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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花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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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嬷嬷被送走后,便只有李嬷嬷一人来教昭意礼仪。
李嬷嬷性子温良,不似顾嬷嬷那般急切,先教了她一些基本的宫中规矩,不像顾嬷嬷要将那一套“天经地义”的思想灌输给她。
昭意学了几天,终于懂了七七八八。
李嬷嬷打量一番昭意姿态,满意道:“殿下聪颖,学的极好。”
闻言,昭意便松了气,懒懒靠在椅子上,锤着自己有些酸疼的腰背。
采樱正端着葡萄进来,轻放在桌上,“殿下近日可要抓把劲儿,再过一月,齐铭国的使者就要来了。”
昭意一听,来了兴趣,捏了一颗葡萄,“齐铭国的使者?来做什么?”
采樱笑道:“是来迎娶我们三公主的,两国交好,喜结联姻,这是天大的好事。”
采樱看出昭意有些困惑,就告诉她三公主娄嘉桢是芸妃所出,生在昭意前头,往后遇到了是要叫一声姐姐的。
“殿下要好好学,届时齐铭国使者到了,殿下也是要出席的。”
昭意哀叹一声,又靠倒在椅上。
择梨从殿外跑来,采樱见了,便说了她一句,“什么事情,急急忙忙的?”
择梨年岁比采樱小一些,脸圆圆的,她进来行了个礼,便道:“五殿下递了帖子来。”
原来是五公主娄婉倾要举办一场赏花会,邀了朝廷上下各位世家公子小姐,也请了各皇子公主。
这位五公主,是皇后所出之女,自出生便受人瞩目,可谓是宫里最为受宠的公主。
娄婉倾办宴,自然也给刚回宫不久的昭意递了一帖子。
昭意支起身子来问:“赏花会?那是做什么的?”
择梨道:“自然是赏花颂词,陶冶情操。”
昭意立即又倒了下去,“听着甚是无趣,不去。”
殿内宫人相视一眼,最终还是李嬷嬷在两位宫女祈求的眼神下,试着劝说了一句。
“殿下总要与人所有交际才好,回宫这么多日,也是时候去结交一两位闺中好友了。”
昭意思索一番,“方才说,朝廷上下各位世家公子小姐都会去?”
“正是。”
昭意捏了一颗葡萄,扔入口中,笑了笑,“那便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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赏花宴就办在御花园里,园中各处设了座位,奉上香茶好水,赏花者可随意入座。
昭意只带了采樱择梨两位宫女。
因为她并无结交之意,就寻了个僻静无人的亭子入坐。
这个位置昭意很是满意,身后有一大片花簇将阳光挡的严严实实,透过花丛间隙隐约能够看到外头的小路,偶尔会有结伴的公子小姐谈笑走过。
若不是从花丛一侧走进,小路上的人是发现不了里面的人的。
若要说这赏花宴有什么好,那就是备好的茶水了。
昭意举杯轻抿一口。
采樱看着外头不知道已走过多少批人的小路,忧心道:“殿下当真不结交几位闺中好友?”
昭意放下茶杯,笑了笑,“我不去寻人,自然有人会来寻我。”
择梨有些疑惑,但采樱朝她摇了摇头,两人便不多言。
三人在这静僻之处待了好一会儿,只听外头传来一阵说话声,原以为会想像前几批人一样走掉,却不想竟有人扒开了花丛,惊讶道:“这不是四姐姐吗?”
昭意朝两人道:“这不是来了?”
采樱抬头看了一眼,赶紧小声告诉昭意来人是五公主。
昭意虽没听过娄婉倾的声音,但也猜得出几分。
娄婉倾身后跟着一众公子小姐,个个伸着头好奇地打量昭意。
娄婉倾头上簪着几支珠宝镶嵌的簪子,身着华丽的长裙,此时站在阳光下泛着光,无不展示着她在宫中如何受宠。
她轻扬着头,眼中有些蔑视地看向亭中的人,一身浅色纱裙,发上只别了一根普通的簪子,打扮得连她身后世家庶女都不如。
娄婉倾笑道:“四姐姐怎的一个人坐在此处,若是叫人知道了,指不定要说我欺负四姐姐呢。”
昭意伸了伸懒腰,“若不是妹妹带人找来此处,也不会有人知道我一个人在这。”
娄婉倾脸色僵了僵,“四姐姐说笑了。”
采樱择梨见昭意如此不顾形象,又听她这样对娄婉倾说话,脸色白了白,只能走到昭意身边轻轻拉着她袖子。
昭意不接话,场面有几分尴尬,最终还是娄婉倾道:“现在我们要去亭中了,四姐姐不会不来吧?”
