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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Chapter 11 ...


  •   你主打一个让他自己去脑补:你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其二的慰藉是什么呢?他的头发(肯定没少被人夸过)?船长室窗台红色的天竺葵?无所谓,他爱怎么想都好。罗曼司不需要确切的答案。

      他不会是缺女人那种人的(呃,字面意义来讲,男人也不缺)——这里的不缺是指异性的爱慕、关注。本地的报刊杂志八卦娱乐也昭示了这一点。供需关系要搞明白,人才不会一味耽于幻想。

      生活毕竟不是霸总小说。不会存在我众星捧月人见人爱,你对我摆出一副生人勿近爱答不理,我顿时就觉得这女人好特别,是我的真命天女不假了。极少有人在人际交往上特地寻求艰难模式乃至地狱模式。现实是年轻时从来没被女人关注和爱慕过的老男人才会威逼利诱强迫女人。有魅力的一般主打一个“你情我愿”。

      千万别小瞧这个“你情我愿”——实则在感情中“你情我愿”才是强者的游戏,也是最难教的一门学问。你当然能看出红发对你不是毫无男人对女人的那种想法,对你大体而言也很关照,但是你若一直不做任何表示,你们之间也就停留在这儿了。高魅力值的个体是这样的,主打一个“互相吸引”——你以为他们像学生一样摆520根蜡烛宿舍楼下表白啊?

      一定程度上你的情感法则是这样的——你对于“女人适宜于被爱而回报爱”这种说法嗤之以鼻,如果哪个女人笃信了这种念头,那么对不起,之于她而言,全天下都是“负心汉”——因为她把命运交付给了他人的“一时兴起”。至少在男女关系里,你要掌握先定与主动——在男人爱上你之前发出信号,同样的在他离开之前先一步撤退。甜言蜜语要像不要钱一样先砸过去(因为本来就不要钱,并且可能是最低成本的示“爱”方式),率先调动他的情绪,让他更早陷入“爱”的错觉——走“男人”的路,让男人无路可走。

      你对他耳语,示意他把你抱到船舷上去坐着。夜幕已经很黑了,海面深不见底,讲真如果不是有人看着,一般你是不大敢用这个姿势坐在上面的,会很容易出事——背对着大海,仍旧身着下午时分的茶歇裙,依稀对他露出骨肉匀停、颀长妍丽的一截小腿。

      海风把你的头发吹得,纷纷忍不住吻上你嘴上搽抹的唇蜜,你只有时不时地去手动把它们分开——这样的时分,本该是生活中那些温柔的具象,可惜它该有的含义已然不复。

      你就这样与他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可能是会怕你掉下去,他的手一副随时准备扶上你腰际的样子,你干脆给他“没收”,拿到你的双手中去把玩——他的一个手掌要顶你两个,你的指甲百无聊赖地缘着他掌际的纹理划过,时不时又用柔嫩的指尖去摩挲他手指的茧。

      “他们说你会看相。” 虽是顺从地把手交由你把玩,他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你,突然,他这样道。

      这倒是真的,得知了你会看相之后,水手们纷纷以此为借口到你这儿排队打卡(其实就是想多亲近你),结果是一个个都晓得自己命中喜欢什么样的男人了(奇怪的知识又增加了.jpg)——尤其是那些酒后骚扰纠缠过你的人,都被你以这样的方式膈应过。

      “可是我本人不信这个。” 你一边抚弄他的手,一边抬起头来玩味地看了他一眼,这样道。

      前世的时候,因为通晓周易八卦,很多熟人(尤其是达官贵人,他们很信这一套)私底下来问询过你相关的。可是骨子里,你不是把《周易》当作玄学看的,你是把它当哲学看的。你真正的友人都知晓这一点,你对这个事做过一个通俗的解释:“人们爱问的是小‘玄学’(即自身的命运)——那个说出来都是骗人的,我所感兴趣的是大‘玄学’——命运作为整体的规律,即历史是如何嬗变的。” 因为命运有无穷无尽的变量,这本身凌驾于人们的观测能力;即使借一步讲能被全盘无误地观测,这一切又远超人类目前的算力了。

