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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刘姥姥一进荣国府 ...

  •   话说在荣府之外,有一户与荣府有着深厚瓜葛的人家,这户人家姓王。他们的祖上曾是京官,风光无限,因与荣府的凤姐祖辈有深厚的交情,两家便结为亲戚,时常往来。然而时光荏苒,岁月如梭,王家的祖辈们相继离世,家族也逐渐衰落。

      王成的父亲,作为王家最后的京官,也未能挽回家族的颓势。王成自幼便生活在家族没落的阴影下,但他勤奋努力,试图重振家业。然而,天有不测风云,王成也因病离世,将这份沉重的责任交给了他唯一的儿子——狗儿。

      狗儿继承了父亲的家业,但家境已大不如前。他与妻子刘氏为了生计四处奔波,忙碌不停。他们的儿女年纪尚幼,需要人照看。于是,狗儿想到了请岳母刘姥姥来帮忙照看孩子。

      刘姥姥是个老寡妇,膝下无子女,仅靠两亩薄田度日。她非常乐意帮助女儿女婿照顾孩子。然而这年秋末冬初之际,因为天气渐冷而家中冬日用品尚未准备妥当,狗儿感到有些烦躁。刘氏也不敢与他争执。看到女儿女婿的困境,刘姥姥劝道:“姑爷啊,你不能怪我多嘴。我们村里的人都是按自己的能力吃饭的。你小时候托了老家的福气吃喝不愁,现在却拿不定主意。有钱的时候顾头不顾尾的乱花,没钱的时候就乱发脾气。这哪里像个男子汉大丈夫!其实长安城里遍地都是钱,只是没人会去赚而已。”

      狗儿听到后,焦急地说道:“你只会空谈,难道要我去抢劫偷盗吗?”刘姥姥回答道:“谁说要你去偷了。我们应该一起商量个办法,不然那银子钱不会自己跑到咱家来。”狗儿冷笑一声:“要是有办法,还等到这会儿吗?我又没有做官的朋友,有什么法子可想呢?就算有,也只怕他们未必会理我们。”刘姥姥道:“这倒不然。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咱们谋到了,看菩萨的保佑,有些机会,也未可知。我倒替你们想出一个机会来。

      “当日你们原是和金陵王家连过宗的,二十年前,他们看承你们还好,如今自然是你们拉硬屎不肯去亲近他,故疏远起来。想当初我和女儿还去过一遭。他们家的二小姐着实响快,会待人,倒不拿大。如今现是荣国府贾二老爷的夫人。听得说,如今上了年纪,越发怜贫恤老,最爱斋僧敬道,舍米舍钱的。

      “如今王府虽升了边任,只怕这二姑太太还认得咱们。你何不去走动走动,或者他念旧,有些好处,也未可知。要是他发一点好心,拔一根寒毛比咱们的腰还粗呢。”

      刘氏一旁接口道:“你老虽说的是,但只你我这样个嘴脸,怎样好到他门上去的。先不先,他们那些门上的人也未必肯去通信。没的去打嘴现世。”

      谁知狗儿利名心最重,听如此一说,心下便有些活动起来。又听他妻子这话,便笑接道:“姥姥既如此说,况且当年你又见过这姑太太一次,何不你老人家明日就走一趟,先试试风头再说。”

      刘姥姥道:“哎哟哟!可是说的‘侯门深似海’,我是个什么东西,他家人又不认得我,我去了也是白去的。”

      狗儿笑道:“不妨,我教你老人家一个法子:你竟带了外孙子板儿,先去找陪房周瑞,若见了他,就有些意思了。这周瑞先时曾和我父亲交过一件事,我们极好的。”

      刘姥姥道:“我也知道他的。只是许多时不走动,知道他如今是怎样。这也说不得了,你又是个男人,又这样个嘴脸,自然去不得,我们姑娘年轻媳妇子,也难卖头卖脚的,倒还是舍着我这副老脸去碰一碰。果然有些好处,大家都有益,便是没银子来,我也到那公府侯门见一见世面,也不枉我一生。”说毕,大家笑了一回。当晚计议已定。

      次日天还未亮,刘姥姥便早早地起床梳洗,又嘱咐了板儿几句。板儿是个五六岁的孩子,什么也不懂,听说刘姥姥要带他进城逛逛,高兴得连连答应。于是,刘姥姥带着他进了城,来到了宁荣街。

      走到荣府大门前的石狮子前,看见了许多轿子和马匹,刘姥姥不敢贸然过去,先掸了掸自己的衣服,又对板儿嘱咐了几句,然后才蹭到角门前。

      只见几个神气活现的人正坐在大板凳上谈天说地,刘姥姥只好走上前去问好:“各位老爷,给你们请安了。”众人打量了她一会儿,问:“你是哪里来的?”刘姥姥赔着笑道:“我来找太太的陪房周大爷,麻烦哪位老爷替我请他老人家出来。”

      那些人听了,都不理睬她,过了半天才说:“你就远远地站在墙角下等着吧,一会儿他们家会有人出来的。”这时有个老年人说道:“不要耽误她的事,何必耍弄她。”然后向刘姥姥说道:“那周大爷已去南边了。他住在后一带,他娘子倒在家。你要找他,从这边绕到后街上后门上去问就行了。”

