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随玉》蓝芒果

4、发现

　　到了中午，木屋里也没有升起烟火气，茵娘就从后厨端了做好的饭菜上来。
　　刘郎抱着静阳，哄她睡觉。小婴儿或许都很嗜睡，一整个上午，静阳都没有醒来几次，她很乖，很好照顾。
　　“小乌，来吃饭了。”茵娘朝后屋喊。
　　“马上来。”
　　小五已经睡了一个上午了，乌随玉看着看着也不小心睡了过去。眼看着他还在呼呼大睡，她把人叫醒。
　　“小五，醒醒，该吃饭了。”
　　小五哼哼唧唧的，很不情愿地睁开眼睛，眼皮像在打架似的一开一合。
　　他现在是三岁孩子的形体，像玉娃娃一样好看。乌随玉看他这个赖床样子有点想笑。
　　“再不起来我走喽。”她忘记了自己现在也是个小孩，不自觉用上了骗小孩的招数。
　　“你别走。”一听到这话，小五马上坐起来，抓住她的手腕，很害怕她会离开似的。
　　“我不走，快起来吃饭吧。”达到了叫人起床的目的，乌随玉也不急了。
　　小五打了个哈欠，懒懒地掀开被子下来。一下地，他就牵住了乌随玉的手。
　　乌随玉动了动被牵住的那只手——她很少和人牵手——不是很适应。不过小五看着傻乎乎的可爱，乌随玉也就随他去了。
　　两个小孩的卧房是在一起的，屋里有两张小床，用屏风分隔开。
　　卧房里前厅不远，两人牵着手慢慢地走过去。
　　看到孩子们走过来，茵娘下意识地扬起一个笑容，为自己可爱的孩子，可下一瞬，一点迷茫涌上她的心头，总觉得有点奇怪，但她也说不出来是为什么。
　　她摇摇头，大概是错觉。
　　桌上菜式丰盛，四菜一汤，荤素各半。只是先前，乌随玉并没有听到做饭的声音。
　　“怎么了，小乌，这些菜不和你的胃口吗？”茵娘每一个担心孩子的母亲一样。
　　“娘的厨艺太好了，我想多看一会儿。”乌随玉朝她甜甜一笑。
　　茵娘掩嘴轻笑：“和你爹一样尽取笑我。”
　　刘郎抱着静阳静静地坐在一边，听到茵娘话里提到他，又露出那种平板的微笑。
　　小五挨着乌随玉，对饭桌上的这些饭菜都不感兴趣。
　　看她用筷子夹菜，他也跟着夹。
　　应该都是正常的食物吧。
　　咽下一口菜，她在心里祈祷。
　　茵娘用筷子的姿态很柔美，她吃饭是慢条斯理的。
　　刘郎则只吃自己面前的那道菜，每一口饭都要嚼十五下。静阳放在桌边的摇篮里，很乖地在睡觉。
　　“刘郎，你喜欢的鲤鱼汤，多喝一点。”
　　茵娘舀了一碗鲜白的鱼汤，放到刘郎面前。他盯着汤看了一会儿，才拿起来喝掉。
　　鱼汤还是热的，他舀起一勺之后也不吹凉，就这么塞进嘴里。
　　“娘，爹不怕烫吗？”乌随玉状似好奇地问道。
　　她话音刚落下，就见刘郎斯哈吐气，表现出舌头被烫到的样子。
　　“怎么这么不小心。”茵娘嗔怪道，“小乌，还是你仔细，你们爹爹啊就是太笨。”
　　乌随玉歪着头：“爹爹以前都会给我夹菜的。”
　　茵娘脸上的表情怔住，转瞬消失，化为慈爱：“爹爹照顾静阳太累了，这次就原谅他好不好。”
　　“好吧。”乌随玉撇撇嘴。
　　乌随玉看到茵娘放在桌子底下的手动了一下。
　　刘郎放下碗，看向乌随玉：“小乌，爹爹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去哪里？”
　　“我们去河边钓鱼，那里有树荫，很凉快，不怕热。”
　　乌随玉：“娘，我们一起去吧。”
　　茵娘抿着嘴巴：“我要在家里做一些家务，就不去了。”
　　“好吧。”乌随玉说，“那娘等我们钓一条大鱼回来。”
　　小五扯扯她的衣袖：“我也要去。”
　　“不睡觉吗？”乌随玉问他。
　　他想了想：“我去那边也可以睡的。”
　　太阳大，茵娘不知从哪里翻出了两顶小草帽，两个小孩一人戴好一顶，刘郎就牵着他们出门了。
　　本来小五还在扭来扭去的，不愿意被他牵，乌随玉就那么盯着他，直到他答应下来。
　　“早点回来啊。”
　　身后，茵娘高高地挥着手。她的面容在阳光里模糊不清。
　　这是山里似乎只有他们一户人家。
　　一路走过去，除了树木就是鸟兽，一个人的脚印都没有。
　　想必是茵娘特意把地方挑在这里，为了避免别打扰，或是有人识破她的真身。
　　刘郎一直牵着他们往前走，一句话也不说。
　　乌随玉把手挣脱出来，刘郎停住脚步，低头看她。
　　小五也乘机趴到她身上，像块年糕一样。
　　“爹爹，我们走那边吧，我看到有一条小路，那里肯定更近。”
　　乌随玉指着旁边的一条路，随口说了个理由。
　　“小乌，我们原本就是走这条路的，沿着路走下去就可以走到了，为什么要中途改变呢。”
　　刘郎语气平直，看起来颇为坚定，不想改路。
　　自从脱离了茵娘的视线，乌随玉发现，他就没有笑过。
　　带着他们走路的时候，他的肢体连弯曲都很少，腰是直挺挺的，脖子也是直挺挺的，好像被木板夹住似的。
　　乌随玉把小五拨开，然后左脚绊右脚，朝着刘郎摔过去，连带着刘郎一起摔倒在地上。
　　他们两个人站在上山的路段，一摔倒就整个人咕噜噜地往下滚。
