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方组合[哨向]》Sophiste

43、43.霍安庭

　　那种身体生锈一样的感觉又回来了。
　　方停书毫无反抗之力。
　　官漠云单手将SVD 9s架在他们两个人的肩上，然后，将枪口对准了帐篷外那个目标。
　　接着，官漠云单手按着他的头，将他的左眼对准了狙击镜。

　　右眼一片浓郁的黑色。
　　方停书的手指扣住了扳机，左眼一眨不眨，紧盯着远处那颗平淡无奇的头颅。
　　他知道官漠云伸手拉开了保险栓。

　　被向导“使用”是什么感觉呢？
　　方停书的脑子像是同时开了两个视角，向导的精神丝在他的意识中搭建了一个与现实完全一致的模型空间。
　　这个意识空间画质超清，甚至能短暂的重现过去，或者推演未来。
　　营地里的篝火来回摇晃，一片叶子飘落的重重幻影历历在目。
　　黑发红眼的少年在他的意识空间中闲庭信步，蛇鹫跟在他的身边慢慢行进。
　　他走的很慢，但他的精神丝已延伸至不可抵达的边界。
　　“找到了。”

　　容貌昳丽的少年伸手指了一下他要哨兵狙掉的脑袋，然后在意识空间的虚空中点了点指尖，露出一个略带残忍的狞笑。
　　他身侧侍立的蛇鹫一脚将那个人影踩碎。

　　方停书的意识迅速下沉，他从一个俯瞰少年的上帝视角跌落到现实之中。
　　他的五感感受的一切都像是被放缓的慢动作电影，风吹动叶子的声音被无限拉长。
　　冷汗从头顶滑到下巴，方停书的知觉已经麻木了。
　　他只听到了简短有力的一个字。
　　“杀。”

　　官漠云的声音还在他意识中回荡。
　　食指已在第一时间抠下了扳机。

　　“砰!”
　　子弹穿膛而出。
　　闷响在他耳畔炸开，留下一串不中断的蜂鸣。
　　他看清了子弹飞射时那几乎没有一丝丝倾斜的完整弹道。
　　左耳淌出一条蜿蜒血迹。

　　消音器并不能完全让声音消失，它只能让声音尽可能最小。
　　但哨兵耳中，就算是装了消音器的枪声也震若惊雷。

　　官漠云不给他调整的机会，抬手调整了一下枪托和枪口的位置，对准了下一个目标。
　　“继续，还有三个。”

　　同样的感觉，同样的动作。
　　方停书被对方控制着又开三枪。
　　枪枪正中脑门中央。

　　目标全都击毙。
　　插入他意识里的精神丝们迅速抽回。
　　冷汗涔涔的少年丢掉了狙击枪，趴到一边不停地干呕。
　　耳鸣和眩晕让他强烈不适，脖颈上的青筋狂跳不止。

　　官漠云看都没看他这幅惨样儿，淡定地捡起枪，起身就出了帐篷。
　　一只汗湿的手紧紧抓住了他的小腿。
　　“你干什么去?!”

　　方停书咬着牙不让他走。
　　这倒霉玩意儿再搞点事，他就算挣一卡车军功章也保不下来他！
　　kp还昏着，他还不能抛下kp去盯着官漠云。
　　什么谨慎，什么惜命，都已经被方停书抛到了九霄云外，他现在只想把官漠云敲晕了跟kp绑一块塞后备箱里远离尘嚣。
　　等天下太平了，或者等世界末日了再放出来。

　　官漠云单手夹着枪，娴熟地将枪口对准方停书的眉眼间:“松手。”
　　方停书:“……”
　　就非得搞这么不死不休是吧，是吧？!
　　方停书彻底生气了！

　　官漠云不耐烦地抬起脚，他正想踹人，却被对方反手拽倒了!
　　少年绯红色的眼睛有过一瞬间的茫然，但紧接着被暴怒和戾气覆盖。
　　他抬起枪口还没按上扳机，这个胆大妄为的少年哨兵就怒火冲天地把枪转了个方向，抢到了自己手里。
　　然后，一套丝滑的小连招，官漠云被反剪双手拖回了帐篷。

