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后成为主角的反派师父》风摇荔枝

42、洛神赋图

　　莫容和惦记着找娇姨，今日醒的也格外早。不过她想江遥昨晚受了伤，可能还没有醒，于是又在榻上磨蹭了一会儿。

　　起来后，又自己煮了一小锅白粥和鸡蛋。吃饱后，才出门。

　　一出门，就看见树下抱臂沉睡的江遥。

　　阳光透过榕树叶在洒在他的四周，莫容和呆呆看了一会儿，心想，真是个睡美人。

　　她走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怎么在这儿睡上了？“

　　江遥睁开眼，眼神涣散，突然看到师父，一下子站了起来：“我…我醒得早，就先过来了。“

　　“你行吗？要不要再睡会儿？“ 莫容和见他脑门儿上还有刚才睡觉的压痕。

　　”没事儿。我不困了。“ 莫容和看他努力睁大双眼的样子，觉得他明明困得很，还说不困，实在有些可爱。

　　于是道：“我煮了粥和鸡蛋，早上没吃饭吧？进来吃点儿？“

　　“可以吗。“

　　小臂有些痛，他盛粥时感觉尤为明显。

　　清水白粥、煮鸡蛋，半点儿调味料都没有，江遥却吃的津津有味，一粒米也没有剩下，说不好听的，碗像被刷过了一样。

　　“师父，师姐们喝过你煮的粥吗？“

　　“我平时也不煮粥啊，今天你不是刚好来了吗。”

　　“只有我喝过？”

　　“嗯，但这清水白粥，喝了又有什么好美的？” 她见江遥捧着粥碗，像贪财之人捧起一斛珍珠，眼眸亮晶晶的，嘴角扯起一个上扬的弧度，莫容和摇了摇头，实在不解。

　　娇姨房间。

　　“哎，你之前不是特意跑来，和我说千万不要见你师父吗，你不是说你师父她…？” 娇姨着一身灰绿麻衣，头发盘起，发丝几缕银白，面庞干巴巴的，疑惑地看着江遥。

　　江遥忙挡在她和莫容和中间，向娇姨挤了挤眼睛：“师父问什么，您答什么就是了！“

　　娇姨压低了声音：“真的啊？”

　　江遥急得点了点头，一缕黑发跑到了额前，左右乱晃。

　　莫容和伸着脖子，看了看娇姨，江遥一转身，又疑惑地看了眼江遥，心想，这小子搞的鬼？

　　急得江遥直道：“哎呀娇姨，许多年前我不懂事，不想学习，胡言乱语，那话能当真吗？”

　　娇姨瞪圆了眼睛：“害！可真有你的！小崽子你！“ 说着，起身就要往江遥肩头打。

　　江遥一跳，跳到了莫容和身后：“师父，师父救我！“

　　莫容和下意识地伸手拦了拦，看了他一眼。

　　终于能敞开心扉说话了，莫容和问道：“娇姨，还记得吗，十年前，你曾去过范阳孟氏。“

　　娇姨看着她，低下了头。

　　莫容和回味了一遍梦中的内容，提醒道：“庭院不大，铺满青砖，那天…前厅上悬挂一长长红绸，应该是个特别的日子。“

　　娇姨低着头，喃喃道：“忘不了…“

　　她再抬起头时，眉头拧在了一块儿，两道原本就深的眉心纹，更像是刻入皮肤，她长长地叹气：“范阳孟氏，自那天起就被一场大火烧了个精光…所有人，都死在了里面，那孟氏也不是什么小门小户，说没就没了，怎么会忘。”

　　莫容和单刀直入道：“娇姨，那天孟府，是有什么喜事吗？”

　　娇姨回忆道：“是。那天，我到孟氏府上，是为了送一副画。”

　　“一幅画？”

　　“是孟氏花了很多钱从旬氏买下的，就是那个曾为中原世家之首的——颍川旬氏，旬氏家主爱收藏，手中有很多名物，那画就是其中之一。”

　　“什么样的画？”

　　娇姨没直接答复，继续道：“是孟氏花了很昂贵的代价，几经周折，才到手的。我当时是旬家的一个下人，旬家家主叫我带着人将画送到孟府。我们花了…”她想了想，继续：”至少月余，才到孟氏。“

　　“当时孟氏家主，孟尝清，高兴得很。所以，在门外、前厅都悬挂了红绸，还打算广邀好友，来家中鉴赏，看那幅画。“

　　江遥也听得十分好奇。

　　“娇姨，是什么样的画呢？”

　　只听娇姨一字一顿道：“《洛神赋图》。“

　　莫容和脑子突然瓦特了一下，但她很快集中了注意力。

　　江遥道：“睹一丽人，于岩之畔…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娇姨不知其意，起身打了一下他的脑袋，道：“大人说话，不要插嘴。“

　　她继续道：“那日我来送画，孟府中除了我们旬氏的人外，还有一人，是孟尝清的至交好友，一早被邀请来府中鉴赏。随着那画徐徐展开，大家都围了过来，赞不绝口。“

　　“我当时也在一边，跟着看。突然，他那位好友道‘孟兄，此乃名画，还是收好，择日邀大家一起来赏吧。’，但孟氏家主却说，’那不是明珠蒙尘了？不行，我现在就将它裱于厅堂，大家共赏！‘”

