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客》卫女

2、我回到了高中时代！

　　“我在做梦呢。”

　　李程站了起来，条件反射的回答。这就是老师刻在骨子里的震慑力，即使她已经毕业多年，依然逃脱不了。

　　“碰——”

　　门关上了，李程站在走廊上面壁思过，虽然不爱上学，但是语文课也勉强可以听一听啊，就这么把她赶出来了也太无情了，深深的伤害了一个求知若渴的女人。

　　李程用头撞墙，悲伤的长吟，这梦也太长了，太连续了，太真实了，快让我下地狱吧。

　　直到下课，这个梦境也没结束，课堂几十分钟的时间流逝的过于缓慢，与以往做梦走马观花般的转场和从盘古开天辟地梦到外星人入侵地球完全不同。

　　李程盯着墙在走廊上难挨地回顾自己的一生，这种时间流逝的速度让她有一种还活着的错觉。

　　未避免被人看猴一样围观，她选择回到自己座位，死了也爱面子，这辈子就这样了。

　　可进了班又愣了，这踏马哪个是她的桌子？

　　不，不能再丢脸了，她疯狂回忆自己出来时的方位，无果。

　　刘海妹！李程目光锁定了刘海妹，一点一点挪动，寻找当时自己与她的距离，终于坐了回去，长舒一口气，讲女尸的同桌在趴着睡觉。

　　“呜，我去你大爷的!"

　　有人在教室里打闹，奔跑时撞到了李程的桌子。

　　那桌子是长方形，四个角尖锐，歪斜的桌角正好撞上李程的肚子，让她发出一声闷哼，捂着肚子冒出冷汗来，勉强推开桌子。

　　这也太疼了吧，我真的是在做梦吗？这种尖锐的疼痛终于让她清醒了一些，开始思考这从在桌子上醒来就明显不对劲的异常。

　　“胡大胆你找死吧！”

　　一旁被惊醒的同桌脸上带着被压红的印子怒吼，起身就要赏人巴掌。

　　要不是因为疼痛，李程也要给对方一拳，疼，撕心裂肺的疼，比生理期可狠多了。

　　撞到桌子的胡大胆是个男生，此时正一脸愧疚的双手合十连连道歉。

　　闹剧暂落帷幕，同桌准备扶正桌子，看到李程捂着肚子低垂着头一动不动：“李程，你怎么了？”

　　李程死死捂着肚子，抬起头看了一眼焦急的同桌，长得还挺好看，高额头大眼睛白皮肤跟俄罗斯人似的。

　　她刚想展露一个笑容表示自己的友好，下一秒剧痛袭来。

　　“呃啊——快带我去医务室，肚子贼鸡儿疼！”李程死死抓住可能有毛子血统的同桌，救她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一片鸡飞狗跳中，李程终于躺在了床上，刘海妹和同桌相伴两侧，神色担忧。

　　握住她俩的手，李程满含感激之情，觉得这梦做的挺值，都是好同志！咋她以前上学时候没遇到这么好的同学呢？！

　　班主任拎着撞桌子的胡大胆过来给她道歉，看着畏畏缩缩结巴着道歉的胡大胆李程也没计较，学生嘛。

　　一个满腔热血充满活力的时期，磕磕碰碰什么的很正常嘛，何况相逢就是缘分，谁会跟自己梦出来的人物计较呢?李程带着慈爱的眼神说没事的。

　　胡大胆被看得一个激灵，虽然他确实不对，可李程今天怎么怪怪的，跟被附身了一样。

　　病房里安静下来，校医给李程做了个检查，说没事，肚子上连淤青都没有。

　　“嗯？怎么可能？我肚子疼的要死了，感觉跟捅穿了一样，怎么可能没有痕迹！”

　　在被桌角碰到得时候李程甚至觉得是有人拿刀给自己捅了对穿，每根神经都在喊着痛。

　　“你自己看看就晓得了，一般被碰到皮下组织会产生反映，可你肚皮上甚至都没红。在这躺一会就该放学了，到时候直接回家就行。”校医说完摘下手套到一边自顾自得备药去了。

　　校医室天花板上的白炽灯亮得晃眼，李程还是觉得那股痛持续在发作，她强忍着半坐起来，撩开校服看过去，真的没有痕迹！

　　白皙的肚皮上只有一颗小小的黑痣，她第一反应是我有这颗痣吗？然后用手摸一摸，被撞到的地方还是痛。

　　“可是，我就是好痛啊！”李程委屈巴巴的说。

　　校医姐姐转过头来看她一眼，轻声说：“校医室没有设备拍片，还痛的话回家后让你父母带你去医院拍片检查一下。”

