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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邱饼日志之祭流年 往事书 第十二章 有情却道是无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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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某年秋,邱庆之、李饼17岁
这日重阳节,李府上下的仆人们告假一日,回家跟亲人团聚,共度佳节。
李稷这月余一直在处理黑煞帮的案子,鲜少休沐,李福本打算陪着李饼去登高的,可李饼说有邱庆之在,非让他归家探亲,他想着邱庆之现下武艺确实比自己高很多,便没再推辞,于是整个李府便只剩下了李饼和邱庆之两人。
李福走时给他们雇了马车,此刻车夫正在府外等候。
邱庆之带了一小坛张婶经年做的菊花酒,还有今儿早做好的重阳糕,又给李饼带了些点心,思索片刻,他又拿了一人一件衣物,收拾妥当两人便一起出了府。
马车晃晃悠悠驶向城郊,经过坊市街巷时,听到行人们也都在商论着去哪里登高,也有人借此组织了重阳雅集,正呼朋唤友结伴而行,好不热闹。
李饼二人今日决定去城外的玄恩寺登高赏景。
约莫二个时辰左右,车夫拉住缰绳,马车停到了玄恩寺的山脚下。邱庆之率先从马车上下来,又将李饼扶下车,他们跟车夫约好归来的时间后,便踏上了爬山的青石小径。
“累了和我讲,我带你飞上去。”邱庆之看了看李饼道。
“少小瞧人,这山也没太高,我可以自己走。”李饼瞪了他一眼道。
他们漫步在这山间小径中,不时也会碰到其他来此游玩之人,大多都成群结队抑或合家一起,像李饼和邱庆之这样只有两人者的队伍,倒是甚少。
又爬过一个小山头,李饼有点气喘,邱庆之将他扶坐在路边石凳上休憩,又拿出水袋打开递给他,李饼正喝着,听到邱庆之问道“怎样,要不要我抱你上去?”李饼差点呛到,他听出少年言语中的挑逗之意,他脸颊微红,站起来将水袋“啪”一声扔他怀里,头一昂说道“不要!”说完便率先走了上去,邱庆之看着他高高昂起的头,忍不住在后面轻笑出声。
两人又爬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总算是见到了玄恩寺的影子,他们站在供游客歇脚的亭中,抬头向不远处的寺庙望去,它那朱砂红的墙体掩映在一片色彩斑斓的秋景中,美丽而肃穆。
此刻亭中约有八、九人,看起来像是一家五口的坐在左侧曲背美人靠上,还有四人坐在另外一侧,亭中无桌凳,李饼两人便只能站着稍作休憩。
许是他们出众的外貌和气质,这些人都盯着他们打量,邱庆之面目冷峻,稳稳站在李饼身侧,李饼却是被众人看的有些羞怯,不自觉抓了邱庆之的手,感受到他的不安,邱庆之反握了他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进行安抚,李饼感受到他温暖宽大的手掌,心下才稍作安定。
“噹、噹、噹...”安静的山间亭中突然响起了急促的敲钟声,众人都朝不远处的寺庙望去。
“若非要事,钟声不可能如此急促,山上许是出事了。”李饼和邱庆之对视了一眼道,邱庆之揽了他的腰道“抱紧我。”说完便飞跃而起,几个眨眼间,便消失在众人面前。
亭中之人面面相觑,惊异于这位少年身手的高绝,其中一人更是两眼冒光,一脸猥琐的表情,似是嗅到了什么人间美味。
