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想复合》惜我尤良

6、回家

　　到家后，厨房飘来一阵饭香，楚舒月哒哒哒地跑了过来：“姐姐！你回来了！”

　　楚惜笑了笑：“对啊，想我没？”

　　“我可想你了，姐姐你饿了吗？先来吃吧，妈妈在炒菜！”楚舒月笑着露出了八颗牙，帮楚惜提着书包，晃头晃脑地走进客厅。

　　楚惜的妈妈严碧玲把炒好的菜端了上来，说：“小惜回来了，赶紧吃饭，你待会还有课要上。”

　　楚惜懵了一下，问道：“什么课？”

　　“就是我给你报的课啊，你看你期末考成那样，不好好补补怎么行，到时候肯定赶不上人家。”严碧玲走进厨房，提高了分贝：“吃完赶紧去上吧，妈妈相信你一定能上个好大学的。”

　　楚惜端着饭，看着严碧玲眼角上的细纹，压下心里的不满，问道：“几科？”

　　“五科啊！”

　　“哪五科？！”

　　“就除了生物，都要上啊。”

　　“我语文也还可以啊。”

　　严碧玲笑了笑，理所当然道：“报都报了，上一下对你也没有什么害处对吧！妈妈也是为你好！你看妈妈为你花了多少钱，费了多少心思，你也要给妈妈争点气。”

　　楚惜回到座位上，看着桌上的三菜一汤，顿时没了食欲，心不在焉道：“哦。”

　　严碧玲对楚惜的成绩非常看重，无论是期中考期末考还是月考周考，都要问一遍成绩，初一的时候楚惜进了实验班，严碧玲高兴得遇到熟人就说“我女儿在实验班”，然后无论好坏各种补习培训砸在楚惜身上，砸得楚惜差点透不过气。

　　楚惜初三时成绩波动很大，严碧玲为了让楚惜安心，就让楚惜喝她不知道去哪求来的符水，说喝了就能得到佛祖的保佑，楚惜永远无法忘记那符水的味道，又咸又难喝，还有符纸的灰烬。

　　中考失利的那会儿，严碧玲大发雷霆，各种尖酸刻薄，恶毒的话语从口中吐出，编制成了一张巨网，楚惜在巨网的阴影下心慌气短，惶惶不已。

　　有一段时间她特别害怕回家。

　　严碧玲好的时候特别好，楚惜说什么她都支持，买东西的时候也会想着楚惜，坏的时候又特别坏，口不择言，各种贬低辱骂。

　　总喜欢提过去的事，夹杂着不切实际的幻想，说着自己以前多好看学习多好，要不是因为家里没钱，不会读到高中就辍学打工，省吃俭用给弟弟妹妹上学。

　　说着要是她学历高，就不会嫁给楚父之类的话，言语中充斥着对包办婚姻的不满。

　　在吃饭的时候，严碧玲很喜欢说一些有的没的，滔滔不绝，唾沫横飞，比如现在，她边嚼着菜边说：“小惜啊，我上次买菜的时候遇到高中同学，聊了一会儿才知道她儿子在一中读高二，我跟她说你在四中……”

　　楚惜耐心地听了前面一大段，听到自己时终于忍不住了，道：“你以后跟别人聊天的时候能不能别扯上我？”

　　严碧玲诧异道：“为什么？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本来就在四中啊！”

　　楚惜看了一眼严碧玲，吐了口气，妥协道：“行吧，你爱怎么说怎么说！”

　　“哦对了，我有我那高中同学的v信，我让她把她儿子推给我，我再推给你，你记得加一下。”严碧玲道，“你们可以交流交流，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他啊。”

　　楚惜眉头动了动，拖着长音道：“妈！人家很忙的好不好，你就别瞎操心了！”虽然这种事情不是一次两次了，楚惜还是有点不乐意，她v信里躺尸的已经够多了，有一些不常联系的同学，还有前几个楚父让加的同一个社区上四中的学妹学弟，聊都没聊几句，要么全是客套，偶尔朋友圈点个赞什么的。

　　严碧玲似乎看不出楚惜的不乐意，又要开始她那长篇大论：“多跟优秀的人接触准没错……”

　　楚惜打断了她接下来准备说的话，“行，推给我。”

　　严碧玲给楚惜报的网课晚上需要上三科，上完已经十一点了，楚惜写完题目，洗漱完准备睡觉，看了看时间，深夜一点半，她眼皮子耷拉下来，困意席卷而来，整个人瘫在床上很快睡着了。

