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Chapter 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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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先是随意地问你昨晚有没有休息好——一副看似路过，好像也的确是路过的样子。
你猜测是昨晚的事给他知道了——继大副之后，他这个船长肯定更是要表态。
你头也不回、状似惬意地欣赏风景说还不错。反正你气也出了、也威慑到了众人，没必要再为此事欠他一个人情。他愿意清理门户也好，不愿意也实属正常，总之他们海贼内部的事和你没多大关系。
他说那个水手不是主船上的人，因此大家平日里没怎么见过他，其他船员一时茫然错过了干涉的最佳时机。之前讲好了他只是搭乘便船回他的故乡——“喀嗒尔半岛”。
是这个地方没错了，你心念一动，那是你兑奖的所在地。他们的确要经停此处。
接着这个话头，你貌似不经意地提出了你的诉求：那就是若干年前，你在喀嗒尔半岛旅居的时候，曾一度大手大脚地添衣置履——反正就是采购了不少东西。“总共有四大箱。”按照系统的提示你这样说：“后来行程仓促，携带辎重多有不便，再加之——”，说到这里你恶作剧之念骤起，长呼一口气，装腔道：“那时候的光景不比现在，我也就没有在意......”言外之意就是你那时有钱得很，现在没钱了。
本来是你演戏做足套、一时兴起编的掌故，话音刚落你难免惆怅地想到：谁说不是呢？前世你也是事业有成，连你数个银行账户里总共加起来有确切有多少钱，在多数时候也懒得彻底厘清的人——反正就是几辈子也花不完。也许死之一物是这样，它意味着生命的彻底清讫，既没债务，也再无结余。
“如果船长方便的话——”后半句“介意找人手登岛去帮我搬一下吗？”还未及出口，他就已经反应过来，一口应承了下来。
“好的，记得和帮忙的大家说，我这边有酬谢。”能花钱的地方，你总是不愿欠人情的。
“不用了，不就是几箱衣物，你带我去就好。”他一口回绝道。
你没想到他打算亲自动手帮你搬——好家伙，他是船长，按理说不缺人手啊。还有就是，那几箱东西体积相当庞大，按照系统的说法——“是相当丰赡的奖品呢”。而此刻你难免上下打量了一下他，虽说是船长，也是船员们口中当之无愧的实力第一人，可相比他那些人高马大的船员，他的体量怎么看上去也......
感受到你的眼神他立马就意识到被看不起了，只得无奈地冲你笑笑：“这种小事你告诉我就好，其余不用费心了。”
算了，不管他了，就这样吧。你当即对他表示感谢，事情就这样愉快地决定了。
你心情稍霁，自然对一个本已构不成威胁的人不再介怀于心，于是辞气宛转道：“其实那人就是不下船也无所谓。今晨我看见他，他已经待我十成客气，一扫之前的傲慢。说不定我哪天心情好，还会请他喝一杯呢。”话当然是要这样讲的——既然这人下船已成了定局。你知道人们骨子里不喜不依不饶的受害者，哪怕后者占尽了道理。
他有些讶异，想了想对你坦城道：“其实并不是我麾下所有船上的人我都叫得出名字，他们中好多在新世界算不得有名有姓的人物，实力也称不上强大。不过他们大多也不是什么十成十的恶人，贝克平常也会教育他们切忌伤害平民。出了这样的事我们也感到很抱歉。只是我在想——我以前也不下一次说过，凭他这样的行事，再配合他的实力，在新世界行走怕不是受伤的只有他自己。”
你吓了一跳——这人平常虽是一贯爱和水手们打成一片，性子也豪爽，却从来不是话多和爱解释的类型啊。怎么这些天徒然在你身上浪费了这么多唇舌和表情？他究竟想要得到什么呢？不过想到这里你笑着摆摆手：“哪里有天生的好人与坏人。”
这时候你想到弗兰纳里·奥康纳，想到少时拿她的短篇小说消暑的盛夏——后来你还把她的故事改编成了校园英文短剧拿了奖。想不到后来连这些琐屑都算作“the good old days”了，但在当此之时都是一分一秒地熬过来的——想来这就是辩证法了。