　　两人一路滚下去，路边的灌木“嗖嗖”响动。
　　小五呆呆地看着他们两个消失的地方。
　　“小乌。”他唤了一声，那两人早就滚远了，哪里听得到他的叫声。
　　找不到乌随玉了，小五有点慌张，他立刻就想沿着路去找他们。
　　紧接着，他迟钝的几乎不怎么转动的大脑想起来，自己是会法术的，可以用法术找到小乌
　　那要用什么法术，水还是火？都不行。
　　他集中注意力，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现在该用什么法术。
　　越想越纠结，他干脆直接追过去好了，也不要用法术了。
　　然而就在他想要沿路跑过去的时候，却没留意被脚底的树枝绊了一下，这下好了，他也沿着路滚了下去。
　　小五感受到自己脑子里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紧接着他整个人就变大了。
　　他脱离了小孩模样。
　　山势从抖变缓，很快他就滚到了山底。这里是一片和缓的平地。
　　刘郎晕倒在地，而乌随玉整个人坐在他身上，背对着这边，不知道在看什么。
　　“小乌，小乌。”
　　他赶紧跑过去，像以前那样腻在她身上，但他没注意自己已经变回原本的体型了，直接一拱把乌随玉撞倒了地上。
　　“嘶。”
　　刚才从那里滚下来，因为一路上有厚厚的落叶在下面铺着，她也没怎么受伤，就是摔到底了，也有人给她当垫子。
　　没想到受的最重的伤是被这人撞得。
　　“别在那站着了，扶我起来啊。”
　　小五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一副天要塌了的表情。
　　听到乌随玉和他说话，好像没有生气，他才笑开。
　　“小乌，你没有受伤就好。你看，我没有用法术也找到你了。”
　　乌随玉不知道他在傻笑什么。
　　“你怎么变回大人了，施个法把我也变回去吧。”
　　“好，我马上把你变回来。”
　　小五朝乌随玉做了个手势。
　　山里的风静静地吹过，鸟儿啁啾，一派平静。
　　“你在摆姿势吗？”乌随玉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他慌了。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刚才是怎么变回来的，在滚下来的时候很自然就发生了变化。
　　他集中注意力，又换了好几个手势，然而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乌随玉站起来，放弃变回大人，打算去前面看看。
　　“小乌，你别走，我马上就好了。”
　　小五以为她要离开，原本蹲着和她说话，情急之下，直接站起来，一只手按住她的头。
　　“嗯？”乌随玉正要问他在干什么。
　　却感到头顶传来一股热气流入四肢百骸，紧接着，视野变高。
　　“你怎么做到的。”
　　乌随玉狐疑地看着他。
　　“可能，我一着急就可以了。”他犹豫着说。
　　算了，反正变回来了，和笨蛋也没什么好计较的。
　　她指挥小五把晕倒的刘郎脱到路边荫蔽的草丛里。
　　从山上滚下来之后，这人就晕倒了，叫不醒。
　　根据她的观察，她猜想，这人是被茵娘用某种法术控制了。想起茵娘为了和这人有个孩子做出的疯狂的事，她没忍住踹了他一脚。
　　小五好奇问道：“为什么要踹他？”
　　“突然看他不顺眼。”
　　小五也跟着踹了一脚：“我也看他不顺眼。”
　　“不错。”乌随玉朝他树了个大拇指，“我们去前面看看吧。”
　　刚才，她看到前面有一块很大的石头，上面似乎还刻了字，看着很不寻常。
　　小五自己在那学比大拇指的手势，一边跟着她走一边琢磨：“小乌，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做的不错。”
　　“哦。”他有点高兴。
　　乌随玉站在这块古怪的石头面前。
　　石头整体是圆形的，十分光滑，看着像是玉石。上面刻着她不认识的字符。
　　她仔细辨认了一下，好像看到了有人拿着弓箭在狩猎，有人跪拜在石像面前祈祷着什么。
　　剩下的，她就认不出来了。
　　“你看得懂吗？”
　　好歹会点法术，她不抱希望地问了他一句。
　　“看着好熟悉。”
　　没想到他居然是若有所思的样子，皱着眉还真像那么回事。
　　乌随玉惊讶了：“你看到什么了。”
　　“远古的人……这是很久以前住在这里的人记下来的。”
　　说的——有那么几分道理。
　　这种字符看着确实很古朴。
　　她试着把手放到这块石头上，石头看着坚硬，触感却很柔软，她整只手都陷了进去。
　　她向前触碰，感受到里面的空间很宽阔。
　　于是她又伸出一只脚，紧接着把半个身子都探了进去。
　　小五在旁边看到她的动作，也跟着学。
　　他们整个人都没入了石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