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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石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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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亦卿走回屋里,正打算翻开话本接着刚才看到的地方看下去。
湿润的雨丝被风送来,从半开的窗间飘进,她试着沉下心去,却对着书上的字句发呆,完全看不进去一点。
不知过去多久,听着书页翻来覆去的声音,她心底忽地升起一阵无由来的烦躁。
外头的雨也停了,她坐起身,手搭在窗棂上,视线穿过窗格的缝隙往外偷偷看去一眼。
屋檐滴下几滴雨,砸在石板上发出清脆的敲击声。
雨刚停不久,湿漉漉的一片,隶亭宴也不嫌弃被磕裂一角的石凳,就近坐在那里,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院中的摆设,而他身上的水似乎被他自己施法拂干了。
谁允许他悠闲地坐在院子里了?
商亦卿皱起眉,懊恼地盯着他,像是要把他盯出一个窟窿。
突然变成这个样子来找她,他到底想做什么?
隶亭宴似有所感,转过身来,朝她粲然一笑。
商亦卿愣了愣,见他发觉自己的视线,忙得往下蹲,但很快反应过来,自己心虚什么?这明明是她家。
可想起他刚刚的那番话,真让她将人轰出去,她也做不到。
算了,不管了。
她抬手,重重合上窗子,将外头的景象遮得一干二净。
商亦卿动作迅速地换好衣裳,取了个小布袋装上几颗灵石,又对着镜子理了理睡乱的发髻,推门径直从他身旁走过,全然当做没看见他。
既然不知道如何处理,那就无视好了。
见状,隶亭宴眨眨眼,从石椅上跳下来,小跑过去跟在商亦卿身后,仰头问她:“你要去做什么?”
商亦卿回头,然后低头,视线下移,落到理直气壮跟上来的人身上。
幼年模样的隶亭宴个子只到她的腰间,让她有种能一手拿捏他的不真实感。
她尽可能使自己的表情凶狠一些,恼道:“……我出去跟你有关系么?”
“那我留在家里,等你回来?”隶亭宴脸上笑意不减。
“……”这话听着怎么怪怪的?
商亦卿张了张嘴,发觉自己不太能对着这张脸说出什么重话,思来想去,只留下一句:“随便你。”
隶亭宴点点头,朝她挥了挥手,然后乖乖地坐回方才的石凳上。只不过,此刻他是正面对着她,脸上绽开笑,像是要目送她出门。
很难以言语来形容她此刻心底的怪异感觉,但他也没有强行跟着,她还能说什么?
商亦卿收回视线,大步往外走去,与其费力气去想他这莫名其妙的目的,还不如想想等会儿要吃些什么好吃的。
等她离开后,太玄引从一旁的树上滚下来,悬在半空,它犹豫再三,最终鼓起勇气,开口说道:“契主,你不会真要赖在这里不走吧?”
“太玄,难道你有意见?”隶亭宴淡淡问。
已然很久没有见过契主的这副样子,太玄引有些不适应,只道:“可你若是一直保持这般模样,灵力也会受到抑制,万一有什么仇人来抓你……你这可是会连累到人家姑娘的。”
像隶亭宴这般变回幼时模样,等再变回来时,会有一时半刻灵力尽失。
隶亭宴点点头,自然道:“所以这段时间,太玄你要多多费心,注意周边异动。”
“……”太玄引愣了愣,低声嘀咕了句,“什么叫多多费心?早知如此,本神器还不如烂在旭炎池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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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亦卿漫无目的地在清都的集市上晃悠,来来回回走了两圈也不过买了盒点心,再多的,竟没什么兴致。
难道是她这几日太过懒散,影响了胃口?
罢了,左右不会饿,一日三餐也只是习惯。
她转而去成衣铺购置了几件裙裳,又随便逛了逛,才慢吞吞走回家去。
商亦卿走到半路,踏上一条蜿蜒曲折、没入密林的小径时,忽地觉得一阵头昏目眩。
等她好不容易缓过神,抬眼看向四周,蓦然发现自己居然站在云上,再定睛,她的视线似乎有什么不对劲——
商亦卿找回对身躯的控制,尝试动了动手,眼前骤然出现一只冒着云气的爪子,她惊诧地瞪大双眼,反反复复将自己此时的模样确认清楚。
她变成了一只金光灿灿的灵兽,身后的尾巴不受控制地摆来摆去。
商亦卿在原地沮丧地垂下脑袋,抬脚狠狠跺了下托住她的云。
这轻飘飘的云受力,不幸散开,她也在自己一声后知后觉的惊呼中直直往下掉去,一直落不到地上。
“商亦卿?醒醒——卿卿,快醒醒——”
急切的呼唤在耳畔回荡,将她从望不到尽头的坠落中唤醒,商亦卿睁开双眼,缓缓打量四周。
眼前蹲在她身旁担忧地看着自己的人正是隶亭宴。见她苏醒,他伸手打算将她扶起来,却不料他的身量不够高,费力将她拽起上半身后一屁股坐到地上。
商亦卿眨眨眼盯着紧锁眉头的小不点瞧,很没良心地笑出声。
隶亭宴仿若未闻,只自顾自爬起身,拍了拍衣摆,关切地问她:“怎么会突然晕倒在地上?”