　　莫容和问道：“所以这画，被挂在了孟氏厅堂之上？”

　　“是。那虽然是一副彩画，但整体看来，人们都说‘用色凝重古朴‘，只是，当时孟家主指着一处说’ 兄台，怎么你头发的颜色如此奇怪，赶时髦吗？‘”

　　江遥疑惑地与莫容和对视一眼：“娇姨，您刚刚的意思是…“

　　娇姨解释道：“洛神赋图中画了很多人，只有一人，发尾紫色，十分显眼。孟氏家主说罢，我才发现，图中这位特别的人，就是眼下站在孟家主身旁的这位好友！要不是那幅画太过逼真，我也看不出来。“

　　江遥看了一眼莫容和，道：“娇姨，您是说，这位好友，被画在了《洛神赋图》中！而当时，他的发色，不是紫色？“

　　娇姨点了点头：“不是，就是普通的黑色。“

　　莫容和心想，此人是子掖人，却不想被人知道身份？于是问道：“那这位‘好友‘，是如何回答孟家主的？“

　　“我不记得他怎么说了。真的，我想不起来了。“

　　莫容和道：“没关系，那这个人，大概长什么样子，您还有印象吗？“

　　娇姨想了半天，道：“我说不太好，但是…“

　　”什么？“

　　娇姨摇了摇头：“说不太好，现在一闭眼，只能想起个大致轮廓，是位青年男子，没什么特点。“

　　莫容和心中一沉，想必《洛神赋图》也随着那场大火焚毁，男子的样貌娇姨也说不出个所以然，线索就这么断了？

　　目前看来，也没有其它线索。

　　她直觉，娇姨没有说实话。

　　如果娇姨在刻意隐瞒什么…这让她不禁想到，书中原身为什么会去杀娇姨，难道范阳孟氏遭难和娇姨脱不了干系？杀娇姨根本不关江遥的事！

　　这只是她的一个推测，没什么依据。所以莫容和并未挑明，而是带着江遥回到玄霁峰。

　　莫容和回到寝殿，在安静放松的环境下，仔细回想书中内容——关于娇姨之死。

　　那是在江遥叛出玄霁峰后。一日，莫容和派人请娇姨上山，说自己会在玄霁峰朝云殿等她。路过朝云殿外的几名弟子听见莫峰主在里面语气激动，她很少流露出这样的情绪，所以令人印象深刻。

　　许久后，派去请娇姨的弟子又把娇姨送回山下。

　　次日，丘掌门召众峰主在源远流长殿议事，议事时她鲜少地心不在焉，连丘掌门也看了她好几回。结束后，莫容和顺路再访娇姨。

　　当晚，与娇姨同在玄元的使役回房，就看到娇姨静静躺在床榻上，像是早早睡着了。

　　于是那位使役也放低声音，洗漱后躺到自己的床榻上。

　　第二天一早，才发现不对，娇姨还是那样躺着，动也不动，唤也不动。一探，已是没了呼吸。

　　得知娇姨身死，莫峰主的情绪似乎并不激动，只是去看过一次，之后就闭起门来，一日一夜不曾出寝殿一步，连特地来玄霁峰问话的丘掌门也不见。

　　关于娇姨之死，派内传得沸沸扬扬，丘掌门站在莫容和寝殿外：“莫峰主，这几天你私下曾多次找过死者，说了些什么，所为何事？不是我不信你，容和，全派都在等你一个解释，你不能一直避而不谈。“

　　忆及此。

　　莫容和拿着茶杯的手微微一僵。

　　原身不是避而不谈，是不能谈！她隐姓埋名的一个原因，就是不想将自己摆在明处，孟府因何遭难，面具下的杀手到底是谁，这件事一直积压在她心底。与同龄女子不同，她冷心冷面，不喜颜色，经年修习，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查明真相，报仇雪恨。

　　如果娇姨真的和孟府遭难有关，那莫容和怎会暗中将其杀死，使那场大火之下的真相永埋地底。

　　后来的情节，就是派内将此事搁置一旁，再后来，江遥找上玄霁峰，杀了莫容和，为娇姨报仇。

　　在满天飞石落下前，江遥望着曾经的师父，希望听到她亲口解释。

　　书中说：“身着藏青长袍的莫容和立于山峰上，似乎没有丝毫悔意，只是一字一顿，冷冰冰道：‘是她要死，她自己找死。’ “

　　这话他人听来，可以理解为：娇姨找死，我成全了她。

　　烛火摆动，寝殿内，莫容和咽下一口茶，喃喃道：“不对。如果原身根本没有杀害娇姨的动机，那这话的意思是…”

　　另外一重含义：她非我所害，而是自尽的。

　　以原身的性子，有多大可能会说：‘娇姨不是我杀的！’ 尤其是面对江遥，将自己置于弱者之位，说出这种苍白无力的自证，期盼江遥相信她，几乎不可能。

　　原身，讨厌弱小。因为弱小，她失去了双亲。

　　茶杯放稳在桌案上，寝殿中，莫容和心脏突然快速跳动了几下。

　　她想，如果娇姨真的做过亏心事，以至无法苟活于世，那我白天的问话，会不会也成为她自尽的导火索——让她走了书中的原路？

　　万一娇姨出事，江遥还能放过我吗？

　　她立刻披上外袍，头发也没梳，就这么披散着下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