      刘姥姥道谢后,带着板儿绕到后门。门前有一些做生意的人,有卖食物的,也有卖玩具的,三二十个小孩在那里嬉闹。刘姥姥拉住一个小孩问:“请问,有个周大娘在家吗?”孩子们说:“我们这有三个周大娘,还有两个周奶奶,不知你要找的是哪一个?”刘姥姥道:“是太太的陪房周瑞。”孩子说:“这个容易,你跟我来。”他跳蹿蹿地引着刘姥姥进了后门,来到一院墙边,指着说:“这就是她家。”又大声喊道:“周大娘,有个老奶奶来找你,我带她来了。”

      在周瑞的家中,当家中的仆人们听说有人来访,便急忙出门迎接。周瑞家的一边迎客一边好奇地问道:“请问是哪位贵客?”这时,刘姥姥也快步走上前,热情地打招呼:“哎呀,周嫂子,你好啊!”周瑞家的仔细辨认了好一会儿,终于认出了刘姥姥,脸上露出了笑容:“刘姥姥,真是你啊!好久不见,我怎么会忘记你呢。”于是,她热情地邀请刘姥姥进屋坐下休息。

      刘姥姥随着周瑞家的走进屋内,一边走一边笑着说:“你这是贵人多忘事,我们这些普通人哪里能入你的眼呢。”两人说笑着,很快就来到了客厅。周瑞家的吩咐家里的小丫头为刘姥姥倒了一杯茶。然后,她又转向板儿,惊讶地说:“板儿,你都长这么大了!”接着,她又和刘姥姥聊了一些别后的家常。

      随后,周瑞家的好奇地问刘姥姥:“今天你是路过这里,还是特意来拜访的?”刘姥姥回答说:“我其实是特意来看望你的,也顺便向姑太太问个好。如果可能的话,我想见见她,如果不能,那就请你代我向她问好。”周瑞家的听了这话,心里大概猜到了刘姥姥的来意。她想起了过去,她的丈夫周瑞在争夺田地的事情上,多亏了狗儿的帮助。现在看到刘姥姥如此诚心诚意地来访,她心中感到难以拒绝,同时也想借此机会展示一下自己的地位。

      周瑞家的笑着对刘姥姥说:“刘姥姥,你放心。你这么远来,我们当然会让你见到真正的主人。按理说,客人来访应该是由男主人接待,但我们这里的情况有些不同,我们各管各的。男人们只负责春秋两季的地租,闲时就是带着小爷们出去走走。而我则负责跟随太太、奶奶们外出的事情。因为你是太太的亲戚,又把我当作朋友,所以我会破例帮你通报一声。但是有一件事你可能不知道,现在这里的管家已经不是太太了,而是琏二奶奶。你知道琏二奶奶是谁吗?她就是太太的内侄女,以前大舅老爷的女儿,小名叫凤哥的。”

      刘姥姥听了这话,感到非常惊讶:“原来是她!怪不得我觉得她很不错。这么说来,我今天还得见她一面。”周瑞家的回答道:“那是当然的。现在太太事情多,心情烦躁,有客人来了,能推脱的就推脱了,都是凤姑娘出面接待。今天你宁可不见太太,也得见见凤姑娘,这样才不会白来一趟。”刘姥姥感慨地说:“阿弥陀佛!全靠你帮忙了。”周瑞家的忙说:“别客气了。常言道:‘与人方便,自己方便。’我只是帮你说一句话而已,对我来说没什么大不了的。”

      说完,周瑞家的便叫小丫头去倒厅上悄悄地打听一下,老太太屋里是否已经开始摆饭。小丫头领命去了。在这期间,周瑞家的和刘姥姥又聊了一些家常闲话,等待小丫头的消息。

      刘姥姥说道:“这位凤姑娘年纪虽小,却如此有本事,真是难得。今年她不过二十岁罢了。”周瑞家的听了,回答道:“我的姥姥,你可不能这么说。这位凤姑娘虽然年纪小,行事却比世人都要厉害。她的模样儿漂亮,少说也有一万个心眼子。十个会说话的男人都比不上她。等你见了就知道了。只是有一点,她对待下人有点严厉。”

      这时,小丫头回来说:“老太太的饭已经摆好了,二奶奶在太太的屋里。”周瑞家的听了,忙催促刘姥姥说:“咱们得赶紧走,现在去她吃饭之前到,还能赶得上。要是迟了,人多嘴杂,就不好说话了。咱们别歇着了,时间不早了。”于是,两人下了炕,整理了一下衣服,又嘱咐了板儿几句话,就跟着周瑞家的来到了贾琏的住处。

      周瑞家的先将刘姥姥的来历告诉平儿,又说:“今日特地来请安,之前太太常常会见她,今日不可不见,所以我带她进来了。等奶奶下来,我再详细告诉她。奶奶知道后应该也不会责怪我的草率。”平儿决定:“叫他们进来等着就行了。”周瑞家的听了之后,出去引导他们进来。

