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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六月的火锅(下) ...

  •   “三三~~抱抱~~”
      高三一进门就被人来了个熊抱,逼得退了几步才稳住身子,嘴角不由抽噎了两下,余光却忽然发现沙发上斜躺的身影,眼睛不由一亮。一把推开粘在身上的人,一个箭步冲到沙发旁,用腻的死人的声音叫道:
      “哥~”
      “哥,你怎么回来了?”
      “毕业论文交了么?”
      “这次又带了什么好东西给我?”
      .....
      “老婆,亲生女儿竟然完全无视我,你说,是不是忒失败?”略有些发福的身子蹭到刚从旁边厨房出来的女人身上。
      “谁叫你一来就用那么一大堆肉粘到人家身上,也不照照镜子,跟咱玉树临风的儿子比得么,也难怪没吸引力。”一头金色卷发被黑色头绳扎着,松松垮垮搭在脑后,秀眉一挑说道。
      “哼!老婆,你说过永远都不嫌弃我的!”
      “啊呸!你当年还答应给我买18克拉的钻戒呢!”
      “.....”
      “得,收拾,收拾叫咱孩子一起吃饭啦。”女人显然不想多费唇舌,转身进了厨房。
      “老婆~~”中年男子撅着屁股,屁颠屁颠地跟了进去。
      “来,三三吃块鱼。”
      “来,三三吃只鸡腿。”
      “来,三三吃白菜。”
      .....
      .....
      “恩,爸,您也不用这样吧,你这可是赤裸裸的性别歧视!”
      高三无奈地看着自己碗里的大杂烩,鸡鸭鱼肉,青菜,萝卜,全齐了,再看看旁边的碗里,白花花的米饭上布满了大蒜,辣椒,芹菜,桂皮,各式调料,再往上,是老哥高静堂一张更欲哭无泪的脸。
      “我说,爸,您要疼女儿,这我没意见,您要夹菜给她,我也没意见,可是,您也不用把佐料全夹到我碗里吧?”
      “什么调料不调料!这可都是劳动人民的汗水结晶!营养着呢...那啥...通便!”
      “啊?那也是您吃啊——”
      “快吃!”
      .....
      “唉,三儿,高二就得分科了吧,想好没?”高静堂一边不情愿地吃着调料拌饭,一边瞥了瞥正把碗里的菜往回夹给爸妈的高三。
      许久,见高三仍不说话,又轻轻蹭了她一下。
      仍是低头沉默着吃饭。
      一旁的妈妈见气氛有点僵,忙出来岔开话题。
      “你老爸,也真是的,还说什么今晚要吃火锅,你说这大热天的...吹着空调吃火锅奇怪不!”一边给一旁的爸爸夹菜,一边使眼色。
      “呵呵,这不高兴么...庆祝一下就...呵呵...”一边又把碗里的菜往高静堂的碗里夹,一边使劲使眼色。
      “爸,你眼里进沙啦?”某人不明所以地边吃边笑道。
      结果,另两人完全石化。
      目光在空中进行对话:
      “你养的好儿子,使眼色也看不懂。”
      “那不是你养的啊!”
      高三一直用余光瞟着,一边憋着笑,眼前的一幕不禁使她笑出声来,这一笑刚好呛在喉咙里,又是一阵猛咳嗽,两个石化的人顿时转醒,一个倒水,一个拍背,一阵忙活才顺过气来,只剩下某个仍不明所以的“咋吧,咋吧”吃着调料拌饭。
      高三擤擤鼻子笑着说:“火锅也挺不错的,眉子今天中午才跟她家白马王子吃过呢,要不咱也试试?”
      “好!”
      “好!”
      “不好吧”
      提反对意见的那位立即被另两个目光秒杀。
      高三嘴角又是大幅度的抽了两下,这都是一家什么人呀?
      “那,妈我明天陪你去买底料,哥,要一起来么?”
