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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末世的她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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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鎏很小的时候就是自己一个人在生活,或者说讨生活。
她是没有母亲和父亲的,开始懂事一点后,和其他孩子一样最初都好奇过自己的身世。
最开始的时候祭鎏是在路边被捡到的,那时候的她小小的一只,被包在一条破烂的毯子里,被随意地丢弃在路边,几经辗转也没有能找到孩子的家长,最后按照当地的流程,她被送到了福利院里。
如果没有出什么意外,福利院的大部分女孩和一些不健全的男孩会被抚养到成年,然后就要自己去社会上打拼属于自己的未来了。
可惜战争爆发,祭鎏10岁的那年,福利院被飞来的炮弹击毁,她和几个幸存的孩子为了在这个噩梦般的世界里活下去,一路摸爬滚打,从一个战区逃亡到另一个战区。
曾经的伙伴一个接一个地死在了逃亡的路上,或是饿死或是病死,又或是被流弹击中当场死亡,能活过袭击的也因为伤口感染得不到救治死了。
最后只有祭鎏侥幸活了下来。
为了防止遭受侵害蒙骗,十来岁的孩子不得不变得像钢筋水泥废墟里的野狼,阴暗蛰伏、爆发撕咬、一击必杀。
战争时代里的幸存者无一不是双手沾满鲜血从尸体堆里爬出来的。
当然祭鎏也不全将自己的狠厉杀意摆在明面上,她也会在天明亮的时候假装弱小,然后顺从地被不怀好意的人带走。
没有自保能力的小孩在这种特殊时期从来都是被当作两脚羊宰杀食用的,甚至在被当作食物杀害前还有可能遇见更折磨的惨剧,目睹过这一切还逃走活下来的孩子绝对很难再交付信任。
祭鎏很聪明,她发现人们总是对弱小无力反抗的生命放松警惕,而这种轻视就给了祭鎏反杀袭击的机会。
她靠着这种伪装弱小懵懂无知孩童的手段,在恶人们毫无防备之时干脆利落地击杀他们。
因为见过有些人在杀人前磨磨蹭蹭说了很多有的没的话,结果遭人反扑丧命,祭鎏习惯杀完再迅速补刀,力求保证这人死得透透的,也绝不给他们开口说话的机会。
因为即便杀过很多人,祭鎏也不敢保证自己在听到他们想对自己下手的理由后会不会心软。
虽然这样的事还没发生,自己也还没有心软过,但祭鎏认为这就是自己能够活到现在的秘诀。
心软容易相信别人的人早就都化成了白骨。
靠着这样向来说不上光彩的手段,祭鎏总是能在地狱般的人间获得多多少少的生存物资和不断变换的新的藏身地点。
运气好的时候甚至还能得到一两把热武器和一些零零散散的子弹、炸药。
战争就这样持续了数年,祭鎏也在战乱中野蛮生长。
在这块连土都被烧焦好几层的土地上,吃人太常见了,当时已经16岁的祭鎏被独眼姐姐发现的时候,因为常年缺乏营养,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的样子,满脸凶相的独眼女人提溜着祭鎏破破烂烂的衣服后领把人从藏身的废墟堆里拉出来的时候,祭鎏以为自己又遇上新的会动的物资包了。
遇见这个姐姐,是祭鎏唯一一次没有对带走自己的人下手。
明明看起来就是一副我要吃小孩的恶毒模样的人,却在把小孩轻轻放在地面上后,抬手温柔地拍了拍小孩灰扑扑的身子,又擦了擦孩子脸上脏污的泥水,最后牵起祭鎏的手,带着她去到了一个隐蔽的窝点。
明明这个姐姐自己看起来也不过就是20岁出头的样子,被那只带着活人温度的大手包裹住自己柴骨般细瘦小手时,却温柔得像祭鎏从未谋面的母亲——那样的角色。
听窝点的另一个姐姐说,大姐头只有一只眼睛,是因为另一只眼睛是为了救她才被榴弹炸没的。独眼大姐头总是在另一个姐姐说到这里的时候轻轻拥住她,一边安抚地揉揉那个姐姐的头,一边笑着说能活下来已经是很幸运的事了,只是没了一只眼睛,算不得什么。
大姐头总是很认真地对窝点里她带回来的孩子们说,只要活着,人就还有希望,活着就是最重要的。
祭鎏深以为然。
最初刚被带回去的时候,看见一窝的小孩和两个成年人,祭鎏就一万分的警惕。
能在战争中独自活下来的小孩能是什么简单的货色?大概率都是和自己一样是心都像浸染硝烟的烂泥般黑透了的恶毒小鬼。
大部分小孩都表现得孤僻又警惕,祭鎏依旧扮演着一个愚蠢善良柔弱不能自理的小孩,暗中已经准备好了先前从腐烂尸体上拔下来的铁钉和铁片,只要他们任何人有异动,自己就出手解决了这群麻烦精。
却没想到这次的恶鬼似乎真的没有恶意?