你想了想，确认连这种事你都可以讲得很缱绻，而不是流于奥僻，就缓缓开口道：“以前有篇小说，叫做《好人难寻》，讲一迂阔伪善、对生活与他人皆百般苛求的老太，一家人齐驱车前往弗罗里达度假。时各地盗贼流窜，人心惶惶。大家都害怕遭逢媒体连篇报道的连环杀人犯‘The Misfit’一伙人——结果当然是怕什么来什么。一家人就这样轮番被带到树林里枪决、逐一陨命。‘The Misfit’本人全程倒是彬彬有礼，使老太心存侥幸可以独活......死到临头之际，她陡生妄念，第一次真切地感到了基督所说的‘爱邻如己’，并高呼杀人者是个‘好人’，是她的‘亲儿子’不为过，被不耐地连开三枪击毙，对方不忘和同伙说：‘如果她活着时候每分钟都有人朝她开枪，她倒极有可能成为一个好人的。’ ”
“船长，你看，”说到这里你直视他的眼眸：“听到这里估计大多数人快要不认识‘好人’这两个字了。它的指向始终是暧昧不明的——到底它是‘遵循社会规范的人’，还是‘有利他行为的人’（其实绝大多数这么说就是指‘利我’），还是说，在无序的暴力环境下，‘不杀之恩即为大恩’，当称得上一句‘好人’。抑或者，当枪指在我们每个人头上的时候，纷纷都自称是‘好人’的那种‘好人’——”说到这里你无辜而诚实地说：“这些都很难讲。”
他细品了下你这话的含义，眸光一沉，红色的刘海在额前垂下，像是笼罩了一层阴影——真的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道德感不高啊——怎么办他好像觉得更喜欢了。
他想到这里低沉一笑：“那你觉得——我船上的人都待你好吗？”
“这就要看了，”你闻言悠悠地道：“不光在于你们是怎么待我的。更重要的是，如果下了你的船，随机置身于世界的一个角落，如果我能在绝大多数时候免于暴死的恐惧，如果我不幸被侮辱被损害，大概率有政府为我主持公义——若答案是肯定的，那么也就是我前世所在之地一般而言的状况——在那种情况下，船长，哪怕我在这船上安然无恙好吃好喝，也算作是非法囚禁。而答案要是否定的，一如现在——那么承蒙不弃，您目前就是我最大的‘好人’。”
说到最后半句的时候，你语气夸张，他当即被你给逗笑了，哑声道：“是吗？”
你本也无意把这个话题带得过深，之所以扯到这里只是想绕回来恭维他两句——没人会不喜听恭维话，尤其是构建在足够诚实的基础上，而非一味虚假浮夸。想到这里你内心叹了口气，你这算是——保命式的勾引，还是勾引式的保命啊？
但是你还是不打算放过他，你今次可不光是为了恭维他两句就算了，你的重点是嘲笑——还得是让他浮想联翩的那种。
你当下恶作剧式地从袖子里掏出今晨那张创到你的剪报，装作大惑不解道：“对了，今晨在找大副说是给我的书的时候，我无意中在您的房间发现了这个——”说到这里你把画面在他眼前缓缓展开，并如愿欣赏到他脸色一变。
你熟练地坐上船弦，摆出一副居高临下的态势，当着众人的面故意问道：“Voyeur or Voyager?”
此刻你咬了咬唇，一副任人评理的样子——你甚至还不忘押了头韵。
你此言一出，瞬间引爆了众水手（更别提其中有些早就开了见闻色八卦你们“谈情说爱”的），他们光速放下手边的事，开启前排吃瓜看船长笑话模式。其中有的还不忘兴奋地举手帮自家老大抢答道：“Both! 就不能两者都是吗？头儿他也是个男人啊！”
而闻言有人讥嘲他道：“谁问你了？急着自曝身份证是吧。”
而你注意到红发此时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先求助于你这个“加害者”，开始可怜兮兮地看向你卖萌卖惨，希望你给个面子手下留情。彻底意识到你这个表面惹人怜爱、内心实幸灾乐祸的小混蛋不会垂怜于他的时候，才把求助信号转向周围的干部们。
干部们先是沉浸式地看了一会儿他的热闹。最后还是本乡医者仁心，于此窘迫之际，干咳了一声道：“那个，其实头儿一直有让人收集黑胡子的情报的.....”
而拉基·路于此时补刀：“是啊，只是情报一般在本乡手里，这张不知为何他放在自己的房间里......”
于是众人的起哄声更加意味深长了。
“哦？这样啊……”你不打算放过他，而是一挑眉：“看来是我多想了。如船长这般伟岸的男子汉，生而不凡、口味清奇，癖好也自然与我等常人不同——原来船长日思夜想，以至不忘放在房间里观摩的，竟是一位像黑胡子这样的——”黑胡子这样的“什么”呢？以你的词汇量之丰富，一时都不大好形容，于是当下指了指画面中的庞然怪物，完成了你的绝杀。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Chapter 1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