      而这基本就表明你的“迷思”和大部分人口中的“算命”不是一回事——你是不信那一套的。

      “就当好玩不就行了。”他口吻颇为孩子气地讲,眼睛夜视都显得亮晶晶的。

      你闻言执起他的手,把它放到你的左脸颊紧贴——他不解其意地喉咙一紧,却下意识地去感受你被海风吹拂得冰凉的细腻脸颊,和耳边的鬓发,还忍不住用拇指去摩挲了你花瓣样的唇,捏了捏水晶般玲珑的下颌。

      你适时地把他的手拿下,若无其事道:“还行,不算很硌脸。”

      其实是因为你不大好说这个事——就算非要看,按照传统,他一个男人也得看左手。但他的左手已经没了,虽然按水手们的说法他没对这个事情展现出什么遗憾。但是谁知道呢,老是提醒人“身体残缺”什么的——他毕竟是个海贼,万一不知怎么的恼羞成怒拔剑把你砍了怎么办?

      而且海贼过的是刀口舔血的生活,大多很信命的。你事先声明“这个不准”以叠甲用处也不大。你口中得是人家爱听的话才行——历史上这种事情也很多的,多少豪杰向人问之以命数,得不到吉利的答案,直接把算命的给杀了。

      你这么想着益发决定把这个事情打个哈哈过去了。谁知他刚从同你的亲密举止中缓过来,语气就像小孩一般委屈抱怨道:“你糊弄我……” 仿佛没能让他得到想要的全是你的错一样。你差点幻视他一个大海贼在你面前撒娇卖萌。

      你一边接着把玩他的掌心以示安抚(因为你知道求问命运这种事之于他这样的人大概率杀伤力巨大,远胜于男女调情之事那种恣意随性),一边生怕得罪他、非常柔和地字斟句酌道:“船长,我也从水手那里听闻过此事,他们说您为了救人,不惜痛失左臂,至今不曾懊悔——此等气概我深感佩服。不过按照我们那边的传统,男人看相要左手才准。既然您的左臂已经随海兽没入大海,无迹可寻,您就当您的际遇从此皆由自己掌握,不假命运吧。”

      说罢你盯着他的双眼观察其间的情绪,黑暗中他的眼神幽邃,很难窥其真意。不一会儿他眼神漾出笑意,心下了然——真是的,原来你没骗人:你貌似气定神闲,其实心底一直很害怕呀。

      察觉了这一点后他没有直接告诉你,他找你看相其实也只是单纯想和你套近乎而已,并不是想要听对自身有利的话。因为口说无凭——你是那样一个识时务的、多疑的灵魂,而那样的灵魂骨子里一定很悲观——即,不相信任何浪漫主义爱的说辞,也不认为人可以单纯凭美色自我保全。

      他决定多多和你接触,以肢体语言的表现让你放松下来。他不信只要他随叫随到同你贴贴、你讲什么都附耳倾听、你随口一提的事他都想着帮你办到,久而久之你还会怕他。

      他想到这里,执起你正在抚弄他的手,轻笑出声道:“差不多两年前,在香波地,有个‘超新星’名为霍金斯,据说他迷信占卜,并且勇气可嘉地当着我的面,预言了我的命运。”

      “那你信吗?”

      这个时候有水手鼓起勇气过来传话(作为船上难得一见的社恐人士,他一直在旁边踟蹰生怕上来打扰到你们),说是船医有重要的事要找他,让他去一下。

      闻言,他一手把你从舷边捞下来,扶着你稳稳当当地站立,接着整理了一下披风,本来想说你要是不想应付这群社交恐怖分子就早点回他的船长室休息,话到嘴边觉得这样不太好只会吓到你就咽下去了,于是对你做了一个抱歉的手势,就随着来人离开了。

      他人走后,你在附近冷清的甲板上踱步,像在所有四下无人的场合一样,忍不住地去思考自己作为一个变量,在这个世界整体性的命运里,到底起什么作用呢?