商亦卿接着他的动作起身,听见他的问话,才仰头看了眼黑漆漆的天,可她回来时太阳还没有下山呐。
她认真回忆着方才发生的事,又是一阵头疼。
商亦卿不由得抬手捂着头,自己什么时候这么脆弱了?走个几步路就能倒地上一觉不醒。
而且,那个无厘头的梦也很奇怪……
她思索片刻,回道:“不清楚——可能是这几日睡得不好,不小心着凉了。”
隶亭宴看着她,默了一瞬,而后道:“低下头。”
“怎么?”她不解地弯下腰,低头凑近他。
隶亭宴抬起手,在她额间落下一道符印,道:“御寒的。抱歉,不知道你这几日身体不适,我不该随随便便唤雨过来。”
“我就是随口说说,怎么可能真的是这个缘故?再怎么样,我也是有修为的妖,才不可能随随便便生病。”商亦卿摸着额间发烫的印纹,不自然道,“大概是清都灵脉变化而造成的影响……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你不用太担心。”
“真的?”
“当然。”商亦卿点点头。
隶亭宴扬起笑,问:“嗯。回家么?我们一起。”
“……”
商亦卿甩开他的手,一字一顿地纠正道:“什么叫我们一起?是只有我!”
隶亭宴追上去,问:“那你要让我睡在林子里喂山精妖怪么?”
商亦卿闻言,淡淡瞥了他一眼,不客气道:“你把它们挨个送去投胎还差不多,喂什么山精妖怪?别以为你变成这样,就可能蒙混过关。真怕被它们吃了的话,我也是妖怪,小心我一口吃了你!”
“你想怎么吃我?要我渡些修为给你么?”隶亭宴认真道。
商亦卿眯起眼来警告他:“站在原地,不许再跟过来。”
“可我现如今不能回罗浮。”隶亭宴解释道,“我只认识你,你就不能大发慈悲一回,收留我几日?好歹我也请你在虚成峰做客——”
被猛地关上的门带起一阵风拂过他额前的碎发,隶亭宴默默闭上嘴,长叹一声,道阻且长啊。
他眨着眼睛,看着院门口的石墩,又看了看门侧的角落,将就一晚算了。
太玄引不清楚契主什么打算,反正看见他真的倚着墙角坐下时,它有种头回认识隶亭宴的感觉。
不对啊,作为共生神器,它从他一出生就认识他了,这几百年,完全看不出隶亭宴是这种人。太玄引十分唾弃契主这不要脸的做派,但坐门口睡一晚也太可怜了吧?
于是太玄引自作主张,飞过院墙,将自己缩小,从半开的门缝溜了进去。
商亦卿正咬着一口点心,她不知道在外边睡了多久,点心都冷了。
见太玄引鬼鬼祟祟地飞进来,她出声问它:“你不陪着隶亭宴,进来做什么?”
太玄引连忙道:“虽然契主他有些自作自受,但……好吧,他就是活该,给自己找苦硬吃,但你能不能看着他现在不太正常的份上,给他匀一个地方睡,呜呜呜,求求你了——”
“打住!你们放着虚成峰那么大的寝殿不住,来我这山脚小院打扰我,我还没说什么呢,这里哪有地方给隶亭宴睡?”商亦卿不为所动,态度坚决地将太玄引推了出去。
太玄引垂头丧气地飘回隶亭宴身边,开口道:“契主,要不我们走吧?你这么做的确很影响人家姑娘的正常生活,为了一己私利而打扰他人,这很不对……”
它等了半晌,没听见隶亭宴回话,凑过去仔细一瞧,隶亭宴居然睡着了。
太玄引:“……”
它认命地落到一旁的石墩上,安安静静,不再说一句话。
约莫过去半个时辰,换好衣裳准备歇下的商亦卿动作轻缓地推开门,探出脑袋打量了四周一圈,意外发现隶亭宴闭目倚着墙,似乎睡过去了。
她犹豫了会儿,原本都打算合上门,不去管他,可最后还是走出来,在他身前蹲下,轻声问:“喂,隶亭宴,你真的要睡在这里?”
隶亭宴眉头微动,仍旧紧闭双眼,暂且没有要苏醒的征兆。
商亦卿叹了口气,伸手将人抱起,转身往里走。总不好真让他睡门口吧……
太玄引听着大门合上的声音,恍然意识到它被落在外头了。
等等,它还没进去啊!真让它堂堂神器不走正门,再一次翻墙进去么?
原来,真正可怜的是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