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今天又说错话了》陌上黄鹂

81、我就是妒忌

　　后宫的女人最是敏感，一有风吹草动，便能嗅出风向和机会。
　　皇帝夜里去了和乐宫，没有留宿就返回玄央宫，这样的事还是头一回发生。
　　想都不用想，肯定是为了郦充容怀孕的事闹掰了。
　　这个赵修媛真是可笑，她以为得了一时的盛宠就能永远独占圣上吗？她以为圣上对她的宠爱会超出对皇嗣的重视吗？她以为只要发发脾气圣上就会对她百依百顺吗？
　　是时候让她尝点苦头了！
　　要说大家第一天还不敢轻举妄动，还在静观其变，那么，到了晚上，得知皇帝只留在玄央宫，始终没有去和乐宫哄人时，她们便知道，搞事要趁早！
　　于是，早上在凤鸣宫，不少人开始明着贬斥赵芷雨，又为留在沁晨宫休息的郦充容抱打不平，听起来就像她们很希望郦充容能生下个皇子似的。
　　等皇后听了个差不多，一直安静的范婕妤才悠悠地道：“也许修媛姐姐已经知错了，昨日我见她在花园里徘徊了许久，说不定在思量怎么向圣上认错，向充容姐姐赔礼。”
　　于昭媛反应最快：“她的脚伤好了？”
　　范婕妤道：“妹妹只见到她散步，至于她能不能跑能不能跳，这个妹妹也不知道。”
　　汤充仪冷笑：“来凤鸣宫请安也不需要她跑呀跳呀的，更何况她还能坐步辇呢。看来，赵修媛没有过来请安，不是因为脚伤未愈，而是根本没有将皇后娘娘放在眼里！”
　　史贵妃喝着茶道：“这脚到底是好了还是没好，还是得听听医师和女医怎么说，皇后娘娘，您说是吧？”
　　皇后板着脸：“既然是脚伤，痊愈与否，自然要由医师判断。若是脚上没好，便继续休养，若是脚上好了，就该恢复请安，谁也别想糊弄本宫。”
　　众人散去后，皇后就派了医师和女医去和乐宫给赵芷雨看伤。
　　和乐宫里，赵芷雨见这回来的不是冯医正，心里觉得有些奇怪，但她心里烦闷，并没有心情细想。
　　而飞雁一听说这些人是皇后娘娘派来的，就明白了里头的缘故。
　　医师诊断的结果是，赵修媛的脚伤已经好得差不多，可以适当散步，但不宜走太远的路。
　　说是这样说，但……
　　“娘娘，这是皇后娘娘在催促您请安呢，要不明日去凤鸣宫吧。”飞雁道。
　　这两天赵芷雨的状态都是混混沌沌的，飞雁提出了建议，她就接受，至于其他，她就没有管了。
　　然后到了第二天，她就迟到了。
　　她之所以迟到，并不是因为睡懒觉起不来床。
　　自从跟卫暄吵了一架，她就郁郁不乐，老是发呆，若是无人管她，她可以躺在床上一直睡，若是有人喊她，她又很容易惊醒。
　　只是她清醒的时候跟梦游似的，总是魂不守舍，不管做什么都慢吞吞，时不时失神，要人不停地提醒她。
　　所以她早上起来洗漱更衣打扮，一点都不配合，鸿雁、飞雁和鱼素几个人花了不少时间，出尽浑身解数，才让她勉强能出门。
　　当步辇在凤鸣宫门前放下她时，她已经让众人等候多时了。
　　进殿前，飞雁操心地再三叮嘱她尽量不要开口说话。
　　赵芷雨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顶着众人的目光，跪在皇后面前。
　　“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皇后似乎很通情达理，没有责备就让她起来了。
　　可其他人不会放过她。
　　杨美人道：“修媛姐姐从来都不迟到的，今日来迟，是脚上的伤还没好吗？”
　　汤充仪无缝连接：“既是坐步辇来的，何须走多少路，何况医师都说了走几步并不碍事，想来修媛姐姐不是脚伤耽误了路程，而是疏忽了请安的事，晚了出门吧。”
　　刚出月子的郭婕妤更是不肯饶人：“不管是什么原因，迟到就是迟到，也没见过谁请安迟到了，还像她那样理所当然的，连请罪都不会！”
　　赵芷雨一直心不在焉，只因郭婕妤嗓门太大，才将话吵进了她的耳里。
　　她收了神，慢吞吞地又走到皇后面前，仍不吭声，只跪下叩头。
　　“赵修媛平时规矩极好，这次迟到就算了，以后要注意。”皇后道。
　　赵芷雨又叩了一个头，才站了起来。
　　其实皇后也有心趁此机会挫挫她的风头，只不过她根本用不着出手，只需坐在那里放手不管，自然有人帮忙。
　　“修媛妹妹看起来精神不太好呢。”于昭媛道。
　　郭婕妤的大嗓门又来了：“圣上走出和乐宫就不回去了，她能好到哪里？”
　　杨美人道：“婕妤姐姐想岔了吧，圣上一直对修媛姐姐宠爱有加，怎么可能为了一点小事，就不理修媛姐姐呢？”