昭意默默按了按自己的衣领,“既然妹妹邀请了,我自然不会不去。妹妹先行一步,我随后便到。”
娄婉倾暗笑一声,携着众人走了。
听脚步声远去,昭意连忙将自己的衣领往上提,幽幽道:“你再多使劲一点,方才我的衣服就掉了。”
择梨红了红脸,连忙帮昭意整理衣襟。
趁这间隙,采樱连忙问:“殿下可学过诗?”
昭意答:“不曾。”
采樱一拍手,“这可如何是好?”
昭意奇道:“怎的了?”
采樱解释道:“方才五公主邀殿下去亭中,是要去开赏词宴的。瞧刚才那架势,这恐怕是冲着殿下来的。”
昭意起初知道五公主是皇后之女时,便隐约觉得这赏花宴是场鸿门宴,却不想竟是真的。
方才当着各世家公子小姐的面已经回话了,不去怕是不太好,更何况,她还没见到想见的人。
于是昭意理了理衣裙,“走吧。”
一般各位公子小姐赏花累了,就会到亭中相谈,吟诗诵词。
寻了个座位坐下,昭意耳力极好,听了一会儿隔壁的诗词。
这些个小姐都有手帕交,三三俩俩聚在一起,昭意听着她们谈话,觉得甚是无趣,也不欲迎合其中,便一人独坐在一旁,在这热闹的宴会上显得突兀。
这一切都叫娄婉倾看在眼里,她带着几位姑娘上前去,“四姐姐怎的一个人?莫不是我这宴办的不入眼?”
昭意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又听她说:“莫不是四姐姐,听不懂诗词?”
娄婉倾虽是讶然,但眼底尽是满满恶意。
昭意一默,心想这人对她的敌意也太明显了些。
各家小姐低声议论了几声。
祝郦国崇尚文学,这些个书香门第家的姑娘从小就学书念词,文学功底自然不在话下,身边所知的女子,就没有不懂诗词的。
娄婉倾听着身后的嘀咕声,笑意更加,“不知四姐姐读过什么书,可有看过《诗论》?或者《百家词》?”
娄婉倾说的这两本书,皆是幼童所学书籍。
她这么一说,身后的各位姑娘竟小声笑了起来。
昭意还没开口,就听娄婉倾“哎哟”一声,身子竟软了下去,跪倒在昭意身前。
昭意讶然,“五妹妹这是怎么了?”
几人的动静有些大,叫远处的几位公子纷纷看了过来,见到了在地上起不来的娄婉倾。
娄婉倾一阵恼怒,在宫人的搀扶下终于站了起来,只是小腿方才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痛得紧。
只是看着周围投来关切的目光,她也只能忍着笑道:“无碍,词宴一会儿便开,还请诸位稍等片刻。”
说罢,她看向昭意,咬牙切齿笑道:“四姐姐也要参与哦。”
等人一走,昭意轻咳一声,小声道:“你出手也太重了些。”
未有人回应,只是旁边刮过一阵风,无人察觉这微小的异常。
知道昭意未曾学过诗的采樱和择梨,这会儿焦虑地眉头紧蹙。
娄婉倾说方才赏了花,现在就该以花题词了,话一开口,便有几个公子背手作词,引得众人拍手叫好。
也有几位姑娘提笔写词,由宫人送往展示,几篇婉约的诗句也叫人眼前一亮。
宫人也送了纸张给昭意,不过白纸铺在桌上,昭意未动笔。
昭意小声唤了楚行昀,“你可会作词?”
楚行昀憋了憋,小声告诉了昭意几句,她都将笔提起来了,听了楚行昀说的,又将笔放下,“可靠谱?我怎觉得还不如我直接写的白话呢?”
