浅眠一下罢了。
她感觉不到时间过去了多久，脑袋还是困顿不清，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想再睡一会，可是却也睡不着了。
遮光窗帘拉得很严，房间灯也没有开，空调作动的指示灯似乎就是此刻漆黑房间里唯一的光源，周围的空气几乎可以被寂静所触摸。
不对。
还有一道微弱的光线从门缝下溜进来，划破了静谧的黑暗。光线在地板上绘制出一条细长的银色线条，仿佛是夜空中的一束迷失的星光，静默而神秘。
一觉睡醒后，能抵抗心里突然涌起的巨大失落感的，无非就是还有个人在等你，有盏灯在亮着。
唐瑾音翻身下床，打开门。
左俞换了一件宽松的卫衣，兜帽扣在脑袋上，还戴了一副透明框的眼镜。他正坐在沙发里，姿态自然而放松，怀里抱着电脑，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微弱的屏幕光映照在他的脸上，给他平常略显柔和的面庞增添了几分专注的锐利。
左俞没有注意到她的出现，他的眉头轻轻蹙起，似乎正在思考或是被电脑屏幕上的内容深深吸引。
在看什么呢？
今晚刚说要拍介绍舞室的vlog，可能是在想剧本，或者拍摄手法之类的吧？
唐瑾音心里猜着，没有说话，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头往屏幕跟前一探。
【大刘向日葵课堂——向日葵的养护①】
画面里的人正在给向日葵的花枝上支撑，背景是一个亮堂的大棚。
“你醒了？”左俞抬眼，摘下耳机，拍了拍沙发，示意她坐下。
唐瑾音顿了下，“你怎么知道我在睡觉。”她坐在左俞旁边，和他隔着一点距离。
“猜的。”
呃……
唐瑾音不知道怎么接这话，干巴巴地说了句，“那你猜得还挺准。”
左俞嘴角轻扯，“你本身就很好猜。”
他依旧专心看着电脑，目光只在她出现的时候在她身上停留了一下，但唐瑾音还是有种三言两语就被他看穿的错觉。
这小屁孩，真会装逼。
“你还对种花感兴趣啊？”唐瑾音腹诽着，又探了下头。
“还行吧，”左俞贴心地把电脑往她那边挪了挪，但没有挪身子，“我更喜欢种菜。”
右侧的待播放列表里都是向日葵的种植和养护之类的，还有番茄冬瓜茄子等等蔬菜种植教程，看上去挺像回事。左俞手边还放着一本牛皮本子，上面有零零散散的画和字，大概都是农田规划和日程安排，详细写着第一周做什么、第二周做什么，认真得很。
“这是你做的笔记么？”她问。
“嗯，”左俞眼神没动，“只用眼睛看怎么可能记得住。”
唐瑾音看着他专注的侧脸，只觉得越来越不可思议，左俞这么一个擅长跳舞的花孔雀男，居然喜欢种地？这不都是中老年人的兴趣爱好吗？
她也不是没想过种花种菜之类的，可那都是好多年后上了年纪的规划。左俞他才18岁啊，正是闲不住的年龄。虽然也不是说18岁就不能喜欢种地了，但是一般情况下，会有青春期的孩子对种地感兴趣吗？
应该不会吧！
唐瑾音本来觉得自己对他算是了解，可是左俞突然把想象不到的一面展现在她眼前的时候，她确实懵了。
“你种过这个？”唐瑾音指着屏幕上一排向日葵。
“刚播了种下去，后面要忙的还有很多。”
“播了种？”唐瑾音瞪大眼睛，“在哪播？”
她这副吃惊的样子让左俞顿了好一会，“我家……在郊外有块地。”
？？？
郊外有块地。
有块地这个词在当下代表什么？拆二代、暴发户、补偿款、分房子、拍卖，等等等等。
唐瑾音眨了眨眼，一时反应不过来该摆出什么表情，左俞果然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也是，能从小练舞的必然不是穷人，只是没想到居然还是地主……
“姐姐，你想什么真的全写在脸上，”左俞语气有些无奈，“老一辈传下来的农村承包地，只能种菜或者挖了养鱼，房子都不能建。”
