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白情书》莫南迁

3、3

　　女朋友这两天有些心不在焉，我问她原因，她摇着头不肯说，我也没再问。

　　早上母亲来电话告诉我，她和新交的男友去国外旅游，这段时间把郊外公寓的房子空出来，让我搬过去。我回绝了，还是觉得住在学校里更方便些。
　　又在实验室泡了一下午，我和同学把实验仪器检查了一遍，核对数据，就离开了。
　　快到女生宿舍楼下的时候，我给唐戚然打了个电话，问她有没有时间晚上一起去吃个饭。唐戚然答应了，让我在楼下等一会儿，她换个衣服。
　　我挂了电话，坐在花坛边，玩了会儿手机，十分钟后，视线里出现一双小巧的白色板鞋。
　　唐戚然摸了下我的头，说：“宝贝等很久了吗？”
　　“没有。”我站起身，极其自然地拿过她的手提包，“想吃什么？”
　　她想了一会儿，说：“我想吃烤肉。”
　　“好，我们去学校对面那一家怎么样。”
　　“好啊。”
　　和唐戚然并肩走出校门，来到自助烤肉店。
　　我们随意挑个靠窗的位置，刚落座，服务员走过来，唐戚然点了一瓶红酒，自顾自喝了起来。
　　我察觉她这几天可能不太开心，便不再阻拦她喝酒，在一旁静静看着，把烤肉放进她料碟里。
　　一顿饭吃得差不多，我们闲聊了一会儿，这时，门被推开，走进来两个人。
　　一男一女，正是樊枝灵和池汘。
　　我抬起眼看过去，樊枝灵注意到我，笑着朝我挥了挥手。我礼貌地回过去。
　　虽然唐戚然和她不合，但顾及早就认识的面子上，我不想和她撕破脸，更何况她并没有做什么。
　　倒是她身后的池汘走过来，停在我不远处的方向，带着浅浅的笑意：“好久不见，学长。”
　　我对上他温和的眼睛，对他说：“好久不见，出来陪女朋友吃饭啊。”
　　池汘在我斜前方的餐桌落座，我稍微偏头就能看到他，他点了点头，估计有些害羞，没再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唐戚然忽然起身对我说：“宝贝，我去趟洗手间。”
　　“需不需要我陪你去？”我看她状态不对，以为她不舒服。
　　唐戚然摇了摇头：“不用了，我一会儿就回来，你好好吃饭哦。”
　　我看着唐戚然离开的背影，餐厅角落里的两张桌子只剩下我和池汘，我无意往那儿撇了一眼，池汘正看着手机，脸上表情平淡，他睫毛很长，皮肤近乎苍白，眼睑下淡淡的灰影，五官精致得过分。
　　不得不说，他虽然年纪小了些，在外形这方面和樊枝灵却很般配。
　　这么想着，我不自觉出了神，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眼神太过直白。
　　直到一截瘦长有力的手指暗灭手机屏幕，池汘微抬头，对上我的视线，唇角上扬，笑得人畜无害：“学长在看什么？”
　　“啊…”我挠挠头，赶忙移开视线，“不好意思，刚才在想事情。”
　　“没事，”池汘说，“学长这两天在忙什么呢。”
　　“一直在实验室做实验。”
　　“很累吗？”
　　“还可以吧。”我道。“怎么了？”
　　池汘笑了笑说：“最近学校里举行化学实验竞赛，我报名了，但是经验不足，可以麻烦学长辅导我一下吗？”
　　现在高中生的生活真丰富啊，不像我上高中的时候，只会埋头苦读。
　　见我不说话，池汘补充道：“不会耽误学长时间，学长有空了通知我一下，我都可以的。”
　　我翻了翻快烤糊的烤肉，说：“好。”
　　池汘掏出手机，说：“加个联系方式吧，学长。”
　　我拿起手机，和他互加了微信，之后没再说话。
　　我看了眼多出的那一栏对话框，点开池汘的微信头像，是一只大型杜宾犬，脖子上戴着项圈。
　　我笑着说：“这是你养的狗吗？”
　　“是啊。”池汘道。
　　我挑了挑眉，池汘说：“怎么了学长？”
　　我看着屏幕里那只狗，脱口而出：“看不出来你会喜欢养这种宠物。”
　　池汘笑容顿了下，接着说：“是吗？”
　　我关上手机，放在桌上，笑着点头。
　　“我在学长心里是什么样子？”他突然问我。
　　我抬头看向他，和他的眼神碰了个正着。池汘不知道什么脱了羽绒外套，他穿着一件浅灰色毛衣，头顶的光照下来，他看着温和又乖顺。
　　可他看我的眼神却带着一股固执的意味，不强势，直直盯着我，似乎偏要听到我的回答。
　　我张了张嘴，这时，手机铃声响起了。
　　是唐戚然放在包里的手机响了，我拿出来，没去看来电，而是匆匆对池汘说了声抱歉，就拿着手机朝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这通电话来得太及时了，刚刚的情形我不知该怎么回答池汘，一时有些尴尬，好在这通电话帮我脱了身。