　　虽然是很随意的一眼，但李程却似乎从医生眼神里看到了“这个人不会是要讹诈吧”“明明没事啊，怎么会一直痛，不会是装的吧？”诸如此的想法。

　　她叹了一口气，在病床上侧躺蜷缩了起来，怎么死了还要遭这个罪啊，我是触犯天条了吗。

　　躺在床上一股困意席卷而来，迷迷糊糊间李程觉得她应该是要脱离梦境了。

　　听说人死后意识还会留存一段时间，在这个时间里如跑马灯一般回忆往生，以旁观者的角度评判自己一生的得与失，行善的人去天堂，作恶的人去地狱。

　　而她则做了一个梦，一个荒诞的完全没有印象的梦，她不曾在自己前三十年里对这个梦境里的人有任何印象，不会是窜到别人的梦里去了吧？

　　那就快离开吧，地狱的巴士说不定在等她呢。

　　李程沉沉睡去。

　　再一睁眼，白，刺眼的白充斥眼睛。

　　这是去了天堂？不应该吧。

　　李程彻底放空了自己，看着这一片白，等待生命的最后终结。

　　“同学，都放学十分钟了你怎么还在，赶紧回家吧，走的时候记得帮我把门锁上。”校医姐姐在门口停顿了一下就离开下班回家了。

　　李程一脸懵逼，再度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白炽灯的亮光开始减弱，呈现在她眼里的又变成了那个校医室的白色格子吊顶。

　　见了鬼了，这算怎么回事，没完没了了还！

　　李程几乎是瞬间感到愤怒，一种被戏耍的感觉涌上心头，可她又不知道去怨恨谁，怨已经死去的宋声吗？

　　可这是她自己决定去死的，现在这是没死成？那她也不应该在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啊！她刚三十岁，她有自己的车，房，还有那个两米的大床。

　　之前一直疼痛的肚子也已经毫无感觉了，李程晕头晕脑的下床来，不管怎么样总不能一直躺在校医室里。

　　刚一下地，那种脚踏实地的感觉立刻让她断定这所有的一切，她经历的，所在的地方都是真实的，之前是她一直沉浸在自己已经死了的想法中忽略了这一切。

　　没有哪个梦会真实到这种地步，甚至连病床下面结痂的干鼻涕都有，李程面无表情的收回扶着床的手。

　　这里是哪，他们之前叫我李程，我真的还是李程吗？

　　我……还是我吗？

　　李程走出校医室，外面的天已经昏暗，大片大片的血色一般的晚霞在西方相映，学校里只剩下值日生还在清扫卫生。

　　她环顾这个校园，依旧没有从自己的记忆里找出相似的场景来。

　　她的高中是新建立的校区，空荡荡的仿欧式建筑，进校门的前广场上矗立着校长自己的铜像，光秃秃的绿化，新栽的树堪堪过她的头顶，并不像这里一样郁郁葱葱。

　　至于初中，她的初中是在县里的中学，二层教学楼，斑驳脱落的外立面，没有空调，没有校医室，甚至厕所都是没有门的连排式蹲坑。

　　“同学，请问这里是初中还是高中啊？”看到一个小同学抬着垃圾桶走近，她立刻上前询问。

　　“嗯？云阳一中啊。”那人古怪的看着她。

　　云阳一中？

　　那她以前三年高中白上了吗？世界上两个高中学校撞名的几率大吗？虽然不大，但也会有吧。

　　“这里是阳成市吗？”李程又问。

　　“是的。”回答完该同学提着垃圾桶就跑路了，但李程其实还是有一肚子的疑问。

　　阳城市，云阳一中，李程，她的老家，她的母校，那她还是她！

　　这时候什么素不相识的同班同学，毫无印象的高中校园都被她抛在脑后，她开始奔跑。

　　向着学校门口跑去，路过前广场，校长的铜像雕塑就矗立在那，一瞬间，李程彷佛在那座雕像上看到了圣光！

　　她回到了高中时代！

　　那是不是就可以见到宋声了，宋声说过两人是同一个高中，而且自己是17届大学毕业生，宋声和自己同年毕业，也就是说宋声现在应该是和自己同级。

　　她要去找她！

　　宋声极少和她说过去，她对她的过往很不清晰，只知道她家在当地属于富贵人家，后来跟父母闹掰了，独自出来工作生活，李程也从来没见过她跟亲人联系。

　　那时候李程一直想到底是多么狠心的父母，几年都不给自己女儿打电话。

　　就算是她那对糟糕的父母有时候也会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烦扰她。

　　她想知道学生时代的宋声是什么样的，想知道宋声为什么会有抑郁症，最后选择跳楼自杀解脱。

　　她想和宋声很早之前就做朋友，在她难过的时候抱抱她，跟她说这个世界上有个人会一直爱你。

　　她想和宋声有个不一样的结局，她希望两个人能一起活到六十岁，到时候她就坐在藤椅上，笑着看宋声哄她的孙子。

　　李程的眼泪流了出来，她感觉到痛苦，心酸，喜悦，胸腔里剧烈跳动的那颗心脏好像都不属于她了，临死前许的愿望成真了。

　　她真的回到了学生时代，这一次她不要在继续在学校里当一个透明的幽魂，独来独往。

　　她要找到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