　　楚惜睡得不安稳，她做了好几个梦，先是楚父半躺在沙发上看报纸，问她要不要加学弟学妹v信，接着无缝衔接到，严碧玲笑着对她说“给你报了五科。”

　　紧接着，楚惜又梦到了徐嘉明，梦中的少年穿着一身校服，言笑晏晏地看着她，梦里的场景十分模糊，她分不清是在教室外的走廊，还是在食堂，只记得自己也是笑着的，没过多久，那画面轰然碎裂，她陷入了一片黑暗中，一道尖锐的声音仿佛在耳边响起：”你要敢谈恋爱，我打断你的腿！！”

　　楚惜感觉自己手脚一阵冰凉，一股寒意窜了上来，她猛地惊醒，看了一下时间——凌晨四点半。

　　又看了看空调温度，16度。

　　原来是睡觉前忘记把空调温度调高了，难怪那么冷！

　　楚惜把空调温度调高，拉过被子蒙着头就睡，第二天一睁眼，在镜子前看着自己眼睑下的两抹淡黑，心情十分复杂。

　　吃完早饭后，严碧玲拿着一沓资料给她，笑眯眯道：“小惜，我给你打印了几份资料，你拿去看看！是网课老师发的，我怕你用手机看得太累，全帮你打印出来了。”

　　楚惜愣了一下，突然感到了一股躁意，她眉头皱了皱，还是接了过来，大略地看了一下，资料确实很详细，但实用性不高，还有一些什么关于学渣逆袭的心得，以及一些七七八八的学霸笔记。

　　笔记这种东西还是要自己记的比较好。

　　楚惜皱眉问道：“花了多少钱？”

　　“五十。”似乎还嫌不够，严碧玲又说，“哎呀，该花的钱还是要花的，只要你能用心读书，我花再多的钱都是值得的。”

　　楚惜拿着试卷的手微微用力，指尖有些泛白，她很想发火，可惜她发火只会引来更糟糕的结果，如同高一下学期那样，她闷闷道：“好，我会看的。”

　　严碧玲“咦”了一声，“你怎么看起来不高兴的样子？”

　　“没有，我去房间了。”

　　回到房间后，楚惜的手机一直在响，是楚父发来的，一点开全是语音。

　　“小惜啊，你下午几点走啊？！”

　　“你要不要很你那个学妹一起，就是同一个社区的那个，坐他们的车去，就不用挤公交了。”

　　“要不是我没办法下午赶回去，就可以载你去了。”

　　楚父楚项国，开过公交车，开过出租车，现在他们公司给他们老板开车，相当忙，周末只放一天，有时候甚至不放，每天回来躺在沙发上不是看报纸就是看手机，对楚惜的成绩也不是非常看重，实属乐天派，他这样一副做派每次都会被严碧玲拿来说事。

　　但他和严碧玲有一个共同点，就是爱瞎操心。

　　楚惜已经好几次都蹭别人的车去了，每次都有一种难言的尴尬，尤其是感觉到人家并不欢迎自己时，也是，谁会愿意载一个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的人。

　　楚惜下午还是选择自己去了。

　　这个时候天气还是有点热，10路公交车经过一两辆，都没有停下，车上人全满，司机向楚惜摆了摆手，面无表情地继续往前开。

　　楚惜只能等后面几辆。

　　等着等着，没等到车，等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徐嘉明。

　　楚惜瞪大了眼睛，发懵道：“你怎么在这？”话说出来才发现自己有些失态，咳了一声。

　　徐嘉明的刘海向上撩着，露出光洁的额头，额角沁出了细微的汗，他用手扇了扇，似乎想赶走周围的热气，看到楚惜的时候也愣了一下，“我搬家搬到这附近。”

　　“是吗？好巧，我也在这附近。”

　　徐嘉明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道：“你一般几点搭到车？”

　　“快的话四点多，慢的话五点多。”

　　徐嘉明闻言皱了皱眉，想要说什么，目光触及楚惜，还是选择了缄默。

　　他们一起等了一会儿，一辆10路公交车缓缓从前方驶来，楚惜率先开口道：“车来了。”

