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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好久不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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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年前,全国各地市的报纸上,曾持续三个月都在登载同一篇“寻女启事”,里面详尽地介绍了走失四岁小女孩的各种特征。令人疑惑的是,却没有该女孩的照片。
铺天盖地的报道,让读者开始饶有趣味地猜测出事家庭富有神秘色彩的背景和超乎一般家庭的财力。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渐渐淡忘了这件事。
可是这件事涉及的家庭中的每个人,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影响,也因为这件事做出了不可逆转的选择。
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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抚宁是一个北方城市,夏冬长,春秋短。此时正值10月下旬,前两天人们还穿着短袖抱怨天气怎么这么热,没几天气温就会骤然下降,人们又开始骂骂咧咧,冷空气突袭怎么不提前打个招呼,这属实有点唐突。
忽然间一无所有的夏牧洲,就是在这个时间节点上门来找赵思远的,可惜赵思远外出,过惯了恒温生活的夏牧洲冻得不轻,看来人还是要敬畏自然,保不齐会怎么着呢。
说起抚宁的城市布局,它沿着一条横跨东西中轴线展开。东部为科技新城,新的建筑鳞次栉比,每一栋新楼在兴建之初都会标榜自己为本市、本省第一高,永远都有更高的楼在建筑施工当中。因为科技公司更偏爱充满科技元素,可以俯瞰更远景色,好像有给人一种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
北市的西边是老城区,三十年前也曾是这个城市的经济中心,底子还是有的,只是不如东部的商业气氛浓厚。好在树木繁密,风景宜人,交通便利,设施完善,生活节奏慢,是个居家养老的好去处。
赵思远在此处安家,就是因为她很早就看中了这一点。总体来说,赵思远对她现在的生活还算满意,虽然职业道路半道崩卒,但是她还有一技傍身,再加上那么几分些许的运气,能让她告别朝九晚五,过起了FIRE生活。
FIRE生活,也就是Finance Independent,Reire Early。经济独立,早日退休。在经济上要求攒够以后生活花销,生活上推崇自律极简。经济上赵思远尚能做到,因为她自己生活,对物质的渴求并没有那么大。但是真要做到自律极简,这对她来说有些困难。
虽说是过上了无拘无束的FIRE生活,赵思远并没有闲着。她是个生活在当下的人,居安思危还是要考虑的。工作还是要争取的,有安排需要出差时,她也乐得出去,借此加强与社会的联系,还能磨砺自己的才能,何乐而不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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抚宁西边的老城区某处,一片居民区之中,屹立着两座很有年代感的楼。一共五层,楼面上是密密麻麻的小瓷砖排列而成,墙上的爬山虎枯萎的藤已被清理,已经没有了夏日舍我其谁的攀登气势,留了几根老藤在墙角下瑟缩着,等待着明年的厚积薄发。
北方冬季将至的季节里,夕阳西下,楼顶驻足的鸽子咕咕叫着整理羽毛。赵思远出差归来,抬头看鸽子和夕阳,两只手掌揉搓着。她在这里生活了几年,还是低估了温度的骤降,一下飞机就把行李箱的衣服层层叠叠套在了自己身上,走了这段路感觉到热了,拉开了身上层层叠叠的大衣拉链。
“终于到家了”,她哈着气休息片刻,然后提起行李箱上楼回家。老旧的房子没有电梯,更没有单独的楼梯间,一楼到三楼就要螺旋着穿过之前的所有住户。
楼道间充斥着赵思远拖拽行李箱的吱嘎声和喘息声。她穿过长长地走廊,站在自家门前,翻找包里的钥匙。
虽然现在流行指纹锁,但是她还是偏爱普通钥匙握在手心的真切感,必要的时刻,还可以攥在指缝中用来防身。
“找到了”,她拿出钥匙,钥匙还未插入锁孔,思远便被邻居姚乐乐拉进了隔壁的房间。
姚乐乐是去年毕业的大学生,青春洋溢的乐天派,她们俩一静一动,长时间相处下来融洽,日常中也能相互照应。
赵思远被她拉着进了门,一进门的地板上,行李箱打开着,洗漱用品零零散散的摆在周围。
“你要出差?”赵思远问。
“是啊,今天晚上8点的火车,一会儿就出门。真是羡慕你们这种FIRE,不像我们,随时被一个电话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说罢,还做出抹眼泪的动作。
往房间里面走,思远环顾四周,姚乐乐的一居室里被东西堆的满满当当。洗干净的衣服堆在沙发上,玩偶、电子产品、偶像周边凌乱的摆放着,找不到可以坐的地方。
赵思远看了摇头,把姚乐乐抱起一堆衣物,腾出位置坐下,把衣物放在自己的腿上,一件衣服很快就折叠成规矩的小方块,按照用途分类摆放整齐。
“怎么了,钱不够花了?”思远从大衣里掏出手机,按下了开机键。
“不是。是这两天有个男人在你门口等你,我给你发了消息,你一直没回复。”
“我出差了,没来得及给你说。”
赵思远解锁手机,看了看短信和通话记录,除了几个标注的推销电话,并没有什么人来联系她。打开网络,看看聊天软件,除了姚乐乐问她是不是在出差,就是那几个固定的群聊,其余的没有人给她发消息,这就是她的日常。
“什么样的男人?”赵思远变得警惕了起来,“是比我年龄大、相仿,还是比我年轻?”