      高静堂刚要回答好,就对上某人等大的双眼,然后低头看看还剩半碗的调料拌饭,声音透着股凄凉:
      “我就,不去了吧,别到时候,你们吃的火锅,我吃的...是锅...”说完继续奋战。
      “闺女,老爸一起去,成么?”瞪大的双眼眨着,笑眯眯的成了一条线。
      “嗯?!”对上某女凌厉的眼神。
      “嘿嘿...随便问问...我就随便问问...挺随便的...嘿嘿。”头也慢慢低了下去,一口一口地吃菜。

      高三收拾好东西关灯正准备睡下就听见轻轻地敲门声,门口的人正歪着头拿着毛巾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见门开了,浓眉一挑
      “喏,某人要我给你的。”小纸片被折成四四方方躺在高静堂手中。
      “什么?”高三伸手拈起。
      “情书。”说完神秘一笑转身进了对面的卧房。
      扭开灯,疑惑的展开纸片,淡淡的墨水痕迹,短短的两行字:
      不管你做什么选择,
      我们都只会是,支持。
      难以言说的满足感顿时从心底弥漫开来,高三站在窗边,抬头看着满天的星空,轻轻地对自己说:三儿,你看你,多幸福。

      “那我们出去啦~~”
      随着大门一关,夏日清晨特有的略带泥土味的气息拂面而来,偶尔的一阵风甚是舒服,高三深吸一口气,哈,真是好天气啊!
      好不容易有机会跟放假回来的女儿亲热,高妈妈可不想放过,说是行程什么的都安排好了。一会儿逛街给高三买衣服鞋子,还要带她去新开的蛋糕店尝尝,另外自己店里引进的新品种花也迫不及待地想让她看看,高三一边听一边笑。敢情自己就是一国际明星,做什么事还得先预约,还不知道家里闲着的那两位还留着什么花样。
      “三儿,昨天——”
      高三见妈妈有些欲言又止,便立即明白了怎么回事。
      “啊,其实,也没什么,妈,我知道,关于分科的事,爸和哥可能都希望我选理,毕竟录取分数线要比文科的低,就业前景也广一些,恩,昨天没说,也只是因为我有些事情,也还没想清楚,你别多想。”
      “哎呀妈~你们就别操心了,我会好好考虑的。”见妈妈仍有些犹疑,高三粘呼呼的撒起娇来。
      “…..三儿,我和你爸一直觉得对你….有所亏欠,所以怎么样都想尽力满足你补偿你….让你能过的好一点….将来——”
      “我知道,我知道的妈,我现在就过的很好,真的,别多想了,啊~”
      高三松开挽着的手移到妈妈对面随即展开一个大大的笑容道:
      “呐,敏敏同志,不要辜负大好春光啊,你看,这么好的天气,不抓紧时间多逛逛,多扫兴呐,走,咱奔小康去——”一边又拉着妈妈的手向前面“春江百货”走去。
      高妈妈看着笑得一脸灿烂的高三,心里说不出的滋味,以前欠下的如今就再一点一点补回来吧,再不多说,任由她拉着去了。
      “诶,妈,看这条,这条裙子怎么样?青绿色的很衬你哦!”高三两手托裙在妈妈身上比划着。
      “我说,你这孩子,明明是来给你买衣服的 ,你倒是让我试了一条又一条…..”高妈妈一手举着淡蓝长裙,一手提着件白色小礼服,一脸无奈地站着。
      “不错不错,妈,快进去试试….”
      “哎…..”
      “我再看看啊….”
      …….
      “妈,这件也不错诶,还有这件…..”
      …….
      高三一脸喜滋滋地拖着高妈妈出了百货,唉,真不知道这孩子高兴个什么劲,自己什么也没买,倒是给她妈选了一大堆衣服….

      男人刚跨前一步,后衣角就被人拽住,低低的女音略带稚嫩,语气却是出奇的沉稳,老练:
      “你别动,想办法吸引他注意,千万别惊动他,让他呆在原地别动,等车过去,我去抱他过来。”
      路中央,来来往往的车流,一直脏兮兮的小狗,睁着惊恐得双眼,小爪子惊慌的一前一后时不时左右看看,最后把目光投向街对面这边的男人,满是惊慌失措的表情….而十米开外一辆大卡车正徐徐驶来….