“这可如何是好,我们还上去吗?”五口之家中的一男子问道。
“刚已上去订了客房,若是不去,那也上去将房退了再吧!”那中年妇人道。
“那就上去吧。”说完他们五人一起走了上去。
“这大白天的能有什么事儿,我们也赶快跟上去看看!”右边四人中的一浓艳女子道。
“这...钟声如此急促,定是有大事,若不我们还是下次再来吧...”其中一白净男子道。
“我...我觉得谢知忆说的有道理,这...万一有危险怎么办,我们还是下山吧...”一身材娇的小女子道。
“此言差矣,此地出事,我们作为太学子弟,更是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另一高大男子道。
“那就快去吧,一路上都这么无聊,总算是有件新鲜事儿了!”浓艳女子道,说完率先起身朝山上走去,其他人也跟着她一起。
李饼与邱庆之来到玄恩寺外,门口已有小沙弥等候,他急忙迎上来问道“两位可是衙门之人?”他见邱庆之携李饼御空而来,想着他们可能是衙门派来处理寺内之事的。
李饼看了眼邱庆之道“我们...是大理寺的!”。
“那官爷请随我来。”小沙弥闻言,便给李饼两人引路。
李饼刚欲询问具体事宜,就听小沙弥已经开了口“事情是这样的,刚我去给已经订了房的客官们准备床榻用品时,看到玄觉倒在客房门前,额前有血流出来,我被吓得不轻,赶忙去禀报了在后院讲阐的方丈,等大家一起赶到查看时,人已经断了气!”他一口气说完,整个身体还在不停抖着,似是害怕极了。
“现场可有动过?”李饼问。
“那倒没有,方丈只是探了探的气息,并未检查移动。”小沙弥回道。
说话间他已带着李饼二人到了玄觉倒地的地方。
邱庆之蹲下查看了他的身体,发现此人身上并无甚伤痕,只有头部有伤,致命之处却是那颞颥部位的血洞,看样子像是被某种钝器击伤失血过多而亡。
邱庆之摸了摸他的身上,从胸前拿出一枚嵌红宝石的金戒指出来,这显然不是他的物品,邱庆之继续检查着,又从他袖中摸出一块腰牌来,又继续检查了一番,却是再无发现,邱庆之站起来将两样物品递给李饼看。
李饼仔细观看着两样事物,他的大眼睛闪烁着机敏的光芒,邱庆之很喜欢李饼查案时的样子,整个人似是在发光。
“看来,那两帮人都逃脱不了嫌疑了,对了,他们跟来了吗?”李饼看了眼邱庆之道。
邱庆之摇头“我们上来太早,他们要是跟我们一起出发,可能还要一会儿。”两人收了从玄觉身上搜出来的证物,朝外面大堂走去,刚到便发现亭中几人竟是都上来了。
“我倒要看看是谁,杀了人还能堂而皇之地出现在案发现场。”李饼悄声对邱庆之说道,大眼睛里闪过一丝即将捕捉到猎物时的兴奋光芒。
邱庆之轻笑挑眉,微微倾身附在他耳边道“那我等着我家郎君大发神威,将坏人绳之以法。”
李饼听着他戏谑的语气,瞪了他一眼,刚才的凌厉气势瞬间烟消云散。
此刻寺内的大堂中,已经聚集了不少的人,有寺内的两名方丈和十几位小沙弥,还有李饼他们刚在亭中碰到的两队人,最后就是提前一日上山的一对新婚夫妇,他们本欲今早看完美景就下山的,却不料被这人命案耽搁了,只能在此等待。
李饼他们从案发现场过来时,众人齐齐向他们看来,此时山脚下府衙的衙役还没有赶上山来,李饼想着他们可能还需一会儿,便对着众人抱拳拱手道“我乃大理寺卿之子李饼,今日玄恩寺内突发人命案件,待山下府衙派人上来之际,我将暂代破案,还望各位予以配合。”说完他微微施了一礼。
这时那位亭中的高大男子道“在下神都太学学生顾远,这三位是我同窗,李小郎君有何问题都可询问,我等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说完他朝着李饼和邱庆之行了一礼,只是看似谦逊有礼,可李饼二人却是不喜此人。
