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姑娘》苇一笑

41、第 41 章

　　话音落地，台下就爆发出一阵喧哗，有亚裔姑娘在台下尖叫，甚至有人开始低声啜泣，偶像竟然结婚了？！暮尔看到不少人开始拿出手机录像，有少数了解那场热搜事件的人开始往她这边偷瞄。
　　季白做了个安静的手势，一直等到现场彻底静下来，他才接着说，他之所以选择在这样的场合公布自己已婚的消息，除了因为他的妻子在这里就读，更是因为他相信在座的各位都是她志同道合的战友，会给她更多的支持和理解。
　　季白环视全场一周，在看到与他目光对上的许多人都展露出了包容和善意，他这才松了口气。老实说，他自己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消息公布之后会是什么效果，但是他想了许久，仍觉得这里大概是他们能得到最多陌生人祝福和平等相待的场合了。在这里，年年的光芒不会被他掩盖，甚至可以说，比他更为耀眼。
　　季白清了清嗓子，继续道：“事实上，一开始我并不理解她为什么会选择这个行业，她本可以不用这么辛苦。直到前些日子我在家里翻到了一本她大学时期的课本，那本书的扉页里写着‘We are also animals. Please be kind to animals.’，那一刻我突然就明白了她的选择。其实我们中国也有类似的说法，我们叫万物有灵。
　　除了这个私人原因，本人此举也是为了纪念故去的冉教授，依旧引用课本前言里的那句话‘也许有一天，人们在回顾21世纪的最初几十年的时候，会意识到在这个历史阶段，屈指可数的几个人以顽强的毅力拯救了无数的物种和生物群落 ’。
　　也许我的妻子最终也无法成为冉教授那样的行业大拿，恕我冒犯，在座的各位绝大多数都不会。可是，无可否认，也正是因为有了你们，而不是仅仅依靠少数的英雄，才有了我们璀璨的未来，前方征途漫漫，我辈当慨然以往”。
　　话音落下，台下再次掌声雷动。
　　等暮尔跟其他几位同学作为优秀毕业生上台的时候，季白亲自给她们颁了奖。当暮尔从他手里接过奖状的时候，季白上前抱了抱她，这可是前面几位都没有的待遇，这下子台下不管是不是季白粉丝的人，都知道了他口中“妻子”指的是谁了。
　　满场都充斥着起哄和口哨声，暮尔就在这喧嚣人潮中，听到季白轻声在她耳旁说了一句：“我的太太，我来接你回家了。”
　　虽是这么说，但他们并没有立即回国，反而是定了间酒店住了下来。用季白的话说，既然那些已经过去的他无法参与，那么他总可以看看她过去几年独自生活的地方吧。
　　言语之下的遗憾和伤感，让暮尔心下一软，于是她踮着脚尖，轻轻吻了一下他的下巴，轻声道，好呀，那我来当你的导游吧。
　　接下来的几天，季白跟她一起坐了水陆两栖的鸭子船，在车子从陆地冲入水中的一刹那，两人跟随大家一起尖叫。他们在日落黄昏去坐了建造在填海得来的土地上的摩天轮，一边感慨身后商业中心的繁华，一边欣赏眼前马六甲海峡的风光。他们喝了田鸡粥，也品尝了辣味版番茄炒蛋包裹的辣螃蟹。
　　此行的最后，他们去了那间著名的夜间动物园。
　　哪怕是在国外，季白也是需要注意行踪的。这几天虽然两人逛了不少地方，但是季白都是全程墨镜口罩裹得严严实实，再加上天气炎热，暮尔看着都辛苦。
　　可是夜间动物园就不一样了啊，本来就是19点后才开放，又为了不过多干扰夜间动物的生活习性，灯光照明都显得十分克制，在这里除非是熟人，否则即使面对面插肩而过，也很难认出对方。
　　在天色彻底黑下去后，季白索性摘了口罩，拖着暮尔的手闲逛起来。
　　不愧是被称为“将人关进笼子里”的地方，一路上他们遇到了好几次设置有铁链、铁门的展区，进去和出来都需要经过三次这样的装置，而只要进去之后，里面的动物就是放养的。
　　季白盯着蹲在他脚边灌木丛下，不过兔子大小、半点不怕人的沙袋鼠问道：“这小家伙是袋鼠的亲戚？”
　　暮尔点了点头，“他们主要在夜晚出行，吃果实，以大群居方式生活”。
　　语罢，暮尔也索性在灌木边蹲了下来。小家伙听到动静，瞅了暮尔一眼，身体都没有挪动一下，就又恢复成了之前的姿势。暮尔忍不住失笑，她仰着脑袋看向季白，“你看，他们是不是很可爱”。
　　季白莞尔，看着同样蹲在他脚边的暮尔答道：“嗯，是很可爱”。
　　两人就这么一站一蹲静静的看着这群小家伙，直到下一波游客进来。
　　最后的最后，在21点前两人回到起始点去坐了最后一趟小火车。
　　小火车与徒步行走的四条小径路线并不完全雷同，能看到不少步行看不到的动物。
　　车子慢悠悠的在院区内行走，他们见到了三只气势汹汹的豺站在高台上观察下方的游客，也看到了路灯下懒散在街边觅食的马来貘。从上了小火车，暮尔就一直很安静，一开始季白以为她是累了，渐渐的他才察觉到不对劲来。
　　小火车缓缓前进，路边的芦苇荡随着风起的方向朝后方倒下去，视线逐渐开阔起来。月光之下，一头巨大的庞然大物正在悠闲的进食，灵活的长鼻卷起柔软的嫩草送入口腔咀嚼，一对长长的象牙在月色下泛着白光。
　　明明是平常的场景，暮尔却突然身体往后靠在了季白怀里。
　　季白察觉到不对劲：“年年？”
　　“季白，我刚刚收到两个消息，嗯…算是好消息吧……”暮尔的语气有些怅然。
　　“什么？”季白问。
　　暮尔在季白怀中侧头一笑：“那头我们去三亚救助的短肢领航鲸，今日放归入海了。”
　　“那很好啊”季白蹭了蹭暮尔的脑袋，姿态缱绻。
　　“嗯……”暮尔保持着含笑的姿势，接着道：“迪达去世了，她是肯尼亚拥有最大象牙的母象。”
　　季白一僵，下意思的低头去看暮尔的反应，暮尔没有抬头，她半张脸依旧埋在季白怀中，声音辨不清喜怒：“算是寿终正寝，去世的时候她的象牙还在。”
　　短暂的沉默。
　　一时间季白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生死轮回，自然循环，天道如此。
　　反而是暮尔在沉默了一阵后，终于发出了一声喟叹，像是解释又像是自我说服般说到：“季白，我知道的这其实是野生动物最好的归宿，生于野，长于野，死于野。”
　　迪达，这60年来辛苦你了。
　　多谢你，让我觉得，我们所做的并不是没有意义。
　　即使野生动物的生存环境依旧日益艰难，无论是盗猎还是气候变化，亦或者人类活动范围的不断扩大，但在这些因素之下，依旧有人愿意了他们更好地生存而不断抗争，并且这些抗争确实起到了作用，哪怕是一点微末的作用。
　　这就很好了不是吗？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