　　这次可能运气比较好，他们成功上车，车上还罕见的有一个空位，楚惜顿了一下：“你坐吧。”虽然有点疑惑，但楚惜还是觉得像徐嘉明这种家庭比较阔绰的人，应该不习惯挤公交，也不知道家里出了什么状况，不仅搬家了，连私家车都没了。

　　徐嘉明不愿意：”还是你坐吧。”

　　拗了半天，连旁边的大爷都看不下去了，开口道：”小姑娘，你就坐着吧，这小伙子多好心啊。”

　　楚惜环视了一眼周围，不少人正看着他们，一股尴尬的气息迎面而来，她妥协坐下了。

　　楚惜往车窗外看了看，外面的景物在不停倒退着，她转过了头，眸光扫过徐嘉明，他穿着一身干净的校服，一只手抓着上面的环，单手刷着手机，内容是一堆密密麻麻的字，不知道是什么资料。

　　他以前从来不会主动拿着书，看资料，也不会独自在角落里刷题，虽然也会学，但大多只是在她学习的时候，陪着她一起学。

　　猝不及防又想起了往事，楚惜及时掐断了回忆，闭上了眼睛，眼皮子却愈发沉重，困意席卷而来，汽车的鸣笛声，周围的谈论声湮没，周围渐渐归于沉寂。

　　不知过了多久，徐嘉明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到了。”

　　楚惜睁开了眼皮，睡眼惺忪，站都站不稳，迷迷糊糊地被徐嘉明扶下了车。

　　看着熟悉的景色，楚惜清醒了许多，她意识到了什么，身子僵了一顺，抖了个激灵，离徐嘉明远了一点，徐嘉明的手指微微蜷缩着，眸里迅速闪过一丝悲切，他若无其事道：“一起走吗？”

　　楚惜觉得自己的举动可能有点伤人，她又离徐嘉明近了些，点头道：“好。”

　　到了教室后，温洛迎了上来，眼神闪烁着，把楚惜拉到一边，问：“你和徐嘉明什么状况？”

　　“什么什么状况？目前朋友关系。”楚惜解释道，“怎么了？你今天有点反常啊。”

　　“不是，你们不打算复合吗？”

　　楚惜的脸色变得有些微妙，迟疑了一会，道：“不打算。”

　　温洛点开了论坛，给楚惜看了一个帖子，是刚发没多久的，上面写着：车上遇到的情侣，很甜，女生在睡觉，男生一直护着她的头......[展开]

　　楚惜：“？”

　　她不知为何有点心虚，还有点愧疚。

　　楚惜觉得既然有联校论坛这东西，很多事情都不可避免，左右不过小事而已，掀不起任何波澜，发了就发了，一阵子又会被别的事情掩盖。只不过当照片上的主人公是自己时，还是略微感觉有点尴尬，楚惜很想仔细看看有没有把自己拍丑，但又觉得没有必要，最后脑子里又忍不住冒出一个念头：徐嘉明看到这照片会怎么想？

　　温洛道：“要不你们复合吧，你看徐嘉明对你还有点意思是吧，你们之前相处得不错啊，徐嘉明又长得帅。”

　　楚惜：“……算了吧。”

　　她说完，温洛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这时，不远处有人在叫温洛，“温洛！快过来，我们给你带了吃的！”

　　温洛：“我先过去了。”

　　楚惜垂下眸子，回到自己的座位，温洛人缘好，是没办法经常在她身边的，温洛一走，就没人能和她说话了，周围嬉戏打闹着，她一人坐在那里，好像独自处于自己的孤岛，漂泊伶仃着。

　　明明初中的时候不是这样的，初中的她半个班的女生都玩得很好，经常在一起插科打诨。

　　其实高一刚开始的时候也不是这样的，大家互相靠近熟悉彼此，自从她开始表现出那疯狂劲后，就变了，本来是想借着谈恋爱的名义，接近一些学习好的人，后面变得只有和他们在一起，才不会显得孤单。

　　不是她一直和“交往”对象走，而是除了“交往”对象，没人和她一起走。

　　楚惜看了一眼角落那个位置，发现徐嘉明也是独自一人坐在他的座位上，埋头写着什么，周围的人和物都无法影响到他。

　　楚惜心中有了一丝异样的情绪，那种感觉就仿佛茫茫大海，白雾缭绕，一座孤岛外，还有一座孤岛，它们隔绝外面的世界，又彼此相依彼此慰藉。

　　可楚惜知道，真正人缘差的只有她一人。