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 深山老林（小修） ...
-
震荡感没了。
爆炸的冲击感也没了。
方停书又耐心地等了一会。
怎么没动静了？
难道是已经落地了？
不对劲，怎么觉得这周围的气场不太对?
方停书摘下了自己的眼罩。
这一睁眼就看见他面前那个人正好回头看他。
日暮天光下，宛如日食的一场浩劫前。
沉寂和毁灭的气息充斥着每一个角落。
只能借那半轮光线勉强视物。
那是个身材瘦削的青年。
他似乎正要伸手去抓什么，却没想到自己身后突然多了个人。
那张脸上溅了血，漆黑的纤细长羽在他的发丝之间穿插疯长。
即便如此，也难掩眉目的艳丽。
在直面这个回眸之前，方停书一直对又帅又美这句话表示存疑。
在这个回眸之后，方停书终于明白什么叫，明眸皓齿，俊美无俦。
那双绯红色的眼睛在最后一丝光线的映衬下闪烁着迷离的光彩。
这个距离近到方停书可以看见他的每一根睫毛。
甚至能分辨出他的呼吸。
这双眼睛的主人眉梢高挑，十分惊讶，明显是没想到会有人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
方停书也是同样的错愕。
他们俩的视线短短交汇，方停书立刻察觉到那双眼睛里不加掩饰的杀意。
不是，等等，我只是路过……
方停书来不及问这是怎么回事，眼前这个近在咫尺的青年对他伸出手，猛地向后一扯。
一点纯黑凭空出现，迅速膨胀，带着堙灭万物的死寂扑面而来。
方停书还在目瞪口呆。
敏捷点满有一个好处。
那就是身体先一步用一张临时身份卡替他承受了这次致命一击。
方停书没有来得及心疼这张卡，就被吞噬了。
“不讲武德……”
又是一阵黑暗以后，方停书捂着眼睛疼醒了。
这种死亡对他来说，有点家常便饭。
众所不周知，COC跑团撕卡的概率很高。
类似这种事他也经历了七八次了，但这次纯粹是个意外。
他没搞懂这短短几分钟之内到底都发生了什么，就莫名其妙的没了一张身份卡，四舍五入就是没了一条命。
心疼是真心疼，但没了就没了，还是先联系上kp再说。
方停书调整了一下头顶的眼罩，遮住了自己发疼的左眼，只用侥幸逃过一劫的右眼。
他的左眼暂时不要见光为妙。
方停书顶着这个不伦不类的造型从这个逼仄的角落里爬了起来。
这个角落是真的很狭小。
周围几栋红砖瓦房在机缘巧合下围出来这四四方方的小小角落。
这里塞两个成年人都够呛，他转个身的功夫就擦了三四次墙。
方停书爬起来以后尝试站直，他身高大概是一米八多一点——这个高度他站起来还得趴着头。
头顶的粗制石膏板散发着一股淡淡的甲醛味。
方停书闻了几下就确定这些石膏板是不合格的次品。
头顶这几块石膏板应该是捡来挡雨的，正常的合格石膏板是不会散发异味的。
他又回头看了看自己刚才躺着的小窝——是的，方停书认为那是个窝。
一个用烂衣服，烂渔网，烂泡沫……还有一堆叫不出来是什么破烂的破烂堆出来的小窝。
他辨认出了不少干涸的血迹，有些时间已经很长了，有些似乎是最近才沾上的。
上面已经被人用身体拱出来了一个坑。
看大小，这个窝的主人身高不超过一米三，恐怕真的是个年纪很小的小孩子。
这个窝旁边还有一个已经馊了不知多少天的罐头。
旁边还有几件挂在墙上的烂衣服，大概是用来当被子的。
罐头都馊了……
方停书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个小窝——这个小孩是出去好几天都没回来吗？
方停书眼睛朝旁边一转，从这里通往外面一共有三条缝隙，但只有一个宽度超过十公分。
看来这个就是进出的走道了。
虽然它宽度超过了十公分，但最宽也不可能超过四十公分。
方停书的身板算比较清瘦的——但一米八冒头的个子再瘦又能瘦到哪里去呢？
他只能侧着身子慢慢地往另一边擦，然后就这么擦着墙出去了。
出来了以后视野就开阔多了。
几面红砖瓦墙把这里粗略的一围。
各种又馊又臭的味道在这里发酵，看一眼就熏得直冒眼泪。
方停书很庆幸自己把受伤的左眼捂上了，不然被这么一熏，自己那只眼怕不是要直接报废。
他站在一层楼顶看着楼下的乱糟糟的一切。
原来他这次掉在一个垃圾场里了吗？
方停书又在脑子里呼唤了一遍kp。
但断联的kp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这种情况还不算很糟糕。
执行者上岗之前都有生存培训，培训内容包括但不限于野外怎么求生，怎么和总部取得联系，怎么会合等等等等。