只见那人用略显猥琐的目光在李饼二人身上扫来扫去,邱庆之皱了眉,他上前一步将李饼拉至身后,黑眸如寒冰盯着这个叫顾远的人,他被少年的眼神所摄,惊了一跳,总算是收回了目光,他尬笑一声朝他三位同窗身后走去。
“在下许沅芷”浓艳女子施礼道。
“在下王若云”身形娇小的女子道。
“在...在下谢知忆。”脸色白净的男子道,他看起来似是有些惊慌,身体时不时抖动着,且一直低着头,不敢看李饼二人。
“郎君辛苦了,我叫王良,在神都庆轩坊开一家铁匠铺谋生,这位是我的挚交好友张安,这是我家娘子名唤芸娘,这两小儿是我们的孩儿,有烦郎君早些查出凶手,好让我们安度佳节!”说完他对着李饼二人施了一礼。
李饼他们回了礼,也不再废话,直接切入主题道“我二人先你们一步上来,刚已探查了尸体,发现了两样事物,这两样物品现在就在我手中的锦袋内。”说着他晃了晃手中装着证物的锦袋,而在此期间,李饼二人也在仔细观察着场中人表情及肢体上的变化。
叫顾远的人此刻躲避着李饼的目光,不知是方才邱庆之的凌厉气势震慑到了他,还是他心中有鬼。
许沅芷和王若云见李饼看过来,都是微微施礼,而那名叫谢知忆的男子,此刻看起来有些六神无主,他一直低着头,嘴中不知在嘀咕着什么,头发也有些许散乱,顾远见李饼盯着谢知忆看,便走到谢的面前,轻拍着他的背道“放松点,我们又没做什么,你如此害怕干什么!”竟是在轻声安慰着对方。
李饼又看向那一家五口,王良看起来憨厚老实,他看着李饼和善的笑了笑,拱了拱手,李饼发现他的腿脚似有不便,站立之时有些不稳,他的好友张安此刻正在轻声安抚着两个有些受到惊吓的孩子,那叫芸娘的妇人见李饼看来,有些躲闪的微微低头。
最后剩下那对新婚夫妇却是一脸茫然,他们见李饼望来更加惊慌的贴在一起。
李饼将在场的众人全部扫视一圈后道“我大概已经知晓谁是凶手了,是要我直接说呢,还是你自己招了?”他微微踱着步子,平日那双明亮清澈的大眼睛里却盛着聪慧睿智的光芒。
邱庆之看着场中掌控全局的少年,黑眸中满是笑意与骄傲,此刻的李饼在他眼中无比耀眼。
“哦~不知郎君说的凶手是谁呢?”顾远那双三角眼中流露着一丝□□看着李饼和邱庆之。邱庆之极其不喜此人,他很想此时就戳瞎这人的双眼。
李饼也很讨厌这样的眼神,他见这人询问,便漠然道“不就在你们几人中间吗?”他指了指对方。
顾远一愣,不满道“郎君有何证据?”
“你们几人可否承认提前上了山?”李饼转向几人问道。
“郎君勿怪,我提前上山是订了厢房和吃食,准备在寺中多住几日的,此寺客房难求,是以便想比他人提前上山将房间定了。”芸娘施礼道。
“当时还是玄慧小师傅为我们安排的厢房,你可以问他。”芸娘指向了人群中的一小沙弥。
小和尚点了点头道“这位施主却是上来预定了两间厢房和两日的膳食。”小沙弥合掌道。
李饼刚欲拿出锦袋中的事物就听顾远说“我和谢兄也是提前上来定客房的啊,原本我们想订那间能看到云霞飞瀑的天子号厢房的,谁知那叫玄安的小和尚说房间一日前就被人预定了,我心有不甘还跟他争执了几句,你可以问他。”说着他指向人群中另一小沙弥,小沙弥点点头,表示确有此事。
李饼也不急,他缓缓道“那你们的意思是,自始至终你们都没有碰到过玄觉小师傅了?”李饼的大眼睛中射出一道精光扫视着眼前的几人。
“没有,反正我们没有遇到。”顾远摇着头很肯定的说,那名叫谢知忆的男子在他身边突然抓上了他的手,抬头用惊慌的眼光看着他。
他将人拉至身边,轻拍着他的手,安抚道“谢兄不必如此紧张,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斜!”
