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洛春》小野不蛮

3、秋猎

　　一个明艳娇美的女人拉着姚灼卿的手，那个女人笑起来很好看，她摸摸姚灼卿的头，柔声说：“阿卿，我们去等爹爹吧，他今日便要归来了。”
　　阳光抚在姚灼卿身上，轻飘飘的，她从未感到如此轻松过。十岁的姚灼卿牵着母亲的手，走向朱红雕漆的大门。
　　“真好，爹爹终于回来了！”她心想。
　　朱红的大门慢慢被打开，姚灼卿伸手去推门，却碰得满手猩红，冷风吹过，她发着抖，却发现身边的母亲不见了，而伴随着沉重地吱呀声，门开了，天突然下起了雨，淋湿了全身，却冲刷不掉手上的猩红，反而蔓延了。
　　门外不是她日思夜想的微笑着抱她的父亲，而是姚府上上下下十几口人的尸体，血流成河。
　　有她的母亲，父亲，照顾她的嬷嬷，侍奉她左右的明珠，对她极好的芷兰姐姐……
　　姚灼卿身体剧烈地抖动着，她哭不出声音，眼泪却又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不停落下。
　　为什么？是谁杀了他们？
　　她的父亲可是太尉姚之焕，先帝最重用的人，她的母亲可是长公主，当今圣上的亲姐姐，身份尊贵无比，怎么会呢？
　　姚灼卿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像是被人死死揪住了心脏无法跳动。
　　“阿卿，阿卿！快醒醒！阿卿！”周雾月轻轻摇晃着紧闭双眼的姚灼卿，着急地唤着她的名字。
　　姚灼卿猛然睁开眼睛，满身冷汗，周雾月见她醒过来，才松了一口气。
　　“你吓死我了！往日卯时你就醒了，今日都巳时了你还未起，我就进来看看，发现你喘不过气来，叫也叫不醒，你是不是又做那个梦了？”周雾月脸上尽是担忧之色。
　　“嗯，不必担心。”姚灼卿揉了揉眉头，“明日就是秋猎了，要好好准备，别出什么岔子。”
　　“三个月前就知道的事怎么可能不好好准备！她们都在抓紧练，前几日我看了一遍，没什么大问题，倒是你，你的身体还行吗？”周雾月知道她的所有事情，明白她的心思，她知道姚灼卿做事极其认真，也必要有把握，不喜欢被动，什么都要考虑到，但是这也很伤脑伤身，偏偏姚灼卿是个劝不住的，要做什么，谁也拦不住。
　　“我不碍事，准备好就行。”姚灼卿此时心有他事，四个月前她与江玹认出了对方，才发现原来幼时的玩伴不是什么小公子而是个女子，她一直错认为江玹是小公子，但是现在江玹身份特殊，即便是休假也有很多事要做，二人自从上次分别竟是那么久没见了。
　　洛春坊现在可谓是红遍圣京，恰逢九月黎山秋猎，皇族便让她们去表演助兴，尤其是洛春姑娘的舞姿，都想一睹为快。
　　她这几日忙着练舞，她要舞《霓凰》。她此一去，不只是为了献舞。
　　只是她也没想到，自己居然挺受欢迎的。
　　起因就是她一曲舞毕，掌声夸赞声不断。她本就美得惊艳世家公子平日里在洛春坊无法近距离接触到她，而此时是在秋猎宴上，姚灼卿无论如何都要给他们面子。
　　姚灼卿跳完后就往给她们安排的屋里去，却在廊中遇见了一群人
　　为首的是陆家公子陆奇川，他拦住了姚灼卿的去路，开口道：“届笑春桃兮，云堆翠髻；唇绽樱颗兮，榴齿含香。好一个美人啊！”
　　“对啊对啊，早就见过洛春姑娘的舞姿，今日再见，又是一番滋味，当真是厉害极了！”陈家二公子陈世迁满脸笑容。
　　“多谢公子谬赞，小女先行告辞。”姚灼卿语气没什么起伏。
　　“等等，洛春姑娘，别急着走嘛，可否陪陆某人作伴一日，到处游玩一番？”陆奇川一脸得逞的样子。
　　如果姚灼卿不答应，那就是她不识好歹，给他们甩脸色，下场不会好到哪里。
　　姚灼卿正在思索，薄纱下遮住的小半张脸的表情已经降到冰点。
　　“不好意思，各位公子，洛春姑娘早已经被我邀请了，各位来晚了。”一道清亮地声音响起，那是姚灼卿很久没听到的声音了。
　　是江玹。
　　她身形欣长，个头本就高些，一身金色锦缎，玉带束腰，衬得腰细腿长，发被玉冠高高竖起，像是个锦衣玉食，面如玉盘身玉树的公子。她就算是驰骋沙场皮肤也依旧白皙，眉眼深邃，鼻梁高挺，她总有一种震慑别人的气质，光是站在那就让人屏住呼吸，不敢造次。
　　那些人愣住了，因为江玹很少在圣京，几乎都在武相，这些秋猎宴会什么的她从来不参加，一是没机会，二是她不想。
　　他们当然知道这是谁，是江玹，是那个杀人不眨眼，没有男人要，永远嫁不出去，他们私下总是贬低的凤翎王。
　　他们甚至没听过江玹开口说话。
　　陆奇川不想输了面子，而且，他就是要抢，江玹也不可能对他做什么。
　　“原来是凤翎王，可我们并不知此事，这样吧，为了公平起见，我们不如比试一番，赢的人就可以和洛春姑娘一起。”陆奇川高声说道。
　　“好，你说，比什么？”江玹微微一挑眉，没多大表情。
　　“待会就要赛马了，我们就比赛马如何？”陆奇川假笑道。
　　跟他玩得好的世家子弟都知道陆奇川马术一流，排名第一，而江玹忙着打仗，打仗要骑马，但不会去精益求精，没那个精力。
　　此赛，胜负在他们心中早就定了。
　　姚灼卿走到江玹身边，伸手拉住了江玹的手腕，说：“别和他们比，我又不会被吃了，江……王爷，你还是……”
　　“你不信我吗？”江玹语气听起来有点失落，望向姚灼卿的眼睛就像两道炽热的射线，让姚灼卿无法开口说任何话来反驳她。
　　“我信。”姚灼卿轻声说，那音量就只有她二人听得到。
　　两个字明明那么柔和，却重重的落在江玹心上，江玹赶忙轻咳了一声，偏过头去。
　　她立马神色自若冷静，对着那些整日没正形地公子哥们，淡淡开口道：“江某愿意奉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