　　官漠云的气炸了是肉眼可见的极其暴躁，而方停书的真生气是一声不吭地处处压制。
　　官漠云喜欢踹人，他很有先见之明地用腿压住了他的膝盖。
　　官漠云要夺枪，他把枪扔到几米外的角落里谁也拿不到。
　　官漠云要精神攻击他——那就精神攻击呗!
　　向导了不起吗？
　　感官失调的哨兵怕你吗？
　　反正他现在更糟也糟不到哪去了！谁怕谁啊！

　　官漠云也气笑了。
　　他的蛇鹫显出身影抬脚就是猛地一踹，这一脚被突然出现的雪豹撞歪了。
　　藏玉偏着身子给罐头挤到一边去，两个精神体缠在一起互相伤害。
　　每次蛇鹫伸开双翼要起飞，雪豹就靠着灵活的弹跳性一跃而起给它按回地上接着打。

　　体力上向导干不过哨兵，精神体那边也难分伯仲。
　　官漠云恨得牙痒痒，他眼中的绯红色越来越亮，周身的气体开始凝滞，黑色的粒子肉眼可见的变大——
　　帐篷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扯开。
　　专注于跟对方较劲的方停书和官漠云同时转头看去。

　　背着枪的高大哨兵带着一身泥泞在泛白的天幕里站着，他那双不太招人喜欢的眼睛犀利地扫过一遍帐篷内的鸡飞狗跳，最终定格在两个少年身上。
　　成年哨兵扯了扯嘴角，“你们两个杀得?”

　　方停书还算冷静。
　　官漠云却显然不太冷静。
　　跟雪豹扭打在一起的蛇鹫突然消失了，原本都快赶上黄豆大小的黑色漩涡也消失了。
　　官漠云不再反抗，方停书自然而然的松开了手。

　　这个成年哨兵的脸，方停书见过很多次了。
　　他不动声色的瞅了眼官漠云的侧脸——如果在官漠云那里还能有个不那么讨厌的哨兵，这个人选必然只能是霍安庭。
　　但官漠云的一举一动里，方停书只看出了他并不冷静的心情。

　　霍安庭在门口等了会，但他面前这俩少年都不吱声。
　　他看了看左边这个目若朗星但十分狼狈的少年，一眼就瞧出来这是个刚觉醒，并且在感官失调边缘的新晋小哨兵。
　　右边那个眉眼无一处不俊的看都不用看九成九是个向导，不过这个向导显然早已学会熟练控制自己的向导能力。

　　不说话就不说话吧，霍安庭对这个不着急。
　　这俩小崽子在他来之前还在打架，估计这会气都还没顺呢，问话也不急在这一时。
　　他按着小哨兵的肩膀让他跟自己一起坐下，然后伸出一根手指虚虚地点在方停书的眉间。

　　“平心，静气，想想你最熟悉的东西。”
　　“不要专注在某一个感官上，是专注感知某一个存在，比如你现在在听我说话，那就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
　　“你闻到了什么，听见了什么，看见了什么……”

　　霍安庭用一种闲聊的语气把哨兵入门第一课——如何削弱自己感官失控的影响一点一点教给他。
　　雪豹在地上伸了个懒腰然后消失了。

　　官漠云没管一大一小两个哨兵，若无其事地把角落里的枪捡走，然后回了自己便宜监护人那里。
　　霍安庭带来了一票他眼熟的哨兵——每个人的名字他基本都能叫出来，这些哨兵都是雇佣团的老人了。
　　但他像一个都不认识一样默默地路过。
　　这些雇佣团的哨兵忙着收拾烂摊子，接手这帮老弱病残的保护工作，并没有人关注这个悄无声息路过的小向导。

　　官漠云路过那四个被爆头的尸体时，眼里闪过嗜血的杀意。
　　他眼里亮了小半宿的绯红色又沉淀下去了，只在晨曦的光中来看他的瞳色和一般人也没什么不一样。

　　官漠云走回了自驾车边上。
　　他还没打开车门就看见了窝在兜帽青年的胸口处睡着了的另一只蛇鹫。
　　官漠云伸手把它提溜起来，“我让你留下来警戒，你就给我站岗站睡着了？!”
　　双腿残疾的蛇鹫在他手里瑟缩了一下，赤红的眼睛对光毫无反应，试探着对主人叫了半声。
　　官漠云一反常态地默许了它的叫声。
　　他收回了蛇鹫，钻进后车座盖上自己的被子。
　　反正寄生异种都杀完了，霍安庭也来了，那什么破事都轮不着他瞎操心了，睡觉吧!