方停书要做的事情不多，只要保证自己活着就行。
懒一点可以直接等自家kp来接人，执行者折损率奇高无比，每一个kp手下的执行者都是珍贵资源，像这种情况，急的都是kp，而不是执行者。
勤快一点的可以努力自救，寻找就近的守密人旅馆，那是他们COC团的驻地，找到了驻地就是找到了家。
方停书想了想，他决定勤快一点。
比起等人来救，他更习惯努力自救。
方停书在一楼房顶上站着。
他还在观察远处地形，顺便看看垃圾场有没有什么能废物回收的东西——等一下，那是什么？
方停书的余光瞥到了一点黑色。
那玩意怎么看着像是个发射筒呢？
他从房顶一跃而下，捂着鼻子走到那旁边低头一看。
好家伙。
都是报废的枪械零件。
旁边还有几个拆了保险栓的手榴弹，甚至还有榴弹等各种热武散件。
这个发现给方停书敲响了警钟。
他的初始面板血条很脆。
因为他原本就是ICU病房里插着十几根管子的重病人士。用这个身板出去，恐怕他一口气没喘上来就得嗝屁。
方停书二话不说就把自己的临时身份卡拿出来用了。
在非跑团时间使用身份卡是需要付出代价的。罚的轻就多加几次惩罚骰，罚的重的……方停书听他的同行们说过，那是生不如死。
但谈这些的前提是他还活着，现在方停书要确保自己能活着。
【临时身份卡-独行罪犯-行书】。
这张身份卡的外观形象是一个戴着面具的兜帽人。
APP（魅惑/外貌）20，俗称可以直接用脸恐吓敌人或队友。
为了维护公共道德，戴个面具是基本礼貌。
选这张卡的理由很简单，潜行拉满，侦查75，完全就是一张神卡。
虽然现在没有kp，这个世界恐怕也不是跑团世界，但只要还在总部的统辖之下，用这张身份卡来保命还是没有问题的。
方停书现在的对策就是苟着，尽快找到守密人旅馆。
做好这手准备，方停书才从这个垃圾场里出去。
垃圾场在深山老林里。
这里很难辨认方向。
丛林蔽日，抬头都看不见太阳。
几十米的大树在空中争夺阳光，下面的灌木小乔木和草本植物没有多少阳光，所以长势低迷。
但缺少阳光就意味着阴生植物可以肆意横行。
苔藓和蕨类铺满了地表。
拜它们所赐，那两条被人脚踩出来的小路无比显眼。
方停书看着这两条小路。
一条往左，一条往前。去往何方，一概不知。
他小心警惕着周围的动静，蹲下来去翻路两边的杂草和苔藓。
这是个垃圾场，周围必定有人居住。而且是一大群人。
垃圾场不会离他们很远。
这周围一定有人类活动的痕迹。
骰娘不听命于任何人，kp和执行者都拥有召唤它的资格。
它在kp和执行者的意识中进行判定，回应他们的召唤以后就自行退场。
【侦查，44/75，判定成功】
方停书只是粗略地翻了一下，骰娘指了个方向，他循着这个指示找到了一个坏掉的路标。
坑坑洼洼的木头上面指了两个方向。
左边用刀刻了个三角，写着集中营，前面那条路的方向，用刀刻了个四方形，写着打靶场。
集中营大概是住的地方，打靶场大概是训练的地方。
方停书并不确定这些人是正规军，还是雇佣兵。
但他身后这个垃圾场似乎已经告诉了他答案。
如果是什么军纪严明的军队，恐怕不会有这么一个随处丢弃废弃军火的垃圾场，也不会让一个小孩在垃圾场的夹缝里苟且偷生。
不管是雇佣兵还是正规军，那个被垃圾堆出来的小窝已经足够让方停书提高警惕了。
方停书有了计较，选择去集中营。
打靶场肯定是有枪的，搞不好还有火箭筒之类的东西，去集中营相对安全一些。
他又回了垃圾场，在一堆垃圾里翻来翻去挑挑拣拣。
【幸运，46/60，判定成功】
骰子女神眷顾他，方停书在这里找到了一把断了尖的匕首。
有总比没有强，只要别让他两手空空面对枪管就行。
方停书把匕首收好，沿着那条小路往集中营走去。
几十分钟后。
他看见了砖瓦堆成的房子。
连片的灰白色，粗略一数，应该有十几栋连体楼，全都是两层起步。
如果每个房子都有人，那这里至少有两百人左右。
走到一半方停书就果断开始绕道。
他兜了大半个圈子绕到集中营后面，一路都很顺利，没人发现他这个影子。
方停书正打算翻墙——
“你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一声质问声从他旁边响起。
方停书刚落地的脚半路收了回去，他迅速的转身作出警戒的动作:“……”
低头一看，是个小孩。
还没到他腰高。
瘦瘦的小小的，整个头都蒙在衣服里。
方停书偷偷摸摸松了半口气:“……我迷路了。”
小孩略微抬抬头，虽然隔着衣服看不见他的脸，但方停书知道那表情肯定是一脸嫌弃。
谁家迷路还翻墙?