唐瑾音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之前没听你说起过，有点惊讶。”
左俞把电脑合上，“之前条件不允许。”
“为什么？”唐瑾音问。
左俞没回答问题，转过头看着她，眼神在镜片后暗流涌动，“姐姐，我们同住两年，你还是一点都不了解我。”
唐瑾音一脸莫名其妙，“我们就是室友关系而已，为什么要问对方的家庭情况。至于个人爱好之类的，你提到了我就顺着问，你不提……”她眼眸一闪，“我也没什么了解的必要。”
左俞面色微变，嘴角一勾，“说得也是。”
一个屋檐下同住的两个人，条件那么充足，了不了解不是全看想不想么？左俞想了解唐瑾音，自然就会了解到；唐瑾音不想了解左俞，当然也完全不会过问他的事情。
唐瑾音对左俞的了解只是一些流于表面的东西，比如年轻有为、专业dancer、又高又帅、容易害羞、脾气温和有点男妈妈、讲话永远温温柔柔的。
但是再深一点的东西她就不知道了，她至今不知道两年前的左俞为什么会淋着雨蹲在街上。
她连问都没问。
左俞拿出手机划着屏幕，留给她一个没什么表情的侧脸。
他明显不高兴了，但唐瑾音也不想为了哄他开心就打听他的身世和来历，于是叹了口气说，“左俞，我觉得我们之间并不是要刨根问底的关系，但如果你想和我说些什么，我随时都可以倾听。”
她语气颇含无奈，随手给左俞递了个台阶，希望他识趣点赶紧下来得了，这孩子阴阳怪气起来还挺难搞的。他不就是想要一个我会对你上心之类的态度吗，他想要，自己给便是，也不费什么工夫。
左俞听着这话，果然扬起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肩膀也松了不少，只是在唐瑾音看不到的地方，背在侧边的手缓缓捏紧。
他知道她并不是真的想了解，她对自己从来都是毫无诚意的打发，或者说，她从未将他平等地看待过，他们根本不是可以聊过往的经历的关系。
这件事情左俞一早就知道，这两年一直都是这样过来的，可明明是早已熟悉的态度，他最近却越发无法忍受了。他想把她锁在自己的视线里，让她从身到心，都只能看到他一个人。想让她为他快乐为他悲伤，一点一点地，占有她的全部。
“我有很多事情想对你说，”左俞温柔笑笑，在唐瑾音耳边小声道，“你会对我感兴趣的。”
唐瑾音被他的语气激得浑身寒毛都炸开，逃也似的回了房间。
她坐在沙发上抚着胸口给自己顺气，一边顺一边在心里骂他。左俞最近抽风的频率越来越高，冷不丁就蹦出来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搞得她骂人的词也越用越少。
卧室门没有关严，从门缝朝外看，左俞又捧着电脑看起视频，一脸专注。反观自己，动作凌乱脸颊发烫，被他那一声低语搞得乱了套。
赵之文也喜欢贴在她的耳边说话，声音比左俞的还要低哑，但唐瑾音却从没有今天这样慌过。她想做点什么来掩饰内心的无措，一把抓过桌上的茶叶罐，出了卧室。
要是让左俞看出自己被他一句话刺成这样，自己费心维持的姐姐形象就全泡汤了。她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故作镇定，从柜子里翻出一个价格不菲的高级紫檀茶台，右下角有个优雅的莲花雕刻。
唐瑾音这些年，除了一张张成绩单和奖状之外好像也没什么才艺，想拿出个镇场子的东西吓吓左俞，结果还是只能靠钞能力。
她默默叹了口气，把茶台搬出去。
左俞在她身后看着她的动作，“你要泡茶么？”
“尝尝？”她声音发闷，邀请不太诚心。
“好啊。”左俞把手机放一边，凑到唐瑾音旁边。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illusion.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