      过了一会儿,灯火骤然莹煌起来——你知道不可避免地,这群人要开始喝第二轮了。你能明显地感到水手们的DNA动了,开始朝一个方向麇集——渐渐地,传来干杯声歌唱声夹杂着嬉笑喧嚷声,随意的一个笑话和一声咒骂都能点燃众人,使他们笑得如癫似狂。有人邀你过去跳舞,你见是位平时待你有礼、谦冲自牧的,就点头答应了。

      一曲舞毕,你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开始吃拉基·路为你特制的水果慕斯。这个时候,有个喝得醉醺醺的水手,死缠烂打让你起来陪他跳舞。你叫不出他的名姓(截止目前这船上你叫得出名字的一只手数得过来),但是平素对他印象不大好,一开始就婉拒了。

      谁知他不依不饶,一只黑手往你的腰际摸了一把,另一只手把你手中的水果慕斯打飞,说你连黑胡子这种货色都吃得进嘴,就别特么拿乔作态了。再说你成日里跟船长和副船长皆举止亲密,怕不是只要男人够强,你自己就贴上去了。女人都是慕强而从的,如此之类的云云。

      你没有正面驳斥他,只是一挑眉,目光不避讳地直视他,不紧不慢地说:“谁要跟你跳——要跳,我自己到桌上去跳。”

      你话音刚落醉鬼们就开始起哄——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他个人强人所难的乐趣当然要让位于大家看表演的乐趣,很快他就被众人推搡开了——显然他违拗不了众意。

      这时,人群中弗林意外地打了个响指,示意众人稍等片刻,又不知到哪儿扯了大张法兰绒毡子,膝盖往桌下一顶,所有的冷盘和酒杯登时腾空而起,再飞速把那毡子平铺,接着所有杯盘均半点不洒、原模原样地落于其上——像表演杂技一样。

      他屈膝伸手,向你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你脱下鞋履,直接从椅子上抬膝上桌,感到周遭人声如沸,一瞬间心头茫然。

      距离你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近一个月了——在船上你不清楚确切的时间,只是观感上大抵如此。原世界遭遇如此变故,以至于你一开始只能产生一种舞台上所谓的“间离”之感——因为实在是太重大了。一般人遭遇家破人亡的变故,只怕已觉五雷轰顶,反应过来感到天都塌下来了。可是突然被告知整个世界骤然被悄无声息地抹掉了,人恐怕只会陡生“荒诞宇宙”之念,一时间竟什么多余的伤感也生发不出来了。

      到了这个程度,你心中所寻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真相”。没错,什么“妾妇之心”、“王者之道”,骨子里你根本不在意,统统只不过是跟系统虚与委蛇、讨价还价的手段罢了。换而言之,如果你不能知晓你偌大的原世界究竟发生了什么,到底又是触犯了何物(无论你与其力量对比何如),是否有法可解,人生之于你而言就是一团“死物”——永远不明不白、反复无常、被人玩弄于股掌的东西——那也就是说,没有任何意义,彻底的虚无。

      到了这种时候,人会想着唱什么歌、跳什么舞呢——其实意义不大,你心下苦笑。如果真有天外来客,不经意遽然降临到一个星球上,见证硫磺四起、毒虫遍地,那么在末日的废墟上,那个仅存的生人光着脚,狂歌笑舞、大悲大喜——指不定它会误以为是一种别开生面的狂欢节仪式吧。

      有两首歌是你此刻能忆起的——一首为乐府诗中的半阕“平生不可定”,另一首为你儿时看电影就熟谙于心的一首法语歌曲“Le Tourbillon de la vie”——根据语汇来看,显然第二首是更好的选择。

      那是一首怎么看也像是在表达生命欢畅的歌曲——不知为何,这一时,你脑海中反而回想不起任何悲歌。不过没关系,站在你目前的角度看,所有的风景都有如逝景,一切的欢歌都恰似挽歌。

      迎着夜风,你开口清唱道(弗林打了个手势示意所有人静下来):

      “Elle avait des bagues à chaque doigt

      Des tas de bracelets autour des poignets

      Et puis elle chantait avec une voix

      Qui, sit?t, m’enj?la

      Elle avait des yeux, des yeux d’opale

      Qui me fascinaient, qui me fascinaient

      Y avait l’ovale de son visage p?le

      De femme fatale qui me fut fatale

      On s’est connus, on s’est reconnus

      On s’est perdus de vue, on s’est
      reperdus de vue

      On s’est retrouvés, on s’est réchauffés

      Puis on s’est séparés

      Chacun pour soi est reparti

      Dans le tourbillon de la vie

      ...”