一大一小都遮着脸。
方停书除了警惕这个小孩，他大部分心思都放在身后的集中营上。
那个小孩明显也是。
他站的方向和位置刚好能同时看到方停书和集中营。
两个人就在这谁也不说话。
他俩沉默着，集中营却突然一声枪响!
紧接着是一阵兵荒马乱的声音。
几百人慌慌忙忙的脚步声震得地面都在微微发颤。
又是不到几秒钟。
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响起。
方停书愣住了。
有炸/弹???
他没回头，又是一连串的爆炸声!
一声比一声高，根本没有停顿的时候!
集中营里又是一阵兵荒马乱——甚至有人喊破了嗓子:“快跑——十箱——外面还有十箱!!!”
甭管是不是十箱炸/弹，也甭管这孩子到底怎么回事——
反正先找个安全地方再说!
安全安全安全……
旁边那个山沟子就很安全!
方停书连忙抱着那个孩子就地一滚，躲到旁边的小山沟里。
接二连三的爆炸声此起彼伏，炸开了花。
方停书用四肢压着那个孩子，防止他搞小动作，然后捂住孩子的耳朵，自己张开了嘴。
一大一小猫在这呆了半晌，外面终于炸完了。
方停书还是用下巴抵着孩子的脑袋，让他不要动。
过了一会。
他们头顶传来一阵草木被拨动的声音，还有人低声说话的声音。
“里面都结束了？”
“结束了，都清理干净了。”
“那外面检查完了吗？”
“还没有，正在检查。”
“嗯，一定检查干净，不能留一个活口。”
“是，长官。”
“报告，这里也检查完了，没有——”
“不对，我怎么觉得这里还有人?”
“让向导过来看看——这里还有没有活的东西。”
那声音刚落地，方停书明显感觉到自己怀里那个孩子全身都绷紧了。
怎么刚才不怕现在怕?
方停书觉得有点奇怪。
头顶又是一阵来来往往的脚步声。
方停书不慌不忙的召唤骰娘，发动他的潜行。
【潜行，66/99，判定成功】
方停书再一次庆幸自己及时把潜行加满了。
头顶那几个人在这附近走来走去，就是没踩到他们这个沟子。
“报告，没有活人。”
“……那走吧。”
“走走走赶紧走!”
“老子急着回去喝酒，让这帮人的尸体就在这烂着吧!”
“物资都清点干净了？”
“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吗？”
“那就走走走走!”
那伙人就这么说走就走，脚步声越来越远。
方停书嘴角轻轻抽一下——原来这年头真的有人不补枪就直接撤离。
这一遭来去匆匆，炸的随便，走的更随便，没有比这更潦草更儿戏的暴乱了吧？
他也真是运气好，竟然遇见了这样一群粗枝大叶的人。
方停书没有着急起身，仍旧在原地趴了好一会。
直到他觉得人都走远了，他才考虑看看情况。
方停书按着孩子的头让他趴着，自己小心翼翼地向上探了探脑袋。
那些人确实都走了。十几分钟前还板板正正的连体楼全都塌了。
只留下了一地爆炸之后的残迹和断肢残躯。
方停书再三确定这里已经安全了，才松开钳制少年的手。
他往后一退，呼了口气:“现在安全了。”
他伸手向少年，想借他一点力气帮他站起来。
但这个脸上裹了一层烂衣服的孩子自己从地上爬起，就直接往后退，退到离方停书五六米远的地方他才停下。
然后一脸戒备地看着他:“你从哪冒出来的?”
方停书伸的手人家不要，他倒是没觉得尴尬，半路改为双手插兜。
他比少年高一大截，这个距离需要他稍微低个头，才能看见少年的脸。
看了个寂寞，衣服挡的只剩眼。
一高一矮面面相觑，谁也不说话。
少年问的这个问题不好解释。他连这是怎么回事都没搞清楚，又怎么跟他解释呢？
于是方停书抿唇不吭声:“……”
方停书深感疲倦地叹了口气。
站他面前的少年:“你叹什么气?我问你从哪来的你怎么不说话啊？”
方停书嘴唇略动:“车祸。”
少年:“?”
方停书指了指自己的脑子:“路上遇见个精神病不知道干了什么，然后出了车祸。”
少年:“……”
少年:我看你也脑子有病。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02 深山老林（小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