“好一个身正不怕影子斜!”李饼突然厉声道“那这是何物?”他说着从锦袋中拿出一物在手上,却是一块檀木腰牌。
“这,难道不是你们的吗?”李饼走近顾远二人道。
顾远一愣,摸向自己的腰间,却是脸色大变,他惊慌道“我...我的学牌呢!”他望向李饼手中的牌子,下意识伸手去抓,李饼快速收回手,让他抓了个空。
“你说你们没见过玄觉,那你的学牌又为何在他的尸身旁!”李饼问道。
顾远此时脸上的猥琐之意消去,换上了焦急和暴躁,他看了眼身边依旧低着头身体微抖的谢知忆道“怎么回事?明明是你拿烛台砸的他,为何我的学牌会掉落在他身上?”他一把抓起谢知忆的手怒道。
谢知忆闻言瞬间跳了起来,他头发散乱,眼神惊惧涣散,不停地摇着头嘴里念道“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有杀他,我没有杀他!”他状若疯狂,嘴里来回就是这几句,想从顾远手中将手扯回来,但他气力明显比不过人高马大的顾远,顾远捏着他的下颚,将他的头扭到自己面前,盯着他的眼睛凶恶道“怎么不是你!我看到是你拿走廊墙边的烛台砸了他的脑袋,还流血了!我可是都看见了啊!”谢知忆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将手从顾远手里扯回来,他两手捂着耳朵嘶吼道“不是我!”突然他抬头指着顾远嘶声道“是你!顾远,是你害死了他!”顾远气急,又想去扯谢知忆,李饼准备让邱庆之把顾远制住,他刚扭头便见邱庆之已经到了那两人面前,将顾远的双手锁在身后,邱庆之的手劲极大,顾远吃痛跪在了地上,他抬头恶毒的盯着面前的谢知忆道“谢知忆!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我帮你,你居然敢诬陷我!我要杀了你!”他边说着边想起身,却是被邱庆之那双如铁钳般的手牢牢按住动弹不得!
谢知忆看着跪在地上的人,突然狂笑起来,只是他的表情似哭似笑,眼泪顺着眼角滑下,他满目悲愤怨毒地盯着地上的人道“顾远,都是你!是你...你...你辱了我的身子,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怎么能...”他边说边看向旁边已经惊呆住的王若云,他对着她动了动唇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李饼也被他这番言语惊的愣神了片刻。
良久后,谢知忆扭头看向李饼道“我愿意说。”
他深吸了口气,开口道“今日重阳,我原本打算归家探亲,可...”他看了眼王若云,继续道“可若云邀我一起跟他们登高,我...我便允了。我们四人边走边欣赏秋景气氛倒也算融洽,走了大半路程时两位小娘子太过疲惫,顾远说让其在此稍事休息,让我同他先上来预定厢房,我本不想来回跑,可他说有条小路捷径能省大半时间,我便允了,路上他拿出一颗黑色药丸给我吃,说是强身健体的,我心生警惕拒绝了,他便自己服了,可是他吃完后不一会儿整个人就开始兴奋起来,我们当时已经通过他说的小路到了寺内,也从玄安小师傅那里领到了三把厢房钥匙,我本欲直接下山,他却非拖着我去房内,说是来都来了,休息会儿再下山跟两位小娘子汇合也不迟,我没多想便允了,他此时的状态已经很不对劲,脸色潮红,整个人很亢奋,我与他进了房内他便将房门锁死,朝我扑了过来,我...我极力反抗,呼救,可是...可是...最后他一番发泄后脸色恢复了些许正常,我这时才反应过来,他与我吃的那颗药丸,应是那助性药...我们从房内出来,我看到了守在房外的玄觉,顾远...他给了玄觉一锭银两表示酬谢,我才知两人早已串通好,将我困在此处...我...我心里怨恨便拿墙架上的烛台砸向顾远,可是他躲得快,烛台便砸向了玄觉的后脑...后面的你们都知道了...”他说到最后,已是平静下来,身体也不再颤抖。
“那这个腰牌是怎么回事?”李饼道。
“那是我趁他不备扯下来,放于玄觉袖中的。”谢知忆面无表情说道。
地上的顾远听了,咬牙切齿道“谢知忆你好卑鄙!”
“我卑鄙,你对我干了如此龌龊之事,还有脸说我卑鄙!”谢知忆怒道。
李饼突然道“虽然你的确是伤了玄觉,可是...”他顿了顿“凶手并不是你!”
谢知忆闻言抬起头,满脸迷茫喃喃道“人不是我杀的?可我明明击中了他的头部.....”