楚行昀一恼,“那你自己写吧。”
昭意这般提笔又放下的动作叫娄婉倾瞧见了,她远远地就问:“四姐姐怎么了?”
说罢,突然捂住嘴巴,连忙歉意道:“是我忘了,四姐眼睛多有不便,哎,怪我。还不快去帮四姐姐研磨提笔?”
因她这么一说,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向了昭意,几个不知情的还伸着脑袋想看四公主做的词如何。
这般场面,纵使采樱和择梨见惯了大场面,额头也不由得沁出汗来。
择梨正想是否要向娄婉倾示弱时,却见昭意动了。
她的手准确无误地拿起桌上的笔,轻声唤了句,“采樱,替我研磨。”
采樱一迟疑,但看着昭意那副淡然的模样,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这般架势,看得娄婉倾不顾腿上的伤痛,站了起来,目光投向那白纸上。
可没盯多久,娄婉倾就压不住嘴角的笑意了。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昭意手起笔落,毛笔在她手下宛如入水的游鱼般灵活,她自顾自地画着,没多会儿功夫便成了。
有人探头看了一眼,憋住了没敢笑。
娄婉倾就不必顾忌那么多了,直接笑出声来,“这是什么?四姐姐就用这样一幅图糊弄我们?”
那白纸上,随意铺满了墨色的痕迹,看着不像画,也不像字,就像三岁小儿随手的涂鸦一般凌乱。
昭意笑道:“昭意不才,未曾学过吟诗作画,也没看过什么诗集,从小学的便是这画符之术,今日便请大家共赏。”
共赏什么?一团乱的字画吗?
娄婉倾张了张口,心里的话还未说出,就见昭意手指轻点在纸张上,那纸张泛出微光,随后院外的蝴蝶纷纷飞来,像是有指引一般有序地围绕在一起。
众人惊呼。
那些蝴蝶竟凑成了一群,有序地扇着翅膀,宛如风中颤抖的花朵,在亭中舞动着。
众人从未见过如此异像,纷纷瞪大了眼看着。
昭意觉得差不多了,手一挥,蝴蝶便散了去,飞回到花丛中,似乎方才的一切只是一场幻境。
人群中有人叹,“妙哉。”
娄婉倾暗暗捏紧了拳头,还是笑道:“这可不成,我办的是赏花宴,四姐姐可别戏耍我,还需提词呢。”
话音刚落,外头传来一声,“我倒觉得甚是新颖。”
此声一出,众人喧哗,纷纷看向门口。
就连娄婉倾也变了变脸色,呆呆地看着外面。
只见走来一男子,身着轻装,面带浅笑,可不就是万人敬仰的二殿下嘛。
他身后跟着一人,是那日护送昭意回来的应许公子。
应许打开折扇,笑道:“我也觉得甚好,往年的赏花宴来来回回就这么几件事,甚是无趣。这写符引蝶,倒是前所未见啊。”
见应许开了口,众人便纷纷附和,称赞起来。
娄齐洲一进来,便坐到了昭意身旁。
娄婉倾眼看着,心里一酸,“先前请二哥哥几次,二哥哥都未赏脸,怎的今日想着来我这赏花宴了?”
娄齐洲抬手倒了茶,并未看她,“路过,见院中有蝶起舞,不由得好奇,便来看看。”
话题说到蝴蝶,又引起众人一阵夸赞。
这些世家子弟也是会看眼色的,夸起人来简直不带一点保留的,立马将昭意比作天上神仙一般,听得昭意有些汗颜。
这时,旁边一个姑娘开口道:“可也不是人人都会写符引蝶的呀。”
说话的人是太尉之女裴清菱,她话刚说话,就对上了娄齐洲的视线,脸不由得一红,连忙垂下眼。
娄婉倾这时也缓了脸色,嗔道:“就是,二哥哥这么捣乱,我这赏花宴还如何开下去。”
娄齐洲笑道:“这有何难,继续写词便是。”
于是又是新一轮的颂诗写词,不过娄齐洲坐在旁边,再无人敢叫昭意写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