　　方停书再醒的时候，他已经在帐篷里睡了好一会了。
　　勤劳能干勤俭持家温柔贤惠体贴入微的方·kp·与意小“姑娘”正在煮罐头，稍作休整的霍安庭就在帐篷门外坐着看他的教辅书。
　　他默默从被窝里爬出来，然后对霍安庭说了一句谢谢。
　　霍安庭看他的教辅书看得起劲，完全不放在心上:“举手之劳而已，指导一下幼崽的哨兵觉醒也算分内之事了，不必谢。”
　　方停书拿不准他什么人，干脆和kp一块做饭去了。
　　kp一把拦住他:“哎，你现在还是乖乖当个病号吧，差点就成残障人士了，等你能控制好五感再做饭吧。”
　　kp偷偷给方停书递眼色:趁着这个好几回赶紧跟这个哨兵好好聊聊!这可是活生生的下落不明的绝密情报!

　　方停书好似大病初愈，懒惰突生，懈怠情绪严重。
　　他打定主意当没看见，霍安庭却放下了他的教辅书主动跟他开了话头。
　　“那四个人是你跟那个小向导杀得吗？”

　　方停书懒得撒谎:“是，但是是他半夜突然来找我，一言不合就控制我杀得。”
　　霍安庭态度随便:“被向导控制的感觉怎么样?”
　　方停书狐疑地看他一眼:“不怎么样，我这辈子都没这么难受过，一个意识半清醒的傀儡，感觉能好到哪里去?”
　　霍安庭“哦”了一声，气闲神定地又问:“那你有没有留意向导的精神攻击是什么感觉?”

　　方停书只要一回忆就只知道一个疼字，他循着霍安庭的两个问题回忆了半天也只有一个疼字。
　　他如实告知:“除了疼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霍安庭也不失望:“没事，这事也急不得。”

　　霍安庭指了指远处，那四个被爆头的尸体所在的方位:“知道为什么要杀那四个人吗？”
　　方停书装聋作哑:“不知道。”
　　霍安庭啧了一声:“我大概要讲一堆知识才能讲到为什么?麻烦死了。简短点来说，它们虫族有一个女皇，三个亲王，虾兵虾将和一大堆装成大脑的卧底间谍。”

　　“女皇和亲王可以对普通虫族下达命令，这种信息传递的方式很多，但距离一远就不太好使了，”霍安庭托着下巴，“所以它们需要一个信使在中间当传令兵，装成大脑的卧底间谍拥有非常好的信号传收功能，所以自然而然就成了女皇和亲王们最好用的传令兵。”

　　“你可以想想蜘蛛网和网络，大体上就是这么个关系吧？”
　　霍安庭挠了挠头，似乎也不太擅长讲这些东西。
　　“至于这些脑花卧底们组成的虫网嘛，那功能就不止是传递信息了，还能屏蔽信号，欺骗猎物——比如装成向导骗骗哨兵，屏蔽屏蔽求救信号，给人类下精神暗示，效果比一大把安眠药都好使。”

　　霍安庭这几句话下来，方停书就搞懂官漠云昨天干嘛来的了。
　　官漠云爆掉四个寄生异种的脑袋，这样阿特拉斯虫族的“虫网”就能不攻自破，求救信号就不会被屏蔽，瘫痪的哨兵向导可以清醒清醒，一切问题迎刃而解。
　　这其中唯一的麻烦就是向导的五感并不发达，阿特拉斯天克向导能力，他要在深夜里迅速狙掉四个寄生异种实在困难。
　　刚好在这一晚觉醒的方停书就成了官漠云的人形夜视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