独眼大姐不仅没有压榨、企图伤害自己、想要吃掉自己,还给了自己干净的水和食物。
在这样物资匮乏的时代,竟然有人会给捡来的小孩这么好的东西?祭鎏反正是不信的。
但是如果她们要对自己下手,绝不会浪费食物拐弯抹角地在里面下毒,所以在偷偷看见别的小孩吃了喝了以后,她才大口地吃掉了这珍贵的食物。
祭鎏从来没想过把食物藏起来后面慢慢吃,她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不知道哪里会飞过来的流弹杀死,食物还是吃到肚子里才是最安心的。
至少当下能果腹。
这一窝子小孩放在一起养久了,大家熟悉起来才发现彼此都是女孩,一开始只是看表面各自伪装过的样子还真发现不了。
也是在共同相处的过程里,之前的防备才一点点放下。
对于这样可以预见未来会成为羁绊的存在,这样的关系,祭鎏其实是非常抗拒的,她曾经也和原来的小伙伴们相依为命过许久,她太清楚失去的滋味了,所以熟悉后她反而表现得很冷漠,试图以此抗拒和这群莫名其妙的家伙产生瓜葛和羁绊。
但是这里有妈妈一样柔软的存在,还有干净的水和食物,更有轮流放风站岗和遮风避雨的安全点,祭鎏又舍不得离开。
人心总归都是肉长的,两个大姐头竟然也在这场战争中把几个孩子盘活了,祭鎏也就别别扭扭一直在这待了好几年。
战争在她们相识后第四年终于迎来了转机和结束。
战机划过头顶,这次没有再掉下炸弹,胜利和战争结束的消息在高空广播着。
藏在阴暗处的人们一个接一个小心翼翼的重新站在了阳光下,久违地感受着阳光安全地洒在身上的暖洋洋的感觉。
越来越多的人发现外面真的没有再传来枪声,也都谨慎的,慢慢地离开藏身点,出现在阳光下。
战争是真的结束了。
就在大家都以为一切已经结束,可以慢慢开始新生活的时候。
一场可怕的病毒疫病悄然出现,最开始的第一批病人都不知道是为什么被感染,感染的人都失去了理智,皮肤变得青紫发黑,皮肤下的血管一根根凸起、蠕动。
他们倒在地上抽搐,口水流淌,然后在旁人接近试图救助的时候突然迸发极大的力气将人扑倒,抓挠撕咬,然后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撕扯下大块鲜血淋漓带着血管神经甚至少量脂肪的肌肉,大快朵颐。
赶走了入侵者又能如何?
这个世界已然成为末日。
病毒爆发的突然,快到所有人都还来不及庆祝十来年的战争终于结束,快到满目疮痍都没有机会恢复生机。
大姐头的窝点也没能幸免于难,小孩堆里最小的小妹妹第一个感染变异,咬伤了好几个孩子,独眼大姐头闻声赶来时场面已经失控,她试图分开咬在一块的孩子,自己也没能避免挨了好几口,手臂上的肉也被撕扯掉了一块。
混乱中赶回来的另一个大姐头因为太过震惊颤抖着手敲晕了好几个人,祭鎏听见她低声喃喃什么末世、什么丧尸。
她不懂。
还有行动能力的几个人把剩下还在蠕动失去理智的孩子都敲晕,然后在另一个姐姐的指挥下绑到了窝里的柱子上,手脚都被反绞着捆成死结,淌着口水的嘴也被堵住,防止暴起伤人。
晚些时候祭鎏发现自己也被挠到一条细细的口子,另外还有两个小孩也在身上发现了细小的伤口,甚至不知道是怎么弄出来的,毕竟这样动荡的时代,受伤实在太常见了,大家对疼痛的忍受力也很强。
为了防止异变,所有身上带伤的人都自愿被捆上,固定在某处,防止真失去理智变成怪物很快挣脱伤人。
也就几个小时的时间,受伤的人都开始发烧,温度越来越高,然后她们一个接一个地晕死过去。
在晕过去之前,祭鎏模糊的眼睛看见绑在最边上最早开始咬人的小妹妹已经变黑,在疯狂挣扎扭动。
祭鎏请求唯一清醒没有受伤的姐姐拿下嘴里堵着的布团,她恳求姐姐,如果自己也变异了,变成那种伤人的怪物,希望姐姐能了结自己的痛苦。
布团重新堵住嘴,祭鎏失去意识前都没得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