“你那一下应是要不了他的命,我们查看了,他头部的伤口不止一处,而真正致命的是在嗫嚅部位...所以真正的凶手,另有其人!”李饼的话出口,全场哗然,众人纷纷看向周围的人,猜测着隐匿在人群中的真凶。
“那郎君可否知道,这真凶究竟是何人呢?”那叫王良的中年人拱手问道。
李饼看着他,却是不答话,他从锦袋中掏出了第二样证物道“这枚戒指,是谁的?”他的目光从所有人脸上掠过,看向芸娘时,他顿了顿道“芸娘,这可是你的?”他举了举手中的金戒指。
芸娘闻言,侧了侧身子,眼神有些躲闪道“不...不是我的...”只是她的声音明显很是惊慌,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的心虚。
李饼也没恼,他笑了笑,指了指她的手道“可否让大家看看你的左手,你左手中指上有一圈压痕,像是常年佩戴某物造成的,要不你试试这枚戒指?”
芸娘闻言猛地抬头,她惊恐地看着李饼道“我...不是我...我只是和玄觉小师傅有些许误会,所以将这枚戒指赠与他,以示歉意...人真的不是我杀的...”她边说,边向旁边的张安投去求助的眼神。
李饼将一切看在眼里,他也没有催促,等着张安自动开口,果然不出片刻,那叫张安的男子道“人不是芸娘杀的,那玄觉自以为掌握了一些事,便向芸娘勒索,芸娘无奈才将戒指给他,之后我们便走了。”他说完便低着头,似是不敢见人般。
王良听了却是惊疑道“张兄你不是说早间吃坏了肚子,去小解了吗?怎会又在寺里还与芸娘一起?”
张安无言,他满脸羞愧,侧过了脸,不敢看王良。
王良又看向芸娘,芸娘一脸复杂,欲言又止,她看了眼低着头的张安道“事已至此,你还不准备告诉他吗?”
张安摇了摇头,一脸苦涩羞愧地叹了口气。
芸娘看他这样子,把心一横道“你不说,我来说!”
张安抬头看向芸娘,满脸的羞愧酸涩,嘴动了动似是想说什么,却是深深地叹了口气。
芸娘道“我与他二人自幼相识,他们是最好的玩伴,长大又一起参军,我...我儿时便中意张安了...只是那年从战场归来时,王良为救张安伤了一条腿,又恰好赶上王良的娘亲病逝,老妇人说,王良腿脚不便,让张安以后对其多加照拂...”说到这里,她抬头看了眼张安,眼中有泪光盈出,她缓了缓继续道“后来,我便嫁与了王良,只是...只是王良他...他的腿疾也伤到了那方面,所以...”
“芸娘,别说了!”张安似是听不下去,情绪有些崩溃道。
“让她说!你们这些年究竟瞒了我什么!你们...你们...”王良双目赤红,他指着芸娘和张安,浑身颤抖个不停。
“两个孩子都是我和张安的骨肉,张安说王良的腿和那处的隐疾都是为救他导致的,如果让他知道自己无法有后,可能会打击太大,为了他好,所以...”
“所以你就理所当然的和他好上了!”王良目眦欲裂指着芸娘道。
芸娘望向他,眼中闪过一片复杂,她流着泪道“当年我本欲不愿嫁你,是张安说为报你救命之恩,我才...才...”
“你就什么都听他的!嫁娶之事怎容你等如此儿戏!可你们最终却是害了我啊!”王良此刻悲愤交加,他不禁嚎啕大哭。
“我...我...”芸娘闻言失声痛哭。
李饼看了眼几人,心有不忍,邱庆之上前拍了拍他的肩,以示安慰,李饼深吸了口气道“可是这却并不能成为你随意杀人的理由!”
芸娘抬起被泪水迷糊的眼道“我没杀他...我真的...”
“不是你,是他!”李饼打断她的话,指向王良。
“什么!”芸娘和张安一脸震惊和不解的看向王良。
王良看着场中众人道“好好好,他们两人欺辱我也就罢了,你们还想将这杀人的罪过按在我头上,是欺负我一个跛脚的残废吗!”他语气悲戚话语可怜,似是真的受了莫大的冤屈。
李饼看着他叹了口气道“王良,事已至此,你还不认吗?”