　　我来到厕所前的走廊，喊了声唐戚然的名字，走廊里安静得过分。过了一会儿，水流声响起，唐戚然从里面走出来，还有她身后的樊枝灵。
　　咦？她们怎么会在一起？
　　我看向唐戚然，她脸色发红，咬着嘴唇，看了我一眼，并没有朝我走过来。
　　我走过去拽住她的手腕，碰到的一瞬间，樊枝灵笑着对我说：“又见面了。”
　　我跟她对视片刻，察觉到她右耳的耳环消失不见，提醒道：“你的耳环好像掉了。”
　　樊枝灵顿了顿，下意识摸了摸右耳垂，无意朝我身后看了眼，悠悠开口：“是啊，这是别人送给我的，弄丢了她该生气了。”
　　我察觉唐戚然的手腕动了动，我转头，看向她。
　　唐戚然没有注意我的目光，她死死盯着樊枝灵，另一只垂着手攥住，神情挣扎又复杂。
　　我很少在她脸上看到这种表情。
　　樊枝灵踩着高跟鞋离开，临走之前，她说：“照顾好你女朋友。”
　　有些奇怪。
　　但又说不上哪里。
　　走廊里高跟鞋踩在地面的声音渐远，我问唐戚然：“她是不是欺负你了？”
　　唐戚然咬着嘴唇摇头，嗓子有些哑：“我不想吃饭了，我们赶紧回去吧。”
　　我无言的看了她几秒，说：“好。”
　　付完账，池汘和樊枝灵坐在餐桌上吃饭，我和他们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走出餐厅，外面天已经黑了。学校就在对面一条街，我牵着唐戚然的手穿过马路，一路没再说话，到了女生宿舍门口，我揉揉她的头发，她这次却躲开了，我手尴尬的停在空中，过了一会又放下，她看了我一眼，说：“对不起啊，我今天有些不舒服。”
　　“没事，”我轻轻按了下她纤细的肩膀，“好好睡一觉，不舒服了记得给我电话。”
　　她没说什么，转头走了。
　　我看着她进了宿舍，才离开了。
　　我心里忽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但又说不上来是什么，内心揣揣不安。
　　思考片刻，又觉得是自己想得太多了，烦躁地撸了把头发，回到宿舍，我躺在床上，短信冒出一个红点。
　　我点进去，是阿冬发来的消息。
　　阿冬：明天出去的话记得带伞。
　　我：？
　　阿冬：明天有暴雨。
　　我：谢谢你，你也是。
　　我点开某软件，看了眼天气预报，明天果然有暴雨。
　　过了两分钟，阿冬又发来消息：不开心吗？
　　我扬了下眉毛，被他说中了。
　　我：你怎么知道？
　　阿冬：瞎猜的。
　　我看到他这条消息冷笑一声，指不定他在某个地方监视我呢！
　　我：这几天为什么不给我寄快递了？
　　又是两分钟，仿佛精准算好时间一样，阿冬说：在上课，没时间。
　　上课？难道阿冬还在上学？
　　我：真的吗？你多大了？读高中吗？
　　阿冬：我在读高二。
　　我：本地吗？
　　阿冬反问我：不然呢？
　　本地，读高二。我不禁想起了池汘，阿冬应该和他是同龄人吧。
　　可能是太无聊了，舍友打游戏的打游戏，出去吃夜宵的还没回来，我一个人躺在床上，竟然产生了想和阿冬聊天的欲望。
　　于是，我问他：学习压力大吗？
　　阿冬：嗯。
　　我开玩笑的发过去：不然我给你补习功课吧？
　　那边安静了一会儿，发来消息：你有时间吗？
　　我存心思逗他，到底还是个高中生，再怎么说我也大他个四五岁，面对这种“弟弟”差不多的男生，我还是游刃有余。
　　我：我当然有时间啊。
　　阿冬：真的吗？不许骗我。
　　我：真的。
　　我撒谎了。
　　我：你不相信我？

　　昏暗的房间，池汘顶着湿漉漉的头发，他坐在电脑桌前，盯着屏幕里出现的消息，笑了笑。
　　相信你啊，顾凌年。我怎么会不相信你呢？
　　可你不该骗我啊。
　　他退出界面，打开某个文件，输入密码，页码加载数秒，一个毫不起眼的文件突然出现，池汘点开，无数张照片整齐的排列在一起，池汘随意点开一张，他向后靠在椅背上，喝了口牛奶，惬意地盯着照片里的人。
　　照片里的顾凌年穿着一身休闲套装，白色羽绒服，成熟利落的五官，他正和唐戚然十指相扣，想很多甜蜜的情侣一样，再普通不过的散步。
　　池汘目光落在两人牵着的手，久久没有移开。他放下杯子，因为用力过猛，牛奶溅出几滴，滴在他手背上。
　　池汘眼皮逐渐绷紧，五指握住鼠标，胡乱的点着屏幕。
　　碍眼的照片被一个个删除，只留下剩顾凌年独自的单人照片

　　你什么时候才能属于我呢？
　　阿年。
　　不要和他们在一起，只看到我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