      “啊哈!”男人突然大喝一声,伏倒在地,紧紧地盯着路中央的小狗。
      高三被面前这个男人突然的一吼吓了一跳。
      还有人这样吸引注意力的?
      路中央的小狗却显然接收到了这个信息,慢慢地四肢也趴在了地上,鼓溜溜的眼睛也紧紧地盯住街这边。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眉目传情?
      高三此时被这样的想法吓了一跳,看着不到三米的车,也紧张起来。
      但愿它能乖乖听话,不要动。
      但事实结果却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直到大卡车从小狗头顶上方驶过,甚至到她穿过车流到达马路中央,抱起那瘦弱的身子时,它圆鼓鼓的眼睛仍死死地盯着街对面的男人,一刻也不曾离开过。
      这男人竟有如此致命吸引力?
      待高三抱着身体还有些微抖的小狗走到男人身边时,男人已经从地上爬起,接过她怀中的小家伙,略带笑意的目光竟显得有些意味深长。
      她就这样怔怔地望着眼前的男人,略微倦怠的轮廓,清瘦的下巴上布满细细的胡茬,淡薄的唇,清冷的眼,许久没打理的头发横七竖八地斜耸着,做额间一道浅浅的疤痕。
      高三就这么呆呆地看着面前的这张脸,视线却开始模糊,心里一阵酸涩汹涌而来,记忆里的影像开始重叠纷至沓来…..
      “三儿~~”突来的声响打断了高三的臆想。
      高三转身看见妈妈正往这边跑来,忙迎了上去。
      “妈,蛋糕做好了?”
      “恩,早好了,刚刚吓我一大跳,还以为拍戏呢。”
      “呵呵,没事,迷途小狗,我已经抱它出来了。”高三笑着拍拍手上的灰。
      “看见了,看见了,你呀!”高妈妈从包里拿出纸巾给她。
      高三接过,想起,回头,却不见了男人的踪影。
      “诶,妈,那人呢?”高三有些急切地问道。
      “对面去了啊。”
      高三忙踮起脚望向对面街,已不见了男人影子。
      ……
      ……
      …….
      高三呆呆地望着锅里冒出的热腾腾的气体,视线再次模糊。
      “来,三儿,辣白菜!”
      ……
      “你也喜欢吃辣白菜?”对面的男人毫不掩饰的一脸好奇。
      而正对面约十二三岁的女孩儿,蓬乱的头发胡乱地扎成两小辫搭在脑后,一张小脸辣的通红,隔着锅里冒出的腾腾的热气,男人撑着头细细打量眼前这个小不点儿。
      明明已经辣的不行了,一双筷子仍固执地在锅里捞着辣白菜。
      小饭馆里的人被这两个奇怪的客人吸引了目光。
      脸色略有些苍白的男人带着一个小女孩儿在六月的大热天吃火锅!
      “三三,吃啊!鱼片!”恍然回过神来对上高爸爸放大的脸,脸上竟有些意外的冰凉。
      “诶?怎么哭了?”瞥见妹妹脸上的眼泪,高静堂有些莫名其妙。
      “恩,啊,被这个熏得,真是,太辣了!”高三便用手指了指锅里冒出的气体打哈哈道。
      怎么哭了呢?呵呵,高三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几口辣白菜下肚,胃里顿时火烧火燎的,高三忙起身打开冰箱准备取出冰水来喝。
      “哎~不行,不行!吃了这么辣的再喝凉水会闹肚子的!”一旁的妈妈见了忙起身阻止。
      “吃了辣的再喝凉水可是会拉肚子的喔!”那个人也说过同样的话。
      那个夏天,那个六月。
      同样的热,
      同样的小圆桌,
      同样冒着辛辣热气的火锅。
      氤氲水汽潋滟的眉眼逐渐清晰….淡薄的双唇,一龛一合,宛如天神的男子款款而至,呵气如兰:
      “小丫头,离家出走可是会遇到坏人的喔!”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六月的火锅(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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