      进入院内,上了正房台阶,小丫头掀开猩红色的门帘。进入堂屋后,只闻到一阵香气扑鼻而来,让人无法分辨是什么气味,感觉身体如在云端一般轻飘飘的。满屋的物品都闪闪发光,让人头晕目眩。刘姥姥只能不断点头、咂嘴、念佛来应对这种状况。

      接下来他们来到东边这间屋子,这是贾琏的女儿大姐儿睡觉的地方。平儿站在炕边打量了刘姥姥一眼后,让她坐下。刘姥姥看到平儿穿着绫罗绸缎、佩戴金银首饰,容貌秀丽,以为她就是凤姐儿。正要称呼她为姑奶奶时,突然发现周瑞家的称平儿为周大娘,这才知道她不过是个穿着体面的丫头罢了。

      于是让刘姥姥和板儿上了炕,平儿和周瑞家的坐在炕沿上面对面。小丫头端上茶来给他们喝。

      刘姥姥只听到咯当咯当的响声,就像是在筛面一样,不禁东张西望。突然,她看到堂屋中柱子上挂着一个匣子,下面悬挂着一个秤砣般的东西,不停地晃动。她心里想:“这是什么东西?有什么用处?”正当她愣神时,只听到当的一声,又像金钟铜磬一样响亮,吓得她一惊。紧接着又是□□下连续的声音。正想问时,只见小丫头们纷纷跑动,说:“奶奶下来了。”周瑞家的和平儿忙起身,告诉刘姥姥“只管等着,到时候我们会来请你”。说着,他们都迎了出去。

      刘姥姥屏住呼吸,侧耳倾听。只听到远处传来阵阵笑声,约有一二十名妇人,衣裙窸窣,渐渐进入堂屋,往另一间屋子里去了。又见两三个妇人,捧着大漆捧盒,进到这边来等候。这时那边传来“摆饭”的声音,人才渐渐散去,只剩下几个伺候端菜的人。过了半天,鸦雀无声之后,忽然看见两个人抬着一张炕桌进来,放在这边的炕上。桌上碗盘摆放得整整齐齐,仍然是满满的鱼肉,不过其中几样已经被动过。板儿一看见鱼肉便吵着要吃,刘姥姥打了他一巴掌。这时,周瑞家的笑嘻嘻地走过来,招手叫她过去。刘姥姥会意过来,于是带着板儿下炕,来到堂屋中。周瑞家的又和他说了几句悄悄话,才走过这边屋子里来。

      只见门外悬挂着大红撒花软帘,铜钩上悬着錾。南窗下是炕,炕上铺着大红毡条。靠东边板壁立着一个锁子锦靠背和一个引枕,铺着金心绿闪缎大坐褥。旁边有一个雕漆痰盒。那凤姐儿家常带着秋板貂鼠昭君套,围着攒珠勒子,穿着桃红撒花袄,披着石青刻丝灰鼠披风。大红洋绉银鼠皮裙,粉光脂艳,端端正正坐在那里。手内拿着小铜火箸儿拨手炉内的灰。

      平儿站在炕沿边,捧着小小的填漆茶盘,盘内有一个小盖钟。凤姐也不接茶,也不抬头,只管拨手炉内的灰,慢慢地问道:“怎么还不请进来?”一面说,一面要起身时,只见周瑞家的已带了两个人站在地下。这才忙欲起身,犹未起身时,满面春风的问好,又嗔着周瑞家的怎么不早说。

      刘姥姥已在地下拜了数拜,问姑奶奶安。凤姐忙说:“周姐姐,快搀起来,别拜了。请坐。我年轻,不大认得,可也不知是什么辈数,不敢称呼。”周瑞家的忙回道:“这就是我才回的那姥姥了。”凤姐点头。刘姥姥已在炕沿上坐了。板儿便躲在背后,百般的哄他出来作揖,他死也不肯。

      凤姐儿笑道:“亲戚们不大走动,都疏远了。知道的呢,说你们弃厌我们,不肯常来;不知道的那起小人,还只当我们眼里没人似的。”刘姥姥忙念佛道:“我们家道艰难,走不起。来了这里,没得给姑奶奶打嘴。就是管家爷们看着也不像。”凤姐儿笑道:“这话没得叫人恶心。不过借赖着祖父虚名,做了个穷官儿。谁家有什么?不过是个旧日的空架子。俗语说‘朝廷还有三门子穷亲戚’呢,何况你我。”说着,又问周瑞家的:“太太回了没有?”周瑞家的道:“如今等奶奶的示下。”凤姐道:“你去瞧瞧,要是有人有事就罢;得闲儿呢就回,看怎么说。”周瑞家的答应着去了。

      这里凤姐叫人拿些果子与板儿吃,刚聊了些闲话,家下许多媳妇管事的来回话。平儿回禀后,凤姐道:“我在陪客人呢,晚上再回你。若有什么要紧事,就带进来处理。”平儿出去后,一会进来禀报:“我都问过了,没什么紧事,就叫他们散了。”凤姐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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