“很高,很瘦,比我年龄大一点,很有礼貌的一个人。”姚乐乐比量着那个男人的身高,比她还高一个多个头,要知道姚乐乐接近一米七。
“是吗?”赵思远一时间想不到姚乐乐形容的是谁,她听到她这么说,逐渐放松了心里紧绷的那根弦,心里暗自庆幸只要不是前两个就好,“也可能是来推销的?”
“不像呢,他说过两天再来找你。”
“那应该没事。屋里来暖气了啊。”赵思远岔开了话题。
“是啊,一星期前就来了,突然就降温了。”说着,姚乐乐走到门边,听到走廊里传来的脚步声,她通过猫眼往外看。“是他的脚步声,他来了。”
赵思远起身,长时间的坐姿麻了腿,她走起来跄跄踉踉的,不断拍着大腿,跨过姚乐乐的行李箱,想扶一下门侧边的衣架,奈何衣架早已被姚乐乐堆得不堪重负,顺势倒了下来,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姚乐乐回头看她,摆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给她使了一个眼色,随后姚乐乐空出门口的位置让给赵思远,姚乐乐的房间大门和思远家呈直角挨着。赵思远透过猫眼,看到了姚乐乐说的那个男人。
男人站在她的门前站了一会儿,没有敲门。他好像听到姚乐乐屋子里传来的声响,侧过身看姚乐乐的房门。赵思远心中一惊,好像对方能透过猫眼看过来一样。
男子见没有动静,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下,门垫上掉落了几片绿植叶子,墙角的绿植有被蹭过的痕迹。他若有所思,随后转身往前走下楼梯。不一会儿,抱了一个桶装泡面的纸箱上来,然后坐在了不远处的楼梯拐角处。
住户上楼经过,嫌他占了过道,小声念叨几句。他把纸箱抱在怀里,站起身来,连声道歉。等人经过后,他坐下来,把纸箱放在膝上,拿出一个本子,开始写写画画。“天好冷,我的笔记本电脑在外面没法开机。”
姚乐乐家正斜对着走廊尽头的楼梯,老式的楼梯侧面是木头包裹着的铁栏杆。从姚乐乐家的猫眼望出去,正好能看到楼梯的侧面。
赵思远这才能仔细看到那个男人,原来是夏牧洲,那个比她小三岁的电脑天才少年。几年不见,他从当初新闻报道上的意气风发、朝气蓬勃,到现在的满脸疲惫,甚至能说得上是“落魄”,她不知道他的身上发生了什么。当然,他们之前也就有过两三次的交集。
只见他穿了一套深色的西装,里面的白色衬衣贴在身上。男人下巴上青青的,胡子长出了新茬,好像几天没有打理过。
赵思远从没有见过这样的他,在她对他为数不多的印象里,他一直是个干净、在意自己外表的人。
“这个人你认识吗?”姚乐乐拍了拍她的肩膀,打断了她的思绪。
“他是我中学的学弟,我们之前见过两次面。”
“那就行,我看着这个人像是被别人赶出来的,这么冷的天连件外套都没穿。”
赵思远点头,任谁看到他的衣着,都会抽一口凉气,马上要下雪的日子里,他竟然穿得像刚从办公室走出来一样。
“他这个样子来找你,我觉得没什么好事,你还在在我家待一会儿比较好,他一般是晚上走。我先走了,记得帮我检查门窗。”姚乐乐看了看手机,提起行李箱出了门。
赵思远送她离开后,在姚乐乐家里转了一圈,检查了燃气阀,洗了泡在水池里很久的碗,关了门窗。
这些都忙完以后,赵思远坐在沙发上小憩了一会儿,睡梦中她依稀梦到那个人的脸,那个人用厌恶的眼光看着她,当她不存在的样子。醒来时,赵思远的脸上已经挂了两行泪水,“我离开他已经十年了。”她叹了一口气,却觉得胸口异常憋闷。
赵思远站起身来伸直腰板活动筋骨,她打开手机看了看,原来是她的图书编辑在催她,说委托人想要早点看到成书。
她眼下接了一本替人代笔写传记的工作,可是她要写的这本传记已经经手了很多作家,都没有达到委托人想要的效果。赵思远给编辑打了电话,编辑说她那有不少补充资料可以供她参考,于是她和编辑相约一会儿见面去拿。
赵思远看了看约定的时间快到了,她提起行李箱出门,正要开锁之际,她透过门窗看看男人有没有离开。
楼道里很昏暗,隐隐约约见男人还坐在那里,头陷入膝盖中,好像陷入沉睡 。 赵思远轻轻地打开房门,提出行李箱,一阵穿堂风吹过来,把门“碰”的带了过去。
她低着头,把围巾往头上一围,假装旁若无人地拖着箱子,往下楼的方向走去。
她没发现男子已经站了起来,跟在了她的身后。“咳咳咳”。男子的咳嗽声暴露了发现她的事实。赵思远走的更快了,男人站在她身后说到,“赵思远,好久不见。”
赵思远愣在原地,只听得男人自言自语,“三年前,我替你申请了国外的大学,你去了竟然一次也没联系过我,真是有够忘恩负义,亏我还给你签了一张支票,不过你也没用……”
“什么大学?”赵思远被他的话搞得云里雾里,“你发达了也不是没联系过我吗?”赵思远呛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