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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一枝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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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啧啧,手真黑呀!”龅牙陈支着下巴感叹。
猴子点头嗯道:“陆刑啊陆刑,你摊上大事了。”
两人语气夸张,坐在椅子上用鸡蛋敷眼睛的周小红,忙说:“没事,不疼的,是俺不小心,不怪大哥。”
他在为陆刑找补,可对方一点都不善解人意,烦躁地说:“我好端端的睡觉,谁知道你大半夜突然跑过来,吓我一跳。”
周小红赔着笑脸,刚张开嘴,龅牙陈就带着哭腔说:“小红啊小红,你竟然大半夜钻男人被窝,是我之前看错你了,以为你是个贞洁烈女,没想到跟姓陆的睡两晚就变样了。”
他假模假式地哭,活像自家种的白菜被猪给拱了。
周小红难为情地解释,“我不是想钻他被窝,我是想跟他换被窝。”
龅牙陈更伤心了,“这不是一个意思嘛。”
猴子磕着瓜子附和,“对,就是一个意思。”
龅牙陈:“反正都是被窝,钻姓陆的,还不如钻我的,他哪有我温柔……哎呦……”
陆刑往他脑袋上狠扇了一巴掌,“嗑瓜子都堵不住你的嘴。”
龅牙陈理直气壮地说:“是堵不住啊,我这漏。”他张开嘴,示意自己那口牙。
猴子体贴地把嗑好的瓜子仁从嘴里吐出来,再往他嘴里塞,“给,吃吧。”
“呸呸呸……你恶不恶心。”
周小红强忍着笑,手里用纱布裹着的鸡蛋被坐在对面的陆刑夺过去,又换了个新的。
周小红拿着热涛涛的鸡蛋,开心都挂脸上,陆刑冷着脸说:“是你自己活该,别讹上我。”
龅牙陈唾弃,“狗渣男。”
周小红听不得别人说陆刑的不是,“大哥是好人嘞,你们别这样说。”
陆刑的嘴角几不可闻地勾了下,把用过的鸡蛋塞进嘴里,咀嚼。
“谁家好人会把一位妙龄少女打成这样?”猴子手拿塑料圆镜子,对着周小红,“你这要是好不了,铁定嫁不出去,所以陆哥必须要娶你,以表歉意。”
“咳咳咳……”
陆刑忙捂住嘴,一口鸡蛋差点喷出去,“胡咧咧什么,滚一边去。”
周小红扫了眼镜子里的乌眼青,笑说:“不用大哥娶俺,大哥以后肯定要娶电视明星那么漂亮的女人,俺这样的配不上他,而且俺也没打算结婚。”
龅牙陈和猴子还想再劝,陆刑怒拍了下桌子,冷声冷气地说:“扯远了啊,我叫你们来,是给她找工作的,不是找对象。”
侃了半晌,这才拉回正题。
龅牙陈热情地问:“你想找啥样的工作?”
周小红挠了挠头,“俺也不懂,给发工资,能让我吃饱饭,有地方住的就成。”
猴子:“你啥学历?”
周小红:“没上过学。”
三人齐齐瞪眼,陆刑诧异道:“那你怎么会认识字?”
“邻居家的一个姐姐读过书,她教我的。”周小红笼统地说。
龅牙陈:“会算账吗?”
“咋算?”
“……算了。”龅牙陈摩挲着下巴,抛弃那口牙,改用脑子思考,六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此刻他就是谋士,军师,活佛,希望之光。
在他思考的间隙,陆刑简明扼要地说:“要正经的。”
猴子:“多正经算正经?不脱裤子不就行了。”
周小红:“……”
‘啪’猴子挨了一巴掌,“你咋逼话这么多。”陆刑不悦道:“要老实正经人干的工作,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
“我咋了?”猴子委屈,“我连女色都不近,我可是这里最正经的男人。”说着就要哭,在陆刑无情的眼神中,又把眼泪憋了回去。
“有了。”龅牙陈说。
周小红满脸期待,“啥?”