　　“一点小事？皇嗣的事怎么能说是一点小事？”汤充仪道，“身为嫔妃，为皇家延绵子嗣是本分，她自己受尽隆宠却怀不上，也不愿别的姐妹怀上，这是何等的失德！”
　　“圣上为什么从和乐宫走出来，这个我们都不知道呢，”杨美人转着眼珠子，“修媛姐姐，您肯定不是因为嫉妒郦充容才气走圣上的吧？”
　　赵芷雨脸色发白，垂着头一言不发。
　　汤充仪冷哼：“若不是因为这个，她怎么不敢说出来？再说，郦充容怀了，为什么没有升位分？怕不是因为有人发脾气，才让圣上搁置了此事？”
　　殿内一阵安静，似乎所有人都在等赵芷雨答话。
　　半晌，于昭媛轻声道：“若真是这样，就未免太可惜了，修媛妹妹与充容妹妹的关系不是一直挺好的吗，记得在西山围猎时，还是修媛妹妹教充容妹妹骑马呢。”
　　杨美人道：“就是呢，这事妹妹也记得，还有，那时修媛姐姐还在禁足，充容姐姐还去过和乐宫做客呢。”
　　汤充仪道：“为了争宠，这点情谊又算得上什么？”
　　一向很少加入争论的容贤妃叹着气道：“瞧你们，一大早吵个不停，都要伤姐妹和气了。依本宫说，咱们还是聊点开心的，眼看还有一个月就要过年，大家还是早点准备新装吧。”
　　“郦充容有喜不是好事吗？咱们就是在讨论开心的事情呢。”汤充仪道。
　　这时，站在角落的薛御女突然开口：“说起这事，妹妹正想送点礼物前去祝贺，可妹妹笨拙，与充容姐姐又交往甚浅，并不了解她的喜好，一时不知道该送些什么，因此想请各位姐姐提点一二。”
　　她看似另起话题，无甚要紧，可有心眼子的人一听就知道她在为挖坑的人递铲子。
　　果然也是个心机婊！
　　汤充仪冷笑道：“你想知道，就问赵修媛吧，她与郦充容好歹有过交情。”
　　薛御女递了铲子就不再说话，而接到铲子的杨美人立马挖坑：“对呢，妹妹也很想知道，修媛姐姐，您给充容姐姐准备了什么贺礼？”
　　不过，她们依然听不到赵芷雨的回答。
　　郭婕妤见她不说话，就直接将她推入坑里：“郦充容怀孕她都这样妒忌了，还怎么可能送贺礼？就算真的送贺礼，也不知道在礼物里面做什么手脚，好让她怀得不安稳吧！”
　　“不可能！”赵芷雨终于忍不住喊了出来。
　　“那你倒说说你想送什么礼物给郦充容。”汤充仪立即抓住她开口的机会追问。
　　赵芷雨一旦开了口，就再难控制自己。
　　“我不想送贺礼，我什么都不想送！”
　　“你还说你不是妒忌郦充容！”郭婕妤道。
　　“我没说过我不妒忌她，我就是妒忌她，我妒忌她得了圣上的宠幸，分了圣上的宠爱，我不想祝贺她，更不会送什么贺礼！”
　　“大胆赵氏！”皇后拍案喝斥。
　　赵芷雨周身一震，脸色惨白，双膝跪地。
　　递铲子的、挖坑的、推人的、看戏的，无不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神色。
　　皇后满脸怒容：“如此善妒，如何配当天家嫔妃！本宫念在你初犯，略惩小戒，传本宫懿旨，赵修媛言语失德，位分降为充媛，若有再犯，必将严罚！”
　　今日众人初次联手打击赵芷雨，没有事先商量，全靠一致的利益，竟配合得天衣无缝。
　　所有攻击暂时在皇后的懿旨下结束。
　　让赵芷雨吃了那么大的亏，已经很不容易，再抓着不放就过火了。
　　下一步的攻击，还需等待下一个时机。
　　赵芷雨被降位的消息自然传到了玄央宫。
　　卫暄听说之后，这两日积聚的愁闷变得愈发苦涩。
　　凭她说出来的话，皇后即使将她降为原来的美人也不为过。
　　她还没掉出九嫔，看来是皇后顾及了他对她的保护。
　　出了这样的事，他要不要去和乐宫看看她？
　　她刚刚受了委屈，此时应该是需要他的，而且明日他就要离开皇宫了，不管怎样，他在离开前都应该再看她一眼。
　　可是她愿意见他吗，愿意跟他说话吗，会不会又像上次那样发生争执？
　　卫暄始终是皇帝，有哪个皇帝愿意被人不留情面地责备？
　　而且他也不希望在出巡前，与她再来一次不欢而散。
　　她要的他又做不到，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做。
　　然而，若他对她今日发生的事情不闻不问，明日他走了后，后宫那些人肯定会趁机欺负她。
　　为了皇后的权威，他固然不能立即恢复赵芷雨的位分，但至少也要让大家知道，她并没有就此被他抛弃了，他仍然在保护她。
　　想来想去，最后他还是决定去一趟和乐宫安抚赵芷雨，到时再传话出去，说她脚伤未愈，允她继续休养，暂时不必去凤鸣宫请安。
　　正当他要动身，忍冬突然匆匆进来。
　　“陛下，沁晨宫的人来传话，说充容娘娘肚子痛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