      (“她每根手指都戴了戒指,手腕套满手镯

      她的歌声清澈如水,教人欢欣雀跃

      她的眼睛亮丽如宝石,令我心醉神迷

      她的脸美如冠玉,夺命佳人杀死人

      相遇是缘分,错过却无奈

      苦乐随风逝,背道逆风行

      生命的旋风吹得我们团团转

      那夜再相逢,仍叫我心动

      是她果真是她

      神秘的笑,教我心惊肉跳

      脸儿俏,眼儿媚

      叫我意乱又迷离

      手中是美酒,眼中是美人

      人醉半痴迷,一饮醉如泥

      沉睡温柔乡

      相遇是缘分,错过却无奈

      苦乐随风逝,背道逆风行

      ......”)

      你一边这样唱着,一边踮起脚尖任意旋转,一手提起裙摆防止它粘上酒液。你舞得十分随意,很快,你的脚趾就不可避免地蹭上了果酱。

      一旁的水手约莫是被冲昏了头,此时竟亵语提议打赌看看“今晚谁能吃到你脚趾上的果酱”,被旁边那人哂笑道:“有个什么赌的必要,她今晚铁定回船长室。”

      你对这些有的没的充耳不闻,只是旁若无人地舞着,唱到副歌循环部分“苦乐随风逝,背道逆风行”,一边状似心不在焉地、把桌上的葡萄酒杯踢毽子一般踢得上下翻飞,随即猝不及防地把它踢向人群。果不其然,那个之前骚扰你的水手试图把酒杯当作彩头去接,还好好显摆了一番身手,谁知他手刚拽到那个酒杯,未及得意,九尺多高的壮汉直如一口洪钟一样飞出,径直撞到雷德号的船体上——好在这船足够结实。众人面面相觑,与此同时酒杯脱手,于空中匀速旋了良久,卸力之后不偏不倚地落到在场毫无准备的弗林手中,竟滴酒未洒。

      他接过酒杯傻乎乎地笑了下,还未及喝都感到醺然——或许有你救过他的因素,一群人中,他对你貌似是最友好、最没有攻击性的——反应过来后,他举起杯冲你笑笑致意,然后一饮而尽。

      事实上,这一下你是蓄谋已久的。你心想,从今往后,所有对你明的暗的有的没的骚扰,都到此为止了;而所有的交往,都必须建立在平等互惠的基础上。你这些天和人调情装逼,加起来总共就在系统那里兑换了一次这个技能,名为“赫拉克勒斯之力”——你这就把它派上用场了。

      你继续若无其事地舞着,看都没朝那个方向看一眼。此刻你听到周围先是“嘶”了一声,说是看着都疼。随即有人发表疑惑“那人是谁啊,没怎么在主船上见过他啊”。但是不管怎样,人们还是把他架着去了船医室。

      不知怎的,这时,系统的声音竟久违地响起:

      “【妾妇之道】——”

      “【恭喜解锁成就——‘意’:女心就是这样的,欢喜凄凉;家破人亡,幕天席地,就中自有真人生——是男子气概;无立足境,是方干净,杀伐气若此——是女儿心肠。】”

      “【目前指数:1/100】”

      “【恭喜解锁奖励——‘妖姬的衣橱’(附:请宿主前往此船经停下一站‘喀嗒尔半岛’兑奖)。】”

      反应过来此中的信息后,你一时倒无语住了——特么的,这奖励名称也太中二了,而且,看样子还真特么打算让劳资以色事人啊。

      但是随即你心想,怎么这次是奖励不是技能吗——这当中有什么规律可循么?

      不管了,有东西不要白不要,总要看一看——过两天找个借口让红发带人上岛去给我搬东西,你心想。

      事实上,这个时候,这艘船上的船长红发正从船医室走出来,就目睹了不远处你在海贼们的欢呼声中,于桌上歌舞,他先是站在那里不动声色地欣赏着这一幕,突然眼见你一边踢出酒杯把这人砸飞。一时间,他瞳孔微睁,略有讶异之色,转瞬即平复下来。而被人架着快要进医务室时,望着眼前面色不虞的船长,还未及这人告状,红发神色淡淡地、语气听不出什么波澜地开口:“谁让你惹到她了呢。” 他说这话时,黑色的披风在夜色中翻飞,被他一只手裹住,眸光暗沉,有说不出的威压。

      至于待他被送进医务室,先是被本乡痛斥一番,随即又被闻讯赶到的副船长抽着烟教育道:“下次要找人玩儿,务必先征得人家的同意。不仅如此,对任何人都是这样。”——这又是后话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Chapter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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