“干销售,卖衣服,整天跟一群老娘们在一起工作,安全,正经。”
陆刑听完,直接敲定。
龅牙陈速度很快,下午就把工作安排好了,周小红直接去入职就行。
底薪三百,卖衣服拿提成,周小红身上有两百块,陆刑又给了她一百,让龅牙陈帮着租个房子,加上第一个月的生活开销,省着点,差不多够了。
周小红提着行李,再次离开这里。
年关将至,自从上次拒绝展少后,陆刑一直没活干。
不过这也在他意料之中,猴子劝他去跟展少服个软,总不能一直在家坐吃山空。
黄春兰虽然瘫痪在床,但每天都要吃药,还不便宜。
还有平日里吃饭,买烟,各种七七八八的开销,只出不进的确无法长久。
陆刑也着急,可他宁愿去讨饭,都不会碰那种丧良心的事。
“不急,大不了干点别的呗。”
其实大家心知肚明,得罪了展少,在他的地界,就别想找到其他活干。
唉,眼下只能往好处想了。
“走吧,出去转转。”猴子给陆刑递了根烟,“我奶让我去买对联,你跟我一起。”
陆刑接过烟,“直接去良叔家拿呗。”
“怕你在家憋出病,我叫上老陈一起。”
三个大老爷们去逛街,倒也不算奇景,陆刑抽着烟,猴子嗑瓜子,龅牙陈穿着身道袍,手拿罗盘,来碰碰运气,开开张。
别人逛街都眉开眼笑,就他们三愁眉苦脸,龅牙陈看着来往的夫妻情侣,突然感叹,“我这把年纪,是不是该讨个媳妇了。”
猴子差点把瓜子壳往他脸上吐,“你不是说这辈子都不结婚,怕伤害其他女人的心吗?”
陆刑咬着烟,笑出声。
“没办法,本座实在太有魅力了,如果结婚,肯定会有姑娘想不开寻死的。”龅牙陈自顾自陶醉,忽略旁边笑个不停的俩活畜生,拍了拍猴子的胸膛,说:“咱们三,就你结过婚,发表一下感想呗。”
“滚几把蛋。”这是猴子的禁忌,不能提,一提准冒火,“想娶媳妇自己娶去,别往老子身上扯。”
猴子是今年开春结的婚,起因是他奶奶想看他成家,托媒人给介绍,是个二婚带孩子的,他天生阳痿,总不能祸害人家黄花大闺女。
见面的时候就跟对方说的很清楚,对方说没问题,能接受。很快就下了聘,给了点彩礼。
可日子没过几天,女人就把情夫领家里来了,领就领吧,还被他奶奶撞个正着,当时两人光着屁股,他奶奶一口气没上来,直接进了医院。
猴子气得把人撵走,也没领证,酒席都没办,就是白瞎了点彩礼和买的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都被女人一并带走了。
这事,整个棚户区无人不知,猴子也因此被笑话了很长时间。
“我不娶媳妇。”龅牙陈扭头看了眼,“不过有人应该要娶了。”
陆刑和猴子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就见刘寡妇穿一身大红,脸上涂脂抹粉,扭着腰朝良叔走去,热情地跟良叔说话,具体说了什么,离得有点远,听不清。
猴子连声感叹:“这都十几年了,良叔咋还不接受呢?”
龅牙陈蹙眉:“难道他看不上刘寡妇?”
“兴许是过不了心里那一关。”陆刑扔掉烟头,擦灭,“良叔二十出头老婆得病死了,外面欠了很多钱,不想再婚也情有可原。”
龅牙陈不解,“都死这么多年了,还想呢。”
“他老婆是童养媳,跟他一起长大。”陆刑说:“意义不一样吧。”
“不明白,为啥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猴子翻他白眼,“人家这叫深情,深情你懂吗?”
“我当然懂,正所谓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手机嗡嗡响了声,龅牙陈掏出来看了眼短信,登时兴奋地跳起来,“啊啊啊啊,我的一枝花回来啦。”
陆刑眼角一抽。
大事不好。
麻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