王良激动道“我有什么好认的!我又没杀人!凭什么让我认!”
李饼道“好,那我问你,今早,你是否趁芸娘和张安离开,独自上了寺?”
“我没有,我是刚才跟着众人一起上来的。”王良否认道。
“既然如此,那我问你,你脚上的那些泥是哪里来的?”他指着王良的脚问道。
“前几日大雨,这又是在山林间,脚上有泥怎么了,能证明我杀人了吗!”王良不服道。
“是吗?你们在亭中休憩时,我便注意到了,只有你、还有顾远和谢知忆三人脚上沾满泥泞,而其余之人,脚面均是干净的,谢知忆说顾远带他抄了条小路上山可节约一大半时间,可见这条小路你也是知道的,而且你们刚才应都是从这条小路上来,这条路没有修葺台阶,加之前几日下雨,导致路面十分泥泞,所以从这条路上山,脚上必定会沾很多泥,你看看你们几人的脚上,是不是都挂满了泥土。”李饼说完,众人皆望向自己的脚。
许沅芷道“对对对,我刚就说这条路一点都不好走,全是泥水,脏死了,你们偏要走这里!”
“你许是猜到芸娘和张安有什么,所以他们前脚刚走,你便从小路上了山,结果撞见了幽会的两人...”李饼左手抱在胸前,右手轻扶着下颚,微低头思索道。
“只是,你为什么要杀玄觉呢?”李饼一时有些想不通,抬头望向王良。
王良此刻只剩下一脸的疲累和麻木,他沉默着没有说话!
“我知道了!”李饼忽然眼睛一亮,说道。
“你杀玄觉是因为他也看到了幽会的芸娘和张安,且以此为要挟从芸娘那里换取了戒指!张安之前说,玄觉掌握了一些事情,来要挟芸娘,那玄觉在明,你在暗,可是...你的动机是什么呢?因玄觉勒索芸娘,所以你要替她讨回公道吗?”李饼不解地看向王良道。
“因为他不想别人知道芸娘和张安的关系。”邱庆之忽然道。
“什么?”李饼有些疑惑的望向邱庆之。
“如果没有第三人知道芸娘和张安私会,那他还会和两人继续保持着现在的关系,但若是有其他人知道了,他便成了...”邱庆之顿了顿,似是在想怎样形容才合适。
不过他虽没说完,李饼却已经懂了。
“哈哈哈哈哈哈,我...我竟成了...最大的笑话!”王良此刻仰天悲叹,“都是你们!都是你们害的我!”他突然双目赤红瞪着芸娘和张安道,瞬间便朝两人扑来,而在此时山下的衙役们也赶了上来,正碰见此场景,便有一人喝道“何人在此处行凶!”他抽出佩刀正欲砍向王良,邱庆之刚准备上面阻挠时,却见张安一把将王良推倒,他自己便迎向了那砍过来的刀,衙役见状来不及收手,还是砍在了张安的胸前。
“安郎,你...你没事吧!”芸娘一下扑到张安面前,关切道。
“我无妨...”虽然胸前的伤口看着可怖,但衙役反应极时,确实没伤的太深。
王良从地上坐起道“你何苦救我,让我去死了算了,何苦救我...”他在地上痛哭出声。
张安看着他,依旧满脸羞愧道“我...我从未想过要伤害你,自你救我那一刻起,我便视你为生死兄弟,我...我没想...”他不知怎么说下去。
“你所作所为看似都是为了他好,可是你可曾问过他的想法?你将你自以为的好,强加给他,以此来弥补他对你的搭救之恩,你不觉得很可笑吗?”李饼看着张安,摇头道。
“真正待一个人好,会考虑他的想法,顾忌他的感受,而不是像你这般一切替他做选择!”李饼义正言辞道。
邱庆之看着身边的少年,嘴角微微上扬,此时李饼让他很想抱抱。
衙役们将所有人都带了回去,有主簿过来跟李饼做